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猎户村
当今世界分作四域,分别为东部的中原神州、南部的天慈洲、西北方的魔界,以及北方的寒雪领地。其中,魔界又细分为小西魔界与境外魔境。
尽管中原神州疆域排名仅第三,其独特的地理优势令世人称它为“中原”,富饶优美、土壤肥沃的特征使它被誉为“膏壤福地”、“天赐天府”,得神青睐,故冠以“神州”之名。
现今,这片广土被一分为五,成为九黎、真武、天泽、朝歌及暮雪五个邦国共主。
位于神州西部的九黎国势力鼎盛,东接真武国、南临天泽,西部威慑天慈洲与小西魔境,凭借强盛实力占去了神州绝大部分领土。
长久战争不断,真武与天泽联盟共同抗衡,让九黎疲于应对,边境驻扎大军导致国内虚弱。二十年前,九黎王室提出罢兵,真武与天泽立即应允,“落甲之约”就此签订,从此,中原停止战事,各国得以休养生息,人民得以安宁富饶,仿佛踏入了人间仙境。
其他各洲之人仰慕中原之繁荣景象纷至沓来,使得“东方乐土”美誉广为人知。
通天山脉,乃是中原三大雄岭之一,地广物博,气象万千。
山峦叠嶂,延绵不断,一尊尊奇异山峰直插云端。山脉主体自东深入九黎国腹地,枝干北方融于苍茫山岭中。两条山脉在通天峰汇聚,形成个巨大无比的人字状。但深处蛮荒,大多地区人烟稀疏。
在通天峰西南方一座幽深山谷中,野兽与飞鸟慌忙逃离,一股魔雾缠绕于此,彷佛通往异界一般。
越深入山谷,魔气愈发浓厚,甚至凝结如同实质,令观者胆寒悚然。
细细望去,那团恐怖之源是一株约十丈高的参天古木,粗度则达三丈之宽。树干墨黑沉沉,叶片翠绿深沉,令人匪夷所思。
木干之上刻着某种未知的血红符纹,四周散落无数禽鸟野兽的残骨。仔细检查后发现,这些残骨干枯瘪瘦,似为某种不明力量汲取了血脉而逝。
那散发着魔气的古树以及环绕的枯骨,形成一幅骇人的画卷。
在这般诡异环境中,大树边却立着一身材伟岸者与一位文士。前者身穿青铜古盔甲,背负古朴长剑,如远古邪神般威势逼人。文士则是身形挺拔,宽袖随风飘逸,仙风道骨的样态和此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34;情况如何&34;穿盔甲的那人询问道,声音威猛有力。
旁边的书生答道:“将近了。不过圣尊叮嘱过,行事要谨慎。”他的目光清明,虽然身处魔域却不为所动。
&34;为什么选择在这里附近村庄就在十里之内,与栖云城更是近在咫尺。你就不担心惹来更多麻烦?&34;盔甲男士质问道,他面貌苍老,留着胡须,充满勇者之气。特别引人注意的是那赤红如恶魔瞳孔的双眼。
文士略作沉吟,“连我都很意外。”接着补充道:“但遵从圣尊的吩咐,便是我们应做的,也许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那位阻挠的领主在我手中灰飞烟灭,现在的他与废人无疑。即便逃跑,他也无法度过今夜,所以无须多虑。”
“这样说来,还得继续等待?”盔甲男人询问道。
“待到合适的时机,事情自会出现解决之道,不必急于求成。”文士回复道。
话音刚落,大树似乎听懂了人类的话语,邪力逐渐收敛。表面上那些可怖的血纹缓缓褪去,原先乌黑如墨的外表渐趋平常,仿佛变成一棵寻常大树。
深山重新恢复宁静,除了山谷中的累累尸骸和大树附近的孩童,其他的景象仿佛从未变动。
在东方三十里的地方,一个约二十五岁的削瘦脸庞男子身披蓝色长袍,背着行囊,正驾驭剑光飞往这边。
忽然,青光忽闪暂停。他满是疑惑:“咦?刚才那种邪气怎么突然消失了?”
