第二十八章 重整黑衣卫，出发翁口府
见知县老爷已经瘫软在地，几个衙役只好又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县丞。
那县丞正是杨知县的亲外甥，看到自家舅舅这般模样，也顾不得体面了，直接抡圆了胳膊，对着倒地不醒的知县老爷就是一顿左右开弓。
好半天，杨知县才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又是那枚镇国公令牌，只感一阵头晕目眩，两颊红肿疼痛，这才确认了自己没有在梦中，当即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就要前去赔罪。
衙役头子这时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大……大人，他们让您在一个时辰内跪着过去。”
知县老爷又是一个趔趄，竟真的直接咬着牙，跪在了地上，一步一步地往外面挪去。
王璋打了那几名衙役之后，将身上的甲胄脱了下来，换了一身白色棉衣，又让孟英找来了一张靠椅，欢娘在一旁撑着伞，公子哥就这么靠在椅背上，悠哉悠哉地等着那知县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路的那头总算是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定眼一看，正是杨知县，在他身后跟着的，还有先前那几个衙役和县丞。
几人都是一路跪着，下身的衣摆早已被雪水浸湿。
好不容易等他们跪了过来，就看到杨知县气喘吁吁，将令牌捧还给王璋，臃肿的脸上竭力挤出一抹笑意，“想必这位就是镇国公大人吧，果真是年少有为，下官这几个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国公府的诸位大人，实在是万死难赎。”
“想必这位就是知县大人了吧。”王璋面色灿烂，将大人二字咬的极重，“这大冷天的，跪着作甚，赶紧起来吧。”
杨知县心里暗暗叫苦，分明是你小子让我跪着过来，现在又装模作样的问我，不过他可不敢将自己的这份心思显露出来，仍是陪着笑道：“国公爷威严，下官不知怎么了，见到您老人家腿就一直打哆嗦，还是跪着舒服一些。”
闻言，在场的众人都笑出了声，那杨知县倒是脸皮厚，看起来明明是中年模样，偏还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为公子哥。
王璋也被他的厚脸皮逗乐了，但面上却是陡然变冷，“小爷我没工夫在这跟你逗乐，现在知道害怕了？看你手下的那帮衙役，小爷我就知道你平日里定是鱼肉百姓之流，来人呐，先将他打一顿再说。”
眼瞅着几名亲卫手持棍棒走了过来，那知县顿时磕头如捣蒜，“国公爷息怒，国公爷息怒，下官这身子骨，可不经打啊。”
王璋也没了耍弄他的心思，意味深长道：“谅你一个小小知县也不敢来掀了国公府的桌，我且问你，背后究竟是何人指使？”
杨知县顿时陷入两难境地，沉默了半晌，才咬着牙道：“实在是下官一时糊涂……啊！”
他话还没讲完，身上便挨了一棍，直挺挺倒在了雪地中。
王璋面若冰霜，“你若不想被打死，就乖乖说出背后之人，小爷就饶你一命。”
知县老爷是个读书人，身子骨弱，挨了一棍后嘴巴里只剩出的气了，断断续续道：“我说……我说，是翰林院……编修……林福，他与……兵部尚书马大人……交好……”
尽管心里早已有数，听到知县的回答，王璋才不由得重新审视那位尚书大人，居然连这么偏远的地方都安插了棋子。
正当他思索之间，却被杨知县的喘息声搅扰的不耐，便随手一挥。
一旁的欢娘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一脚就将几人踢飞，弯弓搭箭就将知县带着县丞和衙役一起，钉在了村寨的土墙之中。
不过却未伤他们性命，只是勾着衣服将几人挂在上面。
王璋也不由得为她这一手神乎其技的箭法赞叹不已，同时心里对那位皇帝陛下又多了一分忌惮。
欢娘见他不说话，调笑道：“奴家自知长得不差，但被国公爷这样盯着，奴家也会害羞的。”
王璋回过神来，“就你会害羞，以前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羞？”
欢娘知道他说的何意，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不由得面露潮红，身体也燥热起来，又动了想侍候王璋的心思。
却没想国公爷竟是再也不看她一眼，对着孟英吩咐道：“进寨收拾一番，皇命在身，不敢再耽误功夫。”
孟英领命，引着王璋便入了村寨。
一进村寨，便感到一股荒凉的景象，王璋这才后知后觉，心里不由得对坚守此地的孟英他们多了一丝理解。
感受到王璋的目光，孟英笑着解释道：“我等在这里屯田，全靠自给自足，附近官府还好，都知道这是国公府的地盘，不敢造次，但这些年来的天灾一来，我们便颗粒无收，甚至还得去外面想办法开荒，再加上有些兄弟们已经娶妻生子，开销又大了不少，这才看起来残破了一些。”
王璋好奇问道：“怎么不向国公府禀报一下这里的情况？”
孟英苦笑道：“夫人不喜我等，那些下人也是一群势利之人，早就断了我们的饷银，我们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想为了那五斗米弯下腰来。”
