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除夕梅园

    转眼到了除夕那日，嬛儿报病未去参加宫宴。只在碎玉轩内与一众宫人共庆，大家不分主仆，一并坐在席间玩乐，只见小允子手巧极了，几下便剪出了嬛儿的小像，嬛儿见了后，内心却是一阵酸楚。自从知道真相后，她连镜子都不愿多看。槿汐发觉嬛儿面色不虞，赶忙道“奴婢家乡有一习俗，新年夜人人都需烧一个替身呢，可以去晦气。”小允子听了便说“小主，恕奴才不敬了，这小像想来还是烧了好，明年开春，小主的病定然好全了。”

    小允子本就一心为着自己，嬛儿也不愿为难他，便道：“多亏了你，这小像如此相似，想来比什么替身都管用了。”又道“你们也都寻一物吧，一起烧了，明年大家都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气氛又如常起来。

    众人聚在院中烧了物品，又祈了福。嬛儿突然想到，在家中时听芳若姑姑讲过，倚梅园冬季梅色姝丽，一时起了玩心，道“槿汐，我想出去走走，你们谁都不许跟来啊。”便提了灯笼，一个人出宫往倚梅园去了。

    且不说碎玉轩如何氛围。

    宫宴上，皇帝酒过几旬，又回想起从前许多事情，眼眶一时湿润，为着不失态，他四处巡视，看着末尾一个空位子突然问道“怎么莞常在的病，还是没有好吗。”

    皇后微笑着答了“近来太医院来报，说是大好了，但还需进补固本。毕竟带着病气，为着龙体康泰，便准了她报病了。”

    华妃见皇帝对着一个常在都如此挂心，顿时醋了，眼睛一转便又斟酒一杯“皇上，臣妾敬您~”。皇帝喝了，年年宫宴如此，毫无新意。

    皇帝心下腻歪，便道“朕出去走走，你们且玩乐。谁都不许跟着朕，这是圣旨！”说罢离席而去，留下一众妃嫔面面相觑。

    皇帝一路散步到了倚梅园，他想起曾经与菀菀的点点滴滴，那时他还不是皇帝，菀菀虽爱梅花，但也无法观赏倚梅园的景色，自己继位后，又在倚梅园种下许多梅树，只是斯人已逝，生者做再多也是徒劳，不仅喟然生悲，一路寻梅，一路默诵菀菀最爱的咏梅诗句。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

    正待皇帝要吟诵下一句时，他看到前面有一个曼丽的背影，虔诚的对着对着梅树许愿。她身形轻巧如柳，装扮清丽，恍若白梅仙子。

    她说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皇帝的世界豁然洞开，一缕梅香沁入。他一滴泪默默融进雪中，“菀菀……“

    嬛儿出了碎玉轩后一路踏行至倚梅园，园中果真姝丽异常。红梅怒发，白梅清冷。两两相印。嬛儿从没赏过夜梅，一时看痴了，她最爱的虽是莲花，但梅花孤洁冷艳，遗世独立，她焉能不爱。

    入宫后她回想起流朱在佛前堪破的许愿，对着梅园便不再许什么一生一世的痴愿。想到年后自己便要开始争宠，心下悲哀，望着满园梅花，她寻了开的最好的一棵，虔诚的祈祷。皇帝虽不能一心，但对自己只要有珍重，在后宫中自己便不会太难过。自己无心害人，也只求其余人不要招惹自己。她本就饱读诗书，此情此景，此刻所思。她脱口而出“惟愿，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不料此时她听见身后有男子喃喃一声“菀菀“。她寒毛耸立，不知这人是谁，不知他何时来到身后。她忙的转过身低头行礼”妾身碎玉轩莞常在，扰了尊驾清净，还望海涵。“她一句话说的又急又快，再加之转身幅度大，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低低咳嗽。

    “你的病还没好吗，这么冷的天跑出来，也不顾惜自个的身子。“那男子如此说着。嬛儿看他鞋子上绣着金龙，语气亲昵，已经有了几分猜想。但她假装没有察觉，道”劳尊驾费心，妾身先告退了。“

    皇帝出来本就没有带人，此刻若是嚷嚷着朕是皇帝，倒显得没有风度，刚想着日后再寻她不迟。不料此时他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声音“皇兄，可让臣弟好找，皇嫂见您出门穿的单薄，便叫臣弟送了雕裘来。“

    果郡王一路穿越梅树，就见皇帝面前还站着一宫妃打扮的清丽佳人。

    嬛儿听见这声音，便也顺势行礼。“臣妾常在甄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又对果郡王行礼”见过尊驾。“

    果郡王十分有眼色，当即脱了自己的大氅给皇帝披上，又把雕裘递在皇帝手中，行个礼就匆匆走了。

    倚梅园中只留下皇帝与甄嬛两人。嬛儿本就未痊愈，此时在雪夜站的久了，有些乏力，唇色微微泛白。皇帝瞧着心下怜爱，把雕裘顺势披在嬛儿身上，“身子还病者，怎么就偷跑出来。也不顾惜你自个。”嬛儿闻言道，“谢皇上关怀，是臣妾莽撞了，请皇上恕罪。”皇帝微微笑起来“是有罪，你是朕的女人，如此不爱惜自个，叫朕心疼。”说罢不顾嬛儿的惊呼，将她拦腰抱起，回了碎玉轩。

    碎玉轩众人见主子迟迟未归，都心焦了起来，正打算出去寻。突然见一男子抱着嬛儿回了碎玉轩，上下莫不撼然。槿汐是见过皇帝的，赶忙行礼，众人也都行礼。

    皇帝见着碎玉轩人员冷清，但上下很是恭敬周到，便也满意。升了小允子为首领太监，又叮嘱了槿汐几句。便挥退了众人与嬛儿说话了。

    嬛儿微笑着看着皇帝，她遇见皇帝比计划的早一些。但并不是一件坏事。皇帝问什么，她答什么，今日是他们第二次相见，但两个人似乎早就神魂交融认识一般，快速的融化了隔阂。

    皇帝越发惊喜，他凝视着嬛儿，又在嬛儿的眼眸中看见自己，他沉醉了。苏培盛也闻讯赶来，皇帝本欲在碎玉轩就寝，但苏培盛与嬛儿极力劝谏，除夕这样的大日子，皇帝是必要宿在皇后宫中的。

    是了，面前的人是甄嬛，是碎玉轩莞常在。皇帝突然泄了气，他好像被什么拽回了现实他的正妻早已经去世了。

    “罢了，年节宫中事多，你且好好养病，之后朕再来瞧你。”说罢皇帝又叮嘱槿汐“好好瞧着莞常在，她在倚梅园中似是有些受凉。”槿汐忙应了，又搀着嬛儿送别了皇帝。

    第二日，所有人都想知晓昨夜发生了什么，果郡王笑而不言，折了几枝梅花送往皇帝处，皇帝大笑着传旨。圣旨传遍了紫禁城每个角落，让所有宫中的女人都深深的忌惮起来。正月初一，帝心大悦，晋碎玉轩莞常在为莞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