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沅焉事传（四）
自从沅焉回来后，聂裳就对她照顾有加，沅焉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可偏偏沅焉所见到的一切都在赤裸裸的证明着这些好都是虚假的。
直到这天晚上，聂裳将她唤到了自己的房内。
“师尊。”
聂裳不紧不慢的品着茶：“嗯，坐吧。”
沅焉又敬了敬，在聂裳对面坐了下来。
随即聂裳倒好茶递给了沅焉。
“这是从宁余新买来的茶叶，你尝尝。”聂裳道。
沅焉望着手中的茶水，品了品。
“如何？”
沅焉点点头：“确是好茶。”
“不过……不知师尊此次叫弟子是为了何事？”
“不知你可听过荧和珠？”
沅焉微微点头：“……弟子有所耳闻。”
聂裳点点头：“那你可知苌家也有一样的灵器？”
“弟子不知。”
聂裳听罢，继续道：“此次苌家小姐被刺杀，便是因为这颗荧和珠。”
听到这里，沅焉突然怀疑起来，莫非聂裳并不知道这件事？莫非真的是凌师兄所自编的？
沅焉十分希望是这样。
聂裳没有继续说下去。
半盏茶过后，沅焉开口问道：“那师尊心中可知凶手为何人？”
聂裳放下茶盏，道：“嗯，知道。”
聂裳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沅焉，你确实是个好孩子，也确实聪慧，我发自内心器重你，也确实想让你当下一代掌门人。”
“只可惜……”
沅焉突然间感到了一阵头晕。
“师……师尊？你……？”
聂裳转身，看着即将倒在桌上的沅焉：“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该留。”
沅焉透过模糊的视野，不可置信的看着聂裳。
对方的眼神，早已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师尊了。
沅焉知道，只是自己不愿意去接受罢了。
聂裳原本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啊。
……
很冷很冷。
寒气从洞穴的四面八方吹来，一滴水滴到了沅焉的鼻尖。
沅焉慢慢醒了过来。
“修为够高，符合你说的了吧？”一个冷冷的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自然是够。”
聂裳张口，刚想继续说什么，但仿佛是察觉到了铁链的挪动声，她转头看向沅焉。
“醒了？”
沅焉微微低着头，看着身上锁住了自己及自己经脉的铁链，缓缓开口：“我不明白。”
聂裳听罢，嗤笑一声：“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所怀疑的都是事实，你不是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吗？”
“……”
聂裳没再和沅焉对话，而是看向了自己面前的魔邪。
“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魔邪呵呵一笑：“不如你先将她杀了。”
聂裳冷哼一声：“你先搞清楚现在到底是谁在做主。我只要挥一挥手，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魔邪也不紧不慢道：“哎呀呀，毕竟能帮你破除不死诅咒的魔邪也很难找呢。所以说你不妨想好了再做事。”
聂裳阴沉着脸，死死盯着魔邪，但手却伸向了沅焉的方向，死死一捏，下一秒，沅焉只感到呼吸一窒，便痛苦的侧身倒在了地上。
可是明明是最好的师尊啊……
沅焉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聂裳，为什么？
……
魔邪一笑，接着道：“我自会履行承诺。”
语罢，魔邪伸出手，聂裳只感到自己心口忽然一阵刺痛，不过很短暂。紧接着一团红光便从她胸口飞了出来。
聂裳细细感受了一番，发现魔邪确实未说谎，自己身上的诅咒已经融入了那道红光，从她体内除去了。
魔邪控制着那道红光，涌入了一旁已经奄奄一息的沅焉体内。
聂裳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魔邪一笑：“放心，待我占据了她的身体，诅咒也会慢慢消散。”
聂裳若有所思点点头。
“不过你还真是心狠呢，就这么把一个陪了你七年的人杀了？”
聂裳转身：“玩物罢了。”
……
沅焉只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玩物吗？
父母将自己当为药引，而师尊将自己当做玩物。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啊……
……
“交易已经完成了，从今天起就滚出鹤焉，别让我再看见你。”
魔邪笑了起来，接着它走向了沅焉。
可就在此时，它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抓住了，接着便是身体消散的撕裂感。
“你……呃啊啊啊啊！聂裳！你言而无信！”
聂裳冷笑道：“鹤焉自古与魔邪为敌，我可不会让你就这么出去。谁知道你哪天会背叛我把这些事全部说出去？”
魔邪痛苦的在空中翻滚着，拼尽全身力气朝聂裳飞去。
“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聂裳抽出了剑，一剑劈向魔邪。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魔邪原本的目的就不是她。
在那一瞬间，魔邪闪开了聂裳的那一剑，而剑气恰巧劈开锁住沅焉的铁链，魔邪在聂裳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趁机放出一团黑雾。
那团黑雾如洪水一般直奔沅焉的眉心。
“啧，该死。”
……
对啊，为什么，为什么呢？就凭她从生下来那日起就一文不值吗？
她就活该被利用是吗？
可苌南呢？她明明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对她下毒手？
因为一个破珠子，所以她的命就变得不值钱了吗？
身边对自己好的人不是死去就是背叛，凭什么上天要待自己如此不公？
……
沅焉挣扎着站了起来，但很快的，一股剑气袭来。
纵使沅焉反应速度灵敏迅速向一旁闪去，可却还是被剑气袭中。
她咳出了一口血。
现在的她，虽然全身上下都很疼痛，可沅焉却仅仅是很愤怒，愤怒到平静。
魔邪趁机逃到了沅焉身后。
聂裳皱着眉：“真麻烦。”
魔邪知道沅焉的力量还不够，她还需要更多，于是它化为了一把黑色的匕首，浮在了沅焉面前。
“去呀，把背叛你的人杀了，她永远都是罪该万死之人。”
“你想想，她杀了你的朋友，杀了你师妹的家人，杀了你最心爱的人。”
“她这种人就应该被挫骨扬灰！”
“带着我的力量去杀了她。”
沅焉沉默着伸出手，握紧了那把拥有着魔邪力量的匕首。
“杀了……”沅焉呢喃着将匕首指向了聂裳。
聂裳沉着脸看着沅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下一秒，洞扉颤动，两个身影交错在一起，所到之处仅剩下一片碎石。
因为这里有聂裳所设的结界，她自然也不担心会被外界所感知到。
沅焉原本就功力不浅，再混着魔邪的力量，加上魔邪的蛊惑和沅焉几乎不要命的打法，几个回合下来聂裳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很快的，聂裳被沅焉抓住了把柄，两人双双坠落在地。
就在沅焉抬起匕首要刺下去时，她望着聂裳的脸，突然止住了。
沅焉一直感觉，聂裳就如同自己的母亲一般。
沅焉记得，聂裳从来不会过于约束自己，她给自己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沅焉记得，聂裳曾带着她去吃过南城米缆，说很好吃一点也不辣，结果自己被辣的不行。
沅焉记得，自己伤心的时候，聂裳会很温柔的安慰自己。
沅焉记得，自己练武时不认真，聂裳扣指弹自己的眉心。
沅焉还记得很多很多事。
下一秒，一把水剑穿透了她的胸膛。
一切回忆都支离破碎，只剩下了冰冷冷的鲜血。
可偏偏，偏偏是自己的师尊。
毫不留情的想要杀了她。
那把匕首刺进了聂裳的喉咙。
随即匕首消散，魔邪因为耗尽力量不得不寄宿到沅焉体内，沅焉也因为重伤晕了过去。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魔邪不得不将沅焉所残留的恨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为她维持生命。
直到三天后，鹤焉派的弟子总算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沅焉和魂飞魄散，尸体早已冰冷的聂裳。
于是，沅焉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