这倒让王璋愈发狐疑起来，他没有对于黑衣卫的印象，但母亲绝不是这般冷酷的人，于是再度出言问道：“我娘不会是这样的人，就算不喜欢你们，也绝不会放任你们不管吧？”
孟英也是一脸疑惑，“在我的印象里，夫人可不是柔弱之人，况且我们黑衣卫，本来是天子……”
“咳咳。”王虎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少爷，还是赶路要紧。”
孟英很识趣的转开了话题，“还是我先前不好，出言忤逆了夫人，不过如今少爷来了，我等就有盼头了，走，去我家看看我女儿去。”
王璋知道他们有意瞒着，想必事关母亲，也不好再去追问，便跟着孟英来到了家中。
刚一进院内，就看到一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打扮的很是精细，身上也很干净，与那座破落院墙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叫了声：“爹爹，抱。”
孟英赶忙将她抱了起来，王璋见小女孩可爱，也跟着逗了逗。
“夫君。”一声娇柔的嗓音突然传出。
王璋扭头一看，却见一个气质出尘，偏又一副农妇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
孟英笑着向王璋介绍道：“这位是贱内。”
又对着自家夫人说道：“快来见过少爷。”
女子闻言，当即激动起来，快步走了过来，直接跪倒在王璋面前，“奴婢翠儿见过少爷。”
王璋有些发愣，一旁的王虎倒是笑着说道：“这是夫人以前的丫鬟，叫翠儿，跟夫人情同姐妹，孟英离开国公府前，夫人就将翠儿许给他了。”
王璋这才恍然大悟，但心里将这些事情一串，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罢了，既然这些人都不肯说，回家找母亲一问便是。
他赶紧将女子扶起，“快快起来，既然跟我娘情同姐妹，我称呼一声姨娘也不为过。”
那女子却是微微一笑，“少爷就莫要折煞奴婢了。”
在他们说话间，孟英像是想起一事，对着翠儿说道：“娘子，快去将我的战甲拿出来，我得随少爷一同出征了。”
翠儿有些犹豫，心里自然是对夫君不放心，王璋知晓她的心思，面色严肃，行了一礼道：“姨娘放心，我定然会将孟叔平安带回来的。”
女子有些受宠若惊，急忙说道：“少爷莫要折煞我了，平日里没见过夫君练武，又逢战争，心中自然是紧张些的。”
说完她便施了个万福，迈着小碎步进屋取甲去了。
王虎轻轻拍了拍孟英的肩膀，眼神中尽是揶揄之意，孟英没好气捶了他一拳，而后两个汉子竟是都笑了起来。
不多时，翠儿便拿来了一副甲胄，还有一柄长剑，虽然长时间没有穿戴过，但却十分干净，可见保养得极好。
孟英这个硬汉子罕见地柔和了声音，对着自家娘子道：“娘子在家稍歇，我去去便回，记得照顾好女儿。”
说完他便昂着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翠儿眼眶已经红润，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小女孩不知离别为何物，只以为爹爹又出去给自己买糖吃了。
王璋叹了口气，留下了一些银钱交给翠儿，道了声歉，“还望姨娘宽心些。”
翠儿擦拭了一下眼眶，声音有些哽咽，“人各有命，战场上刀剑无眼，少爷也要顾好自己，我并非是不识道理之人，只是离别太苦，一时难以自拔，少爷不必挂念我，等回到了京城，记得替我向夫人……问个好。”
王璋重重一拜，领着王虎便追了出去，却在门外见到孟英这个糙汉子的脸上，竟也涌出了泪。
世间离愁万般苦。
待孟英简单收拾好心绪，王璋就带着他们来到了村寨外面，早等候着一支穿戴整齐的兵士，人人皆是黑衣，再无先前的颓废神态，个个英姿勃发。
令王璋有些惊奇的是，队伍里不乏有很多骑兵，占了八成之数。
一旁的孟英解释道：“这些战马都是兄弟们凑钱置办的，以前无论再苦，都是要凑些钱买马，我等虽然在此屯田，但始终记得自己还是一名战士。”
说完，他便翻身上了副手为他准备好的马背，朗声道：“所有兄弟听令，有马的都跟少主一起出征，事态紧急，没马的就在此地守好我们的妻儿，等我们归来。”
那些有马的将士们自然欢喜异常，没有的自然垂头丧气。
王璋这时也重新披挂整齐，翻身上马，“这次没去的兄弟们不用气馁，在此地守好村寨，你们同随我出征的兄弟们一样，皆是我的生死弟兄，我仍会记得你们的功劳。”
“先前让你们在此屯田这么久，确实是我王家的过错，在这里我向大家道一声歉，今日，我王璋就带着你们，驱北凉，诛敌军，让你们每个人都能挣下一份大大的军功，重振黑衣卫之威名！”
“誓死效忠少主，重振黑衣卫！”孟英率先高声喊了起来。
“誓死效忠少主，重振黑衣卫！”
众将士也跟着高声呼喊起来，一声响过一声，气势震天，倒把还挂在墙上的知县一行人给震落了下去。
王璋策马扬鞭，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率先冲了出去，在他身后，千余骑也随之而动，马蹄声阵阵，竟把整个大地都搅得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