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姐弟对决
18姐弟对决
中心广场上，阳光慵懒地铺在草坪上。
秦柳青从父母家出来后就独自坐在广场上的石凳上想着自己的心事。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如果介于神和魔之间，其实就是一种模棱两可不完美的高级动物。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胡思乱想。每个人身上的不完美，包括他自己，可以认识到问题和私心，却无法彻底改变。他开始嘲笑自己的不完美，嘲笑自己的幼稚、单纯、城府、爱心和自私，身上并存的优点和缺点让他无所适从，而又无可奈何。网络上有句话：生而为人，实在抱歉。他对自己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后，开始放空自己。他的身边时不时有一群孩子拉着风筝疯跑，嬉闹声不绝于耳，让人感受到了生活的生机和希望。对面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老人，他神情忧郁，落寞而专注地盯着一个方向沉思。秦柳青注意到老人的孤单神情和眼睛里呆滞的目光，脑海里想着每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却有着千千万万张不同的面孔和千千万万条不同的生活道路。他想放空自我，内心却翻江倒海，难以平静。就在此时，姐姐秦柳红的一个电话把他拉回到现实当中。她在电话里说，她已经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想请秦柳青到家里吃顿饭。秦柳青也正想见姐姐一面，于是欣然答应。
秦柳红比秦柳青大三岁，目前下岗在家没有工作。姐弟俩平时走动不多，各过各的日子，只有节假日的时候在父母家里会偶然碰面。傍晚时分，秦柳青从中心广场溜达着走进了姐姐秦柳红的家里。姐夫没在家，他在公交公司上班，要到晚上十一点才下班。秦柳红穿着依旧朴素，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秦柳青中午在父母家吃的拌面还没有彻底消化，他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你很久没来我家里了，应该有一年多了吧！”秦柳红把筷子递给秦柳青，顺手打开了一瓶老窖酒，给她自己和秦柳青各斟了一杯酒。这是姐弟俩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
“听妈说，你中午在她那里吃的午饭？”秦柳红把酒杯递到秦柳青的手里。
“嗯，我喜欢吃妈做的拌面，百吃不厌。”秦柳青接过酒杯，淡淡地回答。
“我觉得妈做的饭不好吃，油大味淡，我吃不惯。来，咱俩喝杯酒！”秦柳红端起酒杯，秦柳请也端起酒杯，俩人轻轻地碰了一下，都浅浅地抿了一口。
“这是我下午在进口免税店买的海参，挺新鲜的，你尝尝。”秦柳红给秦柳青夹了一个海参放在秦柳青的吃碟里。
“嗯，味道不错，你也吃呀！不要总给我夹。”秦柳青客气了一下，夹起海参放进嘴里。
“我买了很多，天天都吃，已经吃腻了！”秦柳红随口一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奥……”秦柳青点了一下头，心想，自己很少能吃到这种海味。这种海参在酒店里卖得很贵，一般人吃不起。
“看来你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不像妈说的那样揭不开锅。”秦柳青吃到嘴里的味道和心里的酸楚味道不一样。
“妈和爸都老了，从小养成了节俭的习惯，我在他们面前根本不敢显摆，怕他们骂我。”秦柳红满脸的不屑，摆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虽然你下岗了，可小日子过得比
我强，看来我姐夫还是蛮有本事的。”秦柳青夹了一片海参放进嘴里，虽然心里酸溜溜地不是滋味，但他还是忍不住又夹了一片放进碗里。
“你姐夫工作虽然辛苦，但奖金高，还有补助，一个月下来能拿到一万元。”秦柳红笑着说。
秦柳青听了姐姐的话，咂咂舌头，他和高芳华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也不到五千元，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他的嫉妒