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烽烟又起 第20章 焦虑
19烽烟又起
时间过得很快，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常态。秋天的落叶已经做好了冬眠的准备，欢快地在地上翻滚着寻找冬日来临之前的归宿。
一个月后，秦柳青正在体育场晨练，高鑫的一个电话让他又回到了遗嘱的烦恼当中。高鑫在电话里声称，他放弃遗嘱里的权利是迫不得已，这段时间经过与媳妇私下商议，还是决定遵照奶奶的遗愿继承房产，并劝秦柳青与他一起继承。
“你不是都已经放弃遗嘱继承权了吗？”秦柳青疑惑地问。
“姐夫，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当时是我爸擅自替我做主，碍于长辈们的面子，我只能被迫表态，但它并不是我的真实意愿。”高鑫在电话里振振有词，他声称当初自己的表态太过于草率。
“这事需要等到你大伯出院后再商议吧！”秦柳青避之不及，不愿意多说啥，婉言回绝了高鑫。
“商议不商议都不重要，奶奶的遗嘱必须履行，否则就是对奶奶的不敬。”高鑫为自己的想法开始辩解，有些口不择言。
“我知道了，这事还是等长辈们定夺吧。”
秦柳青沮丧地挂了电话，心里特别不舒服。他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把高鑫的想法告诉了高芳华。
“高鑫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高芳华抱怨。
“高鑫有他自己的想法，人都是善变的，所以奶奶的遗嘱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后患无穷。”秦柳青很无奈，但对高鑫的想法又无可指责。
“那我们还继承奶奶的房产吗？”高芳华迷茫地看着秦柳青，不知该如何是好。
“高鑫是你们高家的孙子，按照遗嘱，他继承奶奶的遗产顺理成章。而你是孙女，我是孙女婿，继承遗产，理不正，言不顺。”秦柳青解释，他对继承遗产的事情毫无兴趣。
“高鑫也不可能一个人独占吧？你把你的继承权让给姑姑算了，
让她和高鑫去争吧！”高芳华疑虑重重，她对家里发生的事情早已经厌倦了。
“继承法可不是这样规定的，我们需要谨慎处理，千万别引火烧身。”秦柳青对遗嘱的事情同样也充满忧虑。
20焦虑
第二天上午，高芳华休假，秦柳青陪她到医院看望岳父。岳父的病已经好多了，能够下床拄着拐杖四处行走。岳母和高勇陪在岳父身边。岳父见到秦柳青和高芳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扭头往病房里走去。岳母紧跟其后，回过头看了一眼秦柳青，似乎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
高勇把秦柳青和高芳华叫到一边。“姐，姐夫，爸最近心情不好，姑姑前两天来过了，把好多事都告诉爸爸了。”
高勇一脸的沮丧，看上去心事重重。
“到底咋回事？姑姑都给爸爸说什么了？”高芳华追问，她的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姑姑把那天在二叔家里发生的事情的前后经过都给爸爸说了，特别是遗嘱的事情，她心里很不爽。爸爸生姐夫的气，嫌姐夫没有给他如实汇报。爸爸觉得很被动。”
“不是这么回事……高勇……你知道，爸爸病得不轻，我是担心他的身体才有所隐瞒，打算等到他身体恢复了以后再告诉他。”秦柳青赶忙解释。
“可是爸爸不这样想，他嫌你胳膊肘往外拐。”高勇摆出无奈的样子。
“怎么可能呢？”秦柳青郁闷至极。
“爸爸说你也想要奶奶的房子，和高鑫串通一气……还说你这人做事不地道，唯恐天下不乱。”高勇口无遮拦，一股脑地把话学给秦柳青。
“这些话都是爸爸说的？我怎么不信！”高芳华不停地摇头，吃惊地看着高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姑姑说的，爸爸信以为真，你们知道，爸爸这次脑溢血后，反应比以前迟钝多了，情绪低落，总是爱掉眼泪，感情变得特别脆弱。”高勇终于不得不说了实话。
秦柳青和高芳华对姑姑都恨得咬牙切齿。
“姑姑真是个贪心不足的人，她才是高家的是非精。奶奶房子的事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非要掺和进来，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如果不是因为她，爸爸怎么可能会住到医院里。”高芳华义愤填膺。
