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戚染之来东合
下学不久，戚染之的妈妈刘蓝叶担心戚染之在家无所事事，打算让戚染之来自己所在的城市东合，在自家的早餐店帮忙，让戚染之体会一下打工的辛苦。戚染之同意，直接收拾好行李，买了第二天去东合的车票，打算独自一人坐火车来到父母的城市。
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戚染之拿着车票坐上了火车。
火车启动，熟悉的景色像放电影一样，一段段后退，直到看不见冒烟的瓦房和登过的山、上过香的庙，戚染之才将自己的视线收回。
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回来了吧。
戚染之心想。
过往不是彩色的，是黑白的，只有当回忆起来的时候，黑白的过往才能在一瞬间恢复到昔日的彩色，当回忆结束，过往又成了黑白暗调。
人总不能活在回忆里，所以黑白才是过往的主色调。
戚染之到了车站，母亲刘蓝叶和父亲戚剑彰早早地在车站等候。
戚染之拖着行李，随着人群来到出口，一出车站的大门，就看到母亲刘蓝叶在蓝色的汽车旁边朝她招手，一边招手，一边朝她走来。
两人相隔一米的距离，两人停下，刘蓝叶打量了一下戚染之，皱了皱眉，说：“怎么瘦了？在学校没好好吃饭吗？”
戚染之抬头，看了眼熟悉又陌生的母亲，没有说话。
这是戚染之第一次在不是节假日的时候见到母亲，圆圆的脸型和眼睛，眉毛应该是新纹的，浅黑色，蒜头鼻，小嘴唇，头发也有点自来卷，只不过用黑色的鲨鱼夹夹起来了。
村里人都说，戚染之和她妈妈很像，走出去，两个人就像两姐妹一样。戚染之不喜欢听这种话，母女相像本就自然，但没必要以这个话题为开头。每次听到有人说自己像母亲的时候，她都不太开心，感觉自己是母亲的附庸品。
因为相像，所以世界上有母亲而可以没有戚染之，自己不是自己，是复刻品，更没有作为自由人的独一无二。
刘蓝叶想从戚染之手里拿过行李。
戚染之想要拒绝，她往后缩了缩，急忙说道：“不用了，不重，我自己来。”
刘蓝叶也不强求，朝着车的方向指了指，说：“这辆，那咱走吧。”
刘蓝叶说完就朝着车的方向走去，戚染之拉着行李，望着刘蓝叶的背影，慢慢跟上。
母亲穿了一件蓝色的t恤和一条蓝色碎花的半身裙，露在外面的脖颈和半截小腿上的皮肤都很白，身型有点发福，肩膀有点宽，背部有点厚。
两人刚来到车旁，坐在驾驶位的父亲戚剑彰拉开车门下车，随后绕到戚染之旁边，从戚染之手中接过行李，来到后备箱，打开后备箱，一边放行李，一边朝戚染之说：“上车吧。”
刘蓝叶为戚染之打开后车门，戚染之上车后，再帮忙关上，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父亲戚剑彰放好行李后，坐到驾驶室，关门，启动车辆，朝着公寓的方向驶去。
戚剑彰手握着方向盘，透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戚染之，戚染之正靠在窗户上。
“真的不读了？”戚剑彰突然问戚染之。
戚染之仍旧靠着窗子，简单地回了一句“嗯”。
“要不再试试？你还小，总归不知道打工的辛苦。读书比打工轻松多了，打工每天起早贪黑的，累死累活挣那几块钱的。读书的话，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多好。你现在吃不了读书的苦，将来打工的苦，也够你受的”戚剑彰还想说什么话。
刘蓝叶打断自己说个没完的丈夫：“行了，不想读就不读了。那个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人，竟然说我们家小戚考试作弊，不就看咱们小戚成绩不好吗，这种老师也教育不出什么好学生来，小戚也不需要这种老师教育。”
戚染之不想上学后，外婆直接打电话给刘蓝叶，想要刘蓝叶拿主意，并且将戚染之被新来的班主任诬陷考试作弊的事情告诉了刘蓝叶，听到女儿考试作弊，刘蓝叶虽然怀疑过戚染之，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便外婆说同意戚染之辍学，并且让戚染之来她那里，以便更好地照顾戚染之。
戚剑彰听到自己妻子这么说，也不再劝戚染之继续上学了，嘴巴停了一会，又碎碎念起来：“小戚，你在爸妈这边住一段时间，体验一下我和你妈的生活。我们开早餐店的，挺累的，每天都得三四点起来，做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才关门呢。关门后也不能闲着，得提前备好明天需要的材料。你也大了，能为父母干点活了，你多帮帮你妈，你妈挺累的，而且我们打算将你弟弟接过来，在这边上学，这边教育资源好。”
刘蓝叶转头，瞪了一眼戚剑彰，戚剑彰觉察到副驾驶传来带有寒气的目光，立刻停止了下文。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刘蓝叶训斥着自己的丈夫，她担心女儿听到这些话会不舒服，回头，直接对戚染之说：“你别理你爸，你爸就是碎子嘴，一天天说个不停。”
戚染之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父亲爱说话，相反她不太喜欢说话。
她回答：“没事。”戚染之想到父亲说的话，补充到：“把弟弟接过来挺好，弟弟学习成绩也不错。这边教育资源肯定比村里的好，而且弟弟喜欢运动，可以多给他报一些兴趣班，培养一下他的爱好。”
说到这个话题，戚染之不由话多了起来。
爸妈常年不回家，自己被学校定性为留守儿童多年。虽然留守儿童的标签仅仅是父母常年不在家，但是戚染之还是羡慕爸妈陪在身边的那些同学。
她思念父母，父母的空缺弥补不了那份思念，思念转成了怨恨，直到明白了“辛苦”二字的沉重，怨恨才渐渐埋在土壤里，成为肥料，开出了一朵名为‘理解’的花。现在父母有条件也有想法把弟弟接过来上学，戚染之想为弟弟争取一下，就相当于代替父母弥补一下自己当年的那份思念。
刘蓝叶赞许地点点头，说：“嗯，我和你爸爸正有这个想法。城里的家长都会给孩子报各种兴趣班，听说学好了参加比赛，高考还能加分。”
“他喜欢篮球，可以报个篮球班。兴趣班是培养爱好的，没必要报那么多。而且，高考加分是有条件的，不是单纯的打比赛获名次就能加分。”戚染之提醒刘蓝叶，她担心母亲的教育观念受到城里家长的影响，渴望“望子成龙”。
刘蓝叶思索片刻才回复：“好，听小戚的。我们也是听老顾客说的，学习的事，我和你爸都不太懂。”
“我弟还小，离高考还远，目前学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戚染之郑重其事地说。她不想弟弟来到这边，是背着父母的期待前行的，她希望弟弟开心多几年。
聊着聊着，三人就到了租赁的公寓。
公寓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最高五楼，没有电梯。
戚染之父母住在二楼，戚剑彰扛着戚染之的行李，一行三人上楼。
就这样，戚染之在父母这边住下，帮着父母一同经营早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