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古宅和傲慢白月光9
两个人回到沈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怜风喝了不少酒,脸色微红,脚步不稳。但和岳薇的嘴硬不同,她此刻确实是清醒的。醉酒的反应源于傅宁萱的体质。
这个时间点,大宅内依然灯火通明。住在这里的主人和客人居然都还没有睡下,而是齐聚在宽敞的客厅里,等着他们回来。
贵气的沈母,假笑的沈未仲,心不在焉的沈可欣,局促的夏瑶,恭敬地站立在一侧的王妈,以及来找沈君徽,却没有见到人,只能等着的闻恒。
沈君徽一只手轻揽怜风的腰,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两人缓缓走进客厅。众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目光齐刷刷地转过来。
头顶过分强烈炫目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他们各式各样的表情。
怜风有点尴尬,想要挣脱沈君徽的搀扶,却被他紧紧地握住手腕。
大家的表情变得更加精彩。
最后沈母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回来了?闻医生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是来给君徽检查身体的。”
沈君徽转头对闻恒说道:“你先到理疗室等我,我送宁萱上楼休息。”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不容置疑。
怜风再次尝试拒绝,“真的不用送,我自己可以上去的。”她指着明亮的灯火,试图跟他讲道理。
沈君徽却并不理会她的拒绝,依旧紧紧地扶着她,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刚到四楼,怜风猛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些许惊愕。
这座老宅处处透着浓重的邪气,即使没有任何术法和异能,她偶尔也能看见四处弥漫的黑烟。这种现象在四楼尤为明显,仿佛这里是邪气主要汇聚的地方。
怜风之前揣测其中缘由。想着,或许是因为傅宁萱回来前,很少有人踏足四楼。人踪罕至之处,往往邪气更为深重,倒也正常。
这些幻化成形的邪气对她并无威胁,所以她也没太在意。
可今天不同,当沈君徽陪她走上四楼,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黑烟汹涌澎湃,像海上的巨浪一样翻滚不休,比平日猛烈得多。刚踏进走廊,那滚滚浓烟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向他们迎面涌来。巨浪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寒气,瞬间将两人紧紧包围。
怜风皱眉,本能地伸手,把身边的人护在身后。
那黑雾似乎并不能把人怎么样,甚至无法贴近,只是在两个人周围徒劳地张牙舞爪。
怜风这才稍稍安心。
沈君徽盯着她的侧脸,“怎么了?”
“哦,没什么。”怜风收回手,微笑着解释,“看错了,还以为有蝙蝠飞进来了。”
沈君徽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怜风走进自己房间,正准备转身跟沈君徽道别说晚安。
却被沈君徽从背后一把抱住。
怜风僵住,她就知道这人平白无故送她上来,一定会有点动静。
原本以为是要刁难自己,或者质问自己,没想到……
沈君徽双臂修长,犹如铁索一般环住她纤细的腰身,看似松弛,实则强硬。他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而有力,即便只是稍稍用力,也能轻松桎梏住一个人。
他的前胸轻轻地贴着她的后背,微微弯下腰,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地喊她名字:“傅宁萱。”
温热的气息喷在怜风耳朵上,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明明是暧昧的气氛,怜风却精神高度集中。因为她担心,这人会忽然又蹦一句,“你其实不是傅宁萱吧?”
不过,就算他这么说,只要咬死不承认,应该不会被世界弹出去。
怜风已经做好了再疼一场的准备,沈君徽却并没有那样问。
他忽然说:“你好像真的失忆,忘掉了很多事情。”
怜风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没关系。”沈君徽交叉缠绕的手臂缠得更紧了一些,身体也贴得更近,唇瓣几乎触碰到了怜风的耳朵,他意味不明地说:“也许反而是一件好事。”
怜风这个时候倒是想起了被她遗忘一整天的鸭头,在脑海里大声呼唤,“鸭头鸭头……”
鸭头也不知道成天在忙什么,喊了好几声,才回应她,殷勤地问:“怎么了?怎么了?老大,有什么吩咐?”