驾驭剑光环顾周遭片刻,没发现任何异常。
“算了,正事要紧。待处理完后再做调查。”随后,男子快速转过方向,在空中远遁而去。
就在这御剑青年远去之际,不远处繁密树丛内,一双犀利眼眸全程目睹了这一幕。
那名双眼的主人佩戴铁面,身着道服,正坐在大树枝干上若有所思,随即低声道:“如此年轻已能御剑飞行,显然不容小视。先去与玄离、彦君禀告此事,以防圣尊的布局出错。”
他从袖中掏出符纸,用双指捏住,嘴轻启:“遁。”
“遁”的咒声刚一出口,身影瞬间消隐,只余燃尽的符纸在空中飘落。
荒无人烟的通天山脉。
神秘莫测的巨大古树。
犹如魔神般的高大男子。
道骨仙风的书生智者。
驾驭剑飞行的青年。
身着道袍的铁面具人物。
文人口中的濒死领主和仍在大树下的命运不明乡村少年。
一个足以席卷中土神州、将所有陷入无尽劫难的阴谋已然开启,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他们,将成为这阴谋最初的推动力,同时也是最先承受冲击的角色。
一条小河边,零星散居着十多户竹屋小村。每户房屋门前晾挂着各式兽皮,村子周边散布些许庄稼,显见是以此为生的猎户聚落。
黄昏时刻,山中的猎户们陆陆续续回到村落。此起彼伏的鸡鸣犬吠声,空中归巢的乌鸦群鸣,炊烟袅袅,呈现出一种和谐的乡村生活画卷。
夕阳渐落,余晖在大地洒下一片片长长的影子。吃过晚餐后,村里的村民们聚集在村子开阔的土地上谈笑融洽。欢声、嬉笑声、女人责训淘气孩子的嗔怪笑声交织,整个村庄洋溢着和平的气氛。
此时,远处响起了紧张的呼喊声。
一个朴素衣装,粗鲁却不失亲和力的中年妇女穿梭在村庄两头,不断呼唤着:“小海,小海,快回家吃晚饭!”喊声却无响应。
她于是来到空地边缘,询问众人:“有谁能见到我家小海?他吃过午饭后就不见人影,到现在都没回来,我都快急疯了。”
围上前来的村民们纷纷关心问候。一位相仿年纪的女子猜测,“可能去玩了吧?”另一个人也催促,“有谁知道就快说吧,夜深后就难找人了。”
那个看上去豪放不羁的猎人糙声粗语宽慰道:“别担心,方圆几十里他们早就走透了路,不会有问题。”而那位满含温情的老奶奶也插话道:“哎,阿如,怎么回事?”
听这话中仍带有焦急的语气,中年妇女舒了一口气说:“小海今日古怪,一向他最知道准时回家吃饭,但如今踪影皆无。他午饭吃得匆匆,我问为什么如此着急,他却支吾说不出。我心里害怕呀!”说着,已是含泪带涕。
猎人再度粗犷安抚:“别慌,王婶。说不定那小子是想等着小鸟回窝抓鸟,我家儿子也曾这样,打一顿后乖了许多。附近哪里他还没去过啊,放心,不会有事的。”
张婶闻言稍稍安心。就在这时,一位村民转向另一孩子问:“来福,你今天不是和小海在一起玩吗?你知道他在哪儿?”名叫来福的小孩吓得退后,小心翼翼地说:“嗯,小海下午想去山里挖山药,我没跟,他自己去了。”
孩子瞥见父亲正焦虑关切着小海,并无因自己的牵涉而不悦,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听完来福的叙述,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的王婶颤抖着嗓音喊道:“天哪,怎么办,天快黑了,这孩子……”
猛然间,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转身疾奔向一旁的小屋,一边奔跑一边呼喊:“小飞,快过来,小飞!”
“妈,来了来了,怎么了?”一道二十余岁青年的声音应声自门边响起。他肤色黝黑,长相普普通通,然而眼睛犹如星辰熠熠生辉。身材偏中,体魄强健且匀称。飞速奔跑而来,步伐稳健异常。
手托满满一碗糙米饭,上有三四片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碎肉,即使奔跑也狼吞虎咽。来到中年妇女跟前时,他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疑惑地问:“妈,发生了什么事?”
