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掌门身死疑案重
刘涯渊眉头微蹙,继续追问:“那昨晚饭后,你又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方书白回忆道:“饭后,师父先行离席。我与程师兄、傅师弟重逢,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便一同饮酒叙旧。直至戌时,程师兄提议我应去与师父解开当年的误会,并拿出了一坛私藏的好酒给我。我便依言前往,与师父小酌了几杯,深谈至亥时。师父坦言当年言辞过激,我也表达了自己的悔意。我们二人误会尽消,冰释前嫌,我满心欢喜地回房,一夜好眠。今晨却惊闻师父遭人毒手的噩耗。”
一名弟子补充道:“昨晚方师兄从掌门房间出来时,我恰巧路过,见他一袭白衣,未染尘埃,面带喜色。而后掌门还亲自出门,责备我夜间四处走动,会吵到已经熟睡的师兄弟们。虽然掌门责备了我,但是当时他的表情看起来是挺高兴的状态。”
“如此说来,方书白离开掌门房间时,掌门尚且安好。”刘涯渊喃喃道,“而且方书白应该没撒谎,他与掌门聊得挺愉快。”
他转而询问程安歌与傅云朗二人昨夜的行踪。
程安歌沉稳地答道:“方师弟离开后,我与傅师弟继续对饮,直至子时才方散席,各自回房。此间,我们二人始终在一起,可互为见证。”傅云朗也点头认同。
刘涯渊经过一轮细致的问询后,气氛正凝重,沐妙言却突如其来地插话道:“诸位,议论了这么久,何不直接引我们去看看掌门的遗体,或许能从中发现些线索。”
铁枪门的弟子们听闻这女子如此轻率地提及查看掌门遗体,面色皆是一沉,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沐铁柏见状,急忙圆场道:“姑姑,对待死者我们应保持敬畏,不可轻率行事。”
然而,刘涯渊却出人意料地表示赞同:“沐姑娘所言不无道理。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揪出真凶。沐姑娘素有机智之名,被誉为武林监察司的第一神探,她的帮助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于是,在三大弟子的引领下,刘涯渊一行人前往掌门吴茂轩的房间。郭启光对此类查案之事并无兴趣,他选择跟随一名弟子前往客房,打算改进自己的机关器械,特别是要增强“旋月匣”中飞刀的威力。
陆玄羽则是出于好奇,决定随同前往案发现场。冉汀雪虽然对此类事务并不感兴趣,但她不愿让陆玄羽离开自己的视线,特别是与沐妙言同行,因此也选择了一同前往。
穿过后院时,刘涯渊指着一块地对陆玄羽说道:“陆少侠,你看那片花圃,便是我之前向你提及的铁枪门药圃。那几株白色花瓣、紫色花蕊的花儿,就是你要寻找的紫心莲。待此案告破,我便让人采摘几株赠予你。”
陆玄羽点头致谢:“我代师父谢谢刘前辈。”
不久,众人便抵达了案发现场——掌门吴茂轩的房间。房间内,一切保持着案发时的原状,等待着他们的仔细勘察。
只见吴茂轩的尸体静静地横卧在房间的正中,双目紧闭,面无表情,恍如安详睡去。然而他身下的皮革地毯,已被凝固的鲜血深深染红,触目惊心。吴茂轩的胸口和腹部布满了十多个伤口,每一处都是枪伤的惨烈印记。
屋内景象惨不忍睹,一片狼藉。家具被掀翻在地,东倒西歪,枪痕如织,木屑四溅。遗体旁边,一把铁枪孤零零地躺着,枪头上的鲜血已然干涸,但那凌厉的杀气却依然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不寒而栗。
“看来,这把铁枪便是那致命的凶器。”陆玄羽目光如炬,沉声说道。
程安歌瞥了一眼那铁枪,叹息道:“这确是我师父的贴身兵器,平日里就悬挂在他房中。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杀他的凶器,哎。”
沐铁柏环视四周,摇头叹道:“凶器既是屋内原有之物,此案便更难破解了,谁都有可能作案,看来没法从凶器下手查找真凶了。”
沐妙言却未发一言,只是细心地观察着吴茂轩的每一处伤口。她秀眉微蹙,数着伤口,一共十个,奇怪的是这些伤口大小、深浅不一,刺入的方向也各异。
刘涯渊也注意到了这些伤口的异样,他沉声说道:“这些伤口,有的贯胸而穿透了尸体,有的深可见骨,有的刺入寸许,有的却只是浅浅划过。看来,昨日凶手与掌门师兄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而伤口方向的不一,应该也是打斗过程中逐一造成的。”
“但奇怪的是,昨夜我并未听到师父房中有任何打斗的声响。”方书白疑惑地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便有弟子跳了出来,指着方书白大声道:“方书白,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你定是凶手无疑!我昨夜在子时二刻,分明听到了掌门房中的打斗声!”