看清怜风当前的处境,他沉默了,决定装死逃避。
怜风也很想逃避,但是她不能,“你给我滚回来,现在怎么办?想想办法啊你!这是你家的天命之主。”
沈君徽的手已经隔着衣服在她腰间暧昧的移动了,马上就要触碰到她裙子的侧拉链。
“再不想办法就少儿不宜了啊!我是无所谓的,就当跟人双修了一把,弄不好还能涨点修为,有意外之喜。你家天命之主跟我酱酱酿酿完,会不会促使浮岛坍塌得更厉害?”
鸭头这倒不担心,“你又不是要把他弄死。”
怜风娇羞一笑,“我哪有那么猛?”
鸭头霎时无语。
怜风也就是开玩笑,虽然她现在用不了术法,但还不至于被一个凡人困住。就见她那如葱般纤细而又白嫩的手轻轻搭在沈君徽的手腕上,并没有使多大的劲儿,就轻而易举地掰开了他的手臂,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沈君徽脸上短暂地流露出惊诧之色,随即释然地笑了。
他默默地凝视着怜风,目光紧随其后。看着她不紧不慢地理顺被揉皱的衣服,然后仪态大方地走到床尾的沙发前,款款坐下。
“沈先生,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她说。
沈君徽扬眉,“什么事?”
“我哥今天白天来找我了,你应该看到了。其实,我回国,也是他们让我回来的,这你应该也知道,对吧?”
沈君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最近几年局势动荡,国外到处都是饥荒和战争。虽然国内情况好一点,但也不太稳定。你应该知道,你早就被一些人盯上了。我父亲在这些人里面也许不算什么,你甚至都没把他当回事儿。但他却是极少数能把人顺利安排到你身边来的人。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会成为一个突破点?你何不利用这一点,来反制那些想要接近你的人?”
“看不出来,你居然是想当个双面间谍。”沈君徽轻笑着问:“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自由。等一切尘埃落定,你给我自由就可以。”
沈君徽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她,“你之前逃出国,不是已经得到自由了吗?”
“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我这几年并不是真的逃走成功了,只是你没想要找我而已。闻恒都能在国外找到我,你要是真想找,怎么可能找不到?我要的是真正的自由。”不是那个躲躲藏藏的自由,不是想念一口麦香鸡,寻求了所有人的帮助,最后都没能吃上的假自由。
这就当是她在帮傅宁萱吧,等她走了,傅宁萱可以继续好好生活。
沈君徽没直接应下怜风的合作请求,也没直接拒绝,只是忽然感慨起来,“你在国外呆了几年,变化不小。成熟了,聪明了,脸却没任何变化。”
“人是会成长的,变了很正常。”
“那你不好奇,你以前是什么样的吗?”
怜风微笑着说:“以后是什么样,比以前是什么样,更有看头。你尽管看我表现,一定不让你失望。”
沈君徽这么聪明的人,恐怕怜风来的第一天,他就看出破绽了。但是毕竟是唯物主义世界,他从没见过怪力乱神的事儿。
他不会怀疑怜风是天外来人,只会怀疑她是照着傅宁萱整容,混到他身边来的女间谍。
怜风觉得,只要不说出来,随他怎么怀疑。
等沈君徽离开,鸭头从怜风脑袋旁边的虚空冒出来,“我刚才都把眼睛遮住了,结果你们俩什么也没发生,说着说着,又开始勾心斗角。”
怜风说:“你还挺失望?”