“高勇，爸爸糊涂了，你脑子可要清醒啊，高家的财产绝对不能落到姑姑手里，我本来还没打算掺和这件事情，现在看来想躲是躲不过了，我一定让姑姑的阴谋不能得逞。柳青，你立刻给高鑫打电话，就说严格遵照奶奶的遗嘱办事，这房子我也有一份！”高芳华发起飙来挺吓人的，秦柳青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姐夫，到底咋回事？怎么把高鑫扯出来了？”高勇疑惑不解地
问秦柳青。
“奥，遗嘱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昨天高鑫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改变主意，又想要奶奶的房子了。”秦柳青把昨天高鑫在电话里说话的内容讲给高勇听。
“什么，他不是都表示放弃遗嘱继承权了吗？”高勇大惑不解。“是啊！但高鑫又改变主意了，说尊重奶奶的遗嘱是对奶奶的敬
重。”秦柳青看着高芳华，哭丧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事变复杂了，看爸爸怎么办吧？我担心告诉了爸爸这个消息，他的身体受不了，万一脑溢血又犯了，这可要命呢！”高勇终于想明白
了。
“你这会儿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了吧！”秦柳青看着愁眉苦脸的高勇，感慨不已。
“哎！爸爸真糊涂了，只听姑姑的话，我也没辙了。这下有好戏看了！”高勇仰起头，望着病房的窗户，自言自语。
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雨，地面上的落叶翻滚着随风而去。高芳华瞪了秦柳青一眼，自顾朝病房走去。秦柳青和高勇紧随其后，一起进了病房。
秦柳青看见岳父坐在病床上，一言不发，似乎在生他的气。
“你和芳华先回吧！我死不了。”岳父看见秦柳青和高芳华走进病房，摆摆手。
秦柳青和高芳华面面相觑，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爸，你错怪我姐和姐夫了，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你病重期间，担心你生气。”高勇赶紧站出来解围，他在考虑高鑫反悔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爸爸。
“我有那么脆弱吗？还是你姑好，有啥话都给我们说。”秦柳青听见岳母气哼哼地撂出一句，像是在说给他听。
“妈，你怎么和我爸一样犯糊涂。我姑的野心你们怎么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呢？亏你们还是知识分子，书都白念了！”高勇对他们说话的语气毫不留情，从小被娇生惯养的他已经习惯数落他们。
“你少插嘴，我们在和你姐说话呢！”岳母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高勇一眼。
高勇低下头，很无奈地闭上嘴。
“爸，妈，这里面有误会，我不知道我姑怎么给你们说的，当时，我几个叔都在场，详细情况你问问他们就都知道了。”秦柳青想解释，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在众人面前，他还是要给老丈人留情面，不然以后如何难相处。
“你们先回吧！我想休息了。”岳父下了逐客令。他内心有愧，并不想直面秦柳青和高芳华。岳母坐在床位，一言不发，她似乎像个局外人，对家里发生的事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
因为担心岳父生气，高芳华示意秦柳青先退出病房。
临走时，秦柳青嘱咐高勇：“找个合适的机会给爸爸说一声，高鑫已经改主意了，想要奶奶的房子，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高勇若有所思，只是点头不说话，他对遗嘱的事情也开始动了心思。
秦柳青和高芳华从医院出来，心里都闷闷不乐。
“好心真的就没有好报吗？”秦柳青感慨。
“你别胡思乱想，我爸妈都糊涂了，快老年痴呆了，说不定过两天又清醒了。”高芳华宽慰着秦柳青。在她心里，秦柳青作为女婿足够称职。
“我看等过段时间，爸妈清醒的时候，还是建议他们把遗嘱早点立了，别到时候又牵扯出家庭纠纷。”秦柳青给高芳华建议。
“我是女儿，才不会与高勇争家产呢！”高芳华信心满满，主意已定。