“对!我也听见了!”另一名弟子也附和道,“只有凶手才会假装没听见!”
众弟子纷纷附和,皆称自己在子时二刻听到掌门房间有激烈的打斗声,场面一度混乱。
“够了!都静一静!”程安歌大声喝止,他转身对众人解释道,“昨夜我与傅师弟饮酒至深夜,醉得不省人事,回去就呼呼大睡,睡得太沉,我也未曾听到任何动静,不代表我就是凶手吧。”
傅云朗也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我昨夜也是烂醉如泥,回去自己屋子就睡得跟死猪一样,直至子时三刻有师弟大喊发现师父遗体,才被惊醒。我也没有听见午时二刻的打斗声。”
沐妙言闻言,抬头问道:“遗体是子时三刻发现的吗?那第一个发现遗体的是谁?”
一名弟子应声而出,恭敬地回答道:“我叫唐四骏,是今日值夜弟子。午时二刻左右,我听到掌门房间有打斗声,待打斗结束,我担心掌门安危,便前去查看。我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便推门而入,然后就看到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被房中的惨状吓到了。
沐妙言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唐四骏,问道:“当时现场,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唐四骏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回答道:“徐三野师兄也几乎同时到达。”
徐三野从人群中走出,肯定地点头:“是的,我和唐师弟几乎同时赶到现场。那场景……太过惨烈,我们都被吓到了,所以大声呼喊,之后大家都赶来了。”
沐妙言听后,沉思片刻,然后命令道:“准备一个隔音效果好的房间,我要逐一询问铁枪门的弟子。”同时,她转头对沐铁柏说:“你负责在大厅监视其他人,防止他们交流供词。”
准备工作完成后,沐妙言让陆玄羽陪自己一起进屋问询,为防冉汀雪不满,也邀请她在旁帮忙记录各弟子的口供。
首先问询的就是目前为止嫌疑最大的方书白。
“方捕头。”沐妙言问道,“据你之前所说,你亥时离开吴掌门的房间后就直接回房,此后就一直在自己房间,再也没听到任何奇怪的动静,直到午时三刻有人发现吴掌门尸体开始呼喊,对吗?”
“正是。”方书白回答得很坚定。
陆玄羽紧接着问:“但很多弟子都表示在午时二刻听到了吴掌门房间传出打斗声,你的房间离现场那么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吗?”
“是的。我的房间到师父的房间只隔两间,分别是程师兄和傅师弟的房间。”方书白皱起眉头,努力回忆,“大约午夜刚过的时候,我听到他们二人互相搀扶着说说笑笑回房的声音,似是喝多了,此后便再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了,直到午时三刻有人发现师父尸体开始呼喊。”
刘涯渊看着方书白,语气严肃地问“你离开掌门房间之前和掌门师兄之前都聊了什么?此外,你说你是收到”可靠消息”,有人要对师门不利,到底是什么消息?”