鸭头谄笑,“没有没有。”
怜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把眼睛遮住,耳朵不是能听到?万一以后我真跟人来这个,岂不是全被你偷听去了。”
鸭头立誓,“我要是偷听偷看,就戳瞎眼睛,捣聋耳朵。”
怜风摇手,“行了行了,没那么严重。”
半个小时后,闻恒来敲她房门。
“大晚上的,你一个大男人跑来找我,不太好吧。”
闻恒倒是性格豁达,他哈哈一笑,扬起拳头在自己胸膛上轻轻捶打了几下,半开玩笑地说:“嗨呀,咱俩啥关系啊?那可是铁打的好哥们儿!你跟我还计较这个,未免也太见外了吧?”
怜风嘴角微扬,轻轻摇了摇手指,慢条斯理地反驳道:“不对哦,我们应该是好姐妹。”
“行,好姐妹。找你问个正事儿,这两天君徽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他情绪起伏较大的事情?”
怜风想了想,摇头说:“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会有情绪起伏吗?
又问:“怎么了?”
“我今天给他检查,他状态不太好。”
“怎么可能?我看挺好的呀。”白天又陪她逛街又陪她吃饭,晚上还有精力跟她斗智斗勇。
等等!不会吧?
怜风有种被人当头一棒,忽然清醒的感觉。
之前闻恒虽然和她提过一嘴沈君徽生病的事儿。可当时怜风完全没有放心上。毕竟这可是天命之主,有主角光环的。
天命之主不会得癌症这种无法治愈的病吧?如果是那样,这岛她可救不了了,她又不是药修。
闻恒见她脸色大变,忙又出声安抚,“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只是想告诉你,他这情况最好不要大喜大悲。”
“他到底有什么问题?”怜风忧心忡忡地问。
“哎,之前中枢神经系统感染,引发过癫痫。不过,好在这小半年来,病情已经得到控制,没有再发作过。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闻恒笑着说:“看起来,你们俩现在已经彻底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白天还一起出去玩。这样多好?他有人关心,你也有人照顾。”
怜风心不在焉地点头称是,“对,对。”内心直发愁:如今威胁到这位天命之主的因素似乎愈发增多了。起初,她以为是古宅里这群神叨叨的亲人有问题,今天白天得知他生意场上也是四面楚歌、危机四伏。结果到了晚上又得知,他身体也有毛病。
一连串棘手的难题,让怜风很是束手无策。她实在心烦意乱,连闻恒到底什么时候走的,都没留意。
这一晚,她几乎没睡,平日自己修炼时都没个正行,这时却难得正襟危坐地盘腿坐在床上,脑海里努力回想着她药修友人曾传授给她的一些药经。
万一用得上呢?
第二天早餐时间,她洗漱下楼,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到餐厅的。
沈君徽似乎跟她心有灵犀,一会儿也来了。
王妈和一个女孩正匆匆地替他们摆放餐具和食物。这原该是在主家上桌前就备好的,所以她们显得有些匆忙慌乱。
沈君徽和怜风各自坐在椅子上,先是一顿沉默。
最后是沈君徽先打破僵局,他轻声问:“昨天晚上,闻恒去找过你?他跟你说了我生病的事儿?”
怜风略有些疲惫地点头,“嗯,说了。”
沈君徽嘴角泛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接着追问:“他还说,你很紧张。真的这么关心我?”
怜风可没心情理会他的戏谑,捏着眉心,无奈地说:“是啊,你可千万不能出事,要不然,这整个世界都得塌。”
沈君徽这次居然‘哈哈’地笑出了声。
怜风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爽朗的大笑,有点意外,也有点无语。
笑,笑,笑,他都不知道,她说的就是一句事实,表面意思的世界会塌!
宅子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地来到餐厅,空气中又渐渐弥漫起了那股子微妙的压抑,大家各自带着心事,坐在餐桌前。
沈君徽今天心情很好,用餐时竟有心关心了一下沈可欣的学业。
沈可欣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有点紧张,但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回答了沈君徽的问题。
气氛稍有缓和时,变故却突然降临。沈君徽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表情痛苦,紧接着,他直直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怜风离他最近,眼疾手快地去扶。但毕竟体型相差巨大,还是让他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整个餐厅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