“你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你的想法就变了，在金钱和利益面前，很多人都经不住诱惑。你看高鑫，前两天声称放弃继承遗产，这会儿又变卦了！”秦柳青提醒高芳华，凡事不要过早表态。
高芳华明白秦柳青的意思，家里因为奶奶遗嘱的事情已经开始出现纷争，往后还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姑姑给的那两万块钱要还给姑姑吗？”高芳华不无忧虑地开口问秦柳青。
“那当然，姑姑这次折腾了半天，结果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会儿姑姑和姑父说不定正在家里商量对策呢。还有你爸，老了还这么贪财，有失长辈的身份。”秦柳青通过自己的判断也开始忧虑起来，不愿意看到亲戚之间因为遗产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但面对这一切时，他又无能为力。
秦柳青和高芳华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就碰见了抱着一捧鲜花的高鑫。高鑫是来看他大伯的。秦柳青和高芳华把他领到病房门口，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大姐，姐夫，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事找你俩商量。”高鑫说完，推门准备进入病房。
秦柳青和高芳华都知道高鑫找他们要说啥，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指了指走廊尽头外的花园，意思是在那里等他。
雨停了，花园里坐满了出来活动的病人，一个个病殃殃的看上去精神都不太好，大多数是坐着轮椅被别人推着出来放风的。秦柳青和高芳华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退休以后的生活，无限感慨。
“如果我老了动不了了，你会照顾我吗？”高芳华问秦柳青，她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眼前的老弱病残，让她想到了未来的自己。
“那是必须的，不过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我必须是健康的小老头。”秦柳青微笑着看着高芳华，心里想，退休还早着呢，现在说这事都白搭。
“你必须健康，不许扔下我一个，到时候我俩互相搀扶着，你喂我一口稀饭，我喂你一口肉夹馍，就着凉皮，从朴素而简单的生活当中品尝出晚年幸福的滋味。”高芳华憧憬着未来，未来让她充满希望。
“那好吧！肉和凉皮都给我吃，你吃干馍喝稀饭，咱们俩天天沐浴在夕阳红当中！”秦柳青开着玩笑，对未来并不憧憬。人生苦短，过好今天就足矣。未来充满变数，伤不起。
俩人相谈正欢时，高鑫从走廊里推门出来。他一脸的严肃，似乎心情不好。
“这么快就出来了，见你大伯了？”高芳华与秦柳青都停止了说笑。高芳华迎着高鑫开口问。
“看了。”高鑫淡淡地回答，他好像心事重重。
秦柳青预感到了高鑫的不悦可能与遗嘱有关，便指着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
“大姐，姐夫，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得赶紧回家找我爸去，
你俩先忙。”高鑫说完，扭头走了。
“奇怪，高鑫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高芳华看着高鑫匆匆离去的背影疑惑地问。
“哎！你才发现啊，估计和咱爸说得不好，回去找二叔去了。”秦柳青悻悻地唉声叹气。
高芳华不再说话，她也意识到了秦柳青的推断可能是正确的，高鑫的变化让她不解。高鑫既然走了，俩人觉得没有必要在医院的花园里再待下去，于是正准备起身回家时，高勇从走廊大门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姐，姐夫，看见高鑫了吗？”
“刚走，怎么了？”高芳华指了指医院的大门。
“哎！刚在病房里跟爸说的不美，我劝都劝不住，你知道，爸最近的脾气阴晴不定。”高勇叹气道。
“为啥嘛？”秦柳青问。
“还不是为了遗嘱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爸爸，高鑫就直接把他要执行遗嘱的事情说了，还说你也要和他一起继承，这不是胡扯嘛！爸生气了，说这事由长辈们说了算，与晚辈们无关，他把高鑫
骂走了。”高勇气喘吁吁，看上去心急如焚。