“这恕我不能告知。”方书白面露难色,支吾其词。
沐妙言见状,语气严肃:“方捕头,此刻隐瞒无益,唯有坦言,才能洗清你的嫌疑。”
刘涯渊也劝解道:“书白,若有难言之隐,可在此间坦言。我们保证,非必要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方书白显得有些犹豫,但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最终叹了口气,说:“其实是师父写信给我,说门内有叛徒,需要我回来协助清理。但我五年前和师父闹翻后离开,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我怕说出来没人相信我,更怕一旦说出口来就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凶手有所防备。”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刘涯渊。刘涯渊仔细查看后,点头确认:“这确实是掌门师兄的笔迹。”然后他看着方书白,继续追问:“你五年前离开铁枪门后,就再也没和掌门联系过,为什么他突然会写信给你?”
方书白缓缓地摇了摇头,深沉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一开始也曾深感困惑。然而昨夜与师父深谈之后,方知门中竟有弟子意图迫使师父接受朝廷的招安。”
话音未落,刘涯渊也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郑重地递给方书白,道:“我也收到一封信,上面署名是你。信上言明师门将遭大难,急盼我回青霭山主持大局。”
方书白接过信笺,细细查阅后沉吟道:“此信虽非我亲笔,但字迹竟与我的极为相似。”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本案件记事簿,那是他平日里记录案件细节的手册。众人纷纷围上前来,将信上的字迹与记事簿上的字迹仔细比对,果然发现有八九分相像,然而细微之处仍显差异。
“看来,是有人精心模仿了方捕头的字迹,给刘大人寄出了这封信。”陆玄羽目光如炬,缓缓分析道,“能将字迹模仿得如此相像,定然是方捕头身边亲近之人。方捕头,你可有这样的人选?”
方书白闻言,眉头紧锁:“我离开师门已有五载,与师父师兄弟们鲜有联系。在衙门中,我身边的同僚都是捕快,他们与铁枪门并无瓜葛。更何况,我自从踏入公门,便很少书写,除了这本贴身携带的记事簿,谁又能有机会模仿我的字迹呢?”
沐妙言听后,追问道:“昨夜你与吴掌门深谈,他可有提及信中所指的对门派不利的人和事?”
方书白回忆片刻,答道:“师父昨夜主要与我叙旧,也谈及了门派中的一些纷争。师父提到,如今门派内部的矛盾主要在于,一些师弟们厌倦了青霭山的清修生活,渴望接受朝廷招安,入世为官。但师父却钟爱这山林间的清净,不愿涉足尘世。”
刘涯渊听后,深有感触地说:“自从大乾朝一统天下,皇帝便不遗余力地招揽江湖英才,许以高官厚禄。铁枪门隐匿于青霭山深处,离最近的村镇都要翻山越岭,弟子们心生向往外面的世界,也情有可原。”
“那会不会是因此有人心生不满,而杀害了吴掌门呢?”陆玄羽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我看未必。”方书白摇头道,“主要是没有必要,铁枪门规矩严明,只要弟子完成出师修炼,便可选择下山,师门不得阻止。因此,为了招安之事,应该不至于痛下杀手。”
陆玄羽好奇地继续问道。:“那如何算是完成出师修炼目标呢?”
“便是与掌门比试枪法,能撑过三十招不败。”刘涯渊解释道。
沐妙言闻言笑道:“这标准可不低啊,掌门人的武功通常都是门派中最高的。”
“正是如此。”方书白叹息道,“所以近年来,成功出师的弟子寥寥无几。”
“那近年来,铁枪门有多少弟子成功出师呢?”陆玄羽继续追问。
“近十年来,仅有两人。”方书白回答道。
沐妙言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刘涯渊,问道:“也就是最近十年铁枪门出师成功的只有刘大人和方捕头你们师叔侄两人咯?”
“确实如此。”刘涯渊叹息道,“如此看来,我们铁枪门后辈人才凋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