张婶带着忧虑说:“现在是多事之秋,你弟弟进山到现在还没回来,真是急死我了。”
听罢,那青年笑嘻嘻地回应:“他去山上玩还不回?要不我把他饭吃了?”
看到孩子如此轻浮的样子,张婶语气有些严厉:“小飞!”
见妈妈面色微愠,年轻人赶紧换上了笑脸:“妈,开玩笑呢,我去把小海找回来。放心吧,吃完饭就去。”说着,他拿着碗匆匆返回屋内。
片刻后,只见青年背着一管角弓和箭袋,左腰挂一把,右腰垂挂着绳索,臂弯里还提了一个包裹,一手提未燃起的火把,阔步行来。村民们再次簇拥过来,形成了一小圈。
“小飞,要不让我陪你?”老猎人刘伯问道。
青年连头也没回,答道:“刘伯,没事,小事一桩,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
天边皓月升起,在月光的指引下,山路显得有些模糊但却能辨认。此刻的大山,忽而传出一阵阵禽鸣兽吼声,王小飞不禁心生焦虑。他在母亲面前表现得从容自在,实则是对弟弟晚归的忧虑。只是为了不让母亲太过担心,才显现出轻松的面庞。
山风吹过,青年低头细查脚下的痕迹,随后又重新启程,每一步都坚定向上。在峰顶的山路,要跟踪小海的足迹更为不易,他嘴里喃喃念叨:“臭小子,竟跑了这么远,等着瞧,看你还能逃去哪里。”
青年的名唤王小飞,作为家中之长子,自小便表现出了超过同龄人的智慧与才干。于是,他大约七、八岁时,便开始随父亲入山习武捕猎。
岁月荏苒,他对野外技巧早已驾轻就熟。只需留意每一块被挪动的石头,每一株折断的草叶,就能推算猎物的行动路径。他也能够根据环境分析猎物可能的行进轨迹,预测其来去的方向。
但他如今追逐的猎物非比寻常,正是他的亲弟弟,小海。追寻小海的脚步,王小飞攀上了一座山岭之巅。极目远眺,只见山谷之间呼啸的山风,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和野兽的吼叫,但丝毫不见小海的踪影。追踪痕迹确实表明,小海的确到过这里。他又仔细寻找,但未发现任何新线索。难道说,小海真的能飞走?
“小海,小海……”
王小飞的呼唤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恐慌,胆小的鸟群纷纷自树林振翅飞翔,小型野兽也被惊动,停止了动静。只有强悍的捕猎者以其咆哮回应,象征着此处丛林至高无上的主宰权。
“小海,小海……”
连呼数次之后,山风如常,远处猛兽的怒吼回应着,可依旧没见小海的回应。这让王小飞的忧虑更甚。
这时,一声粗糙苍老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小伙子。”
闻言,他瞬间转过身,谨慎地向后撤步,右手已触及到腰畔配刀。这不是小海的声音,也绝非村中哪位长者,因为在数十里范围内,只有村庄坐落于附近,夜深人静,怎会有一老者来到此处?
多年山林生活中虽未曾遭遇异象,村里人的闲聊或商旅归来的讲述中,他多少耳闻关于山精野怪的故事。追踪至此失去线索,突现的老者让思绪又勾起了对那些传说的记忆,王小飞心中一阵战栗。
看着王小飞戒备的姿态,老者微微笑了,道:“小伙子别怕,我不是那些传说中的妖物。如我有害你之心,就不会言语提醒。你是寻找一个小孩,没错吧?”
王小飞闻言,目光转向老者。他斜倚巨石下,一袭墨绿色玄袍略显破旧,长发与络腮胡散乱,任山风吹拂成凌乱一片。他皮肤松弛,双手皱纹深重,显得格外苍老。他瘦削的身形仿佛风中的落叶般弱不禁风。老人朝着王小飞露出友好微笑,但在这样的情景下,却让王小飞愈发忐忑,心弦紧绷。如此年纪,刚刚明明无人在巨石之侧,为何他会忽然现身?而那些关于山精野怪的恐惧感又一次涌上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