“原来如此，难怪呢！高鑫已经走了，去找二叔了，估计是商量这事情，看这事闹得，高鑫也太着急了吧！就这么迫不及待，还把你姐夫也牵扯进来，爸这回肯定气得不轻。”高芳华插了一句，她的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爸没事吧？”秦柳青不无忧虑地看着高勇。
“没事，爸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估计睡了。”高勇回答。
三个人相继坐下，都不再说话，心情异常沉重。秦柳青无故被高鑫拉下水，心里更不是滋味。有口难辩，委屈不已。
花园里的花都几乎凋谢了，只有火红的枫叶在秋风中颤立，像一团团烈火在燃烧，火焰舒展开来，化成一朵朵花的样子恣意绽放，充满诱惑，周围的落叶都纷纷臣服在它的脚下。这是秋天里最美的风景，此刻，在秦柳青眼里却充满了危机，因为它给人带来赏心悦目的同时，也将人带入欲望的寒冬。
欲望，涅槃吧，不在烈火中燃烧，就在烈火中灭亡！秦柳青心里嘀咕。在他的脑海里争相浮现出姑姑、姑父、岳父、高勇、高鑫、还有姐姐柳红的笑脸，诡异而迷茫。他拍了拍脑袋，突然头疼得厉害。
“你咋了？”高芳华用胳膊捅了秦柳青一下，她发现了他的异常表现。
“奥，我没事，就是心里不舒服，可能是累了，一会儿就好了！”秦柳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扭头看着正在沉默的高勇。
“高勇，对于这件事情，你是咋想的？”秦柳青轻声问。
“啊！你说什么？你是说遗嘱的事情吗？没咋想，我就是觉得奶奶的这个遗嘱立的比较蹊跷。按理说，奶奶不应该五年前立遗嘱，即使立遗嘱，也应该有儿女在场，或者有律师，但都没有。奶奶临终前丝毫没有提到遗嘱的事情，奶奶过世后，遗嘱偏偏被你们发现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再者，高鑫这会儿跳出来要执行遗嘱，而遗嘱的继承人又正巧是你俩。你俩又是给奶奶临终穿寿衣的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奶奶在五年前就已经预感到了临终时的场景……我脑子有点乱……理不清了。”高勇抓耳挠腮，心头迷雾重重。
“你胡说什么！你还好意思说，姑姑要奶奶房子的时候，你作为长孙为何一言不发，姑姑给你啥好处了！你和她到底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高芳华听了高勇的质疑，气愤不已，她这个弟弟永远都是门后的霸王，关键时刻就成了缩头乌龟。
“芳华，你不要再说了，心里明白就行了，何必要说出来。高勇有他的想法是正常的，我认为目前当务之急是如何劝爸爸不要生气，保重身体。遗嘱的事情最终会有一个结果。我们在这里议论又做不了主，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嘛！”秦柳青劝高芳华注意一下说话的方式，高勇毕竟是她的亲弟弟。
“你说得也是，不过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你。”高芳华面向高勇开口问。“如果遗嘱不成立，奶奶的房子你还愿意低价卖给姑姑吗？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我虽然对遗嘱有质疑，但奶奶的遗嘱我不敢妄议。万一遗嘱是真的，我岂不成了不孝子孙了嘛！不过姑姑毕竟是我们的长辈，她想要房子就给她好了。当然这些都还是要遵照爸爸的意思办。”高勇终于圆滑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算你没白读书，脑子还没有完全进水。长辈们的事情我们晚辈确实管不了。如果房子牵扯到晚辈，我和你姐夫肯定不掺和，不过你高勇可不能再沉默了，你是高家的长孙，要像个长孙的样子，别做缩头乌龟。”高芳华的话听起来难听，但句句在理。
高勇听了姐姐高芳华的话，只能心里默认。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高芳华见时间不早了，劝高勇回病房看看爸爸，千万不要出啥事。她和秦柳青先回家，有事下来再说。
从医院回到家里，秦柳青和高芳华心情都很沉重。俩人躺在一张床上，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睡。夫妻虽然是利益共同体，但同床异梦都只是时间问题。遗嘱的事情已经发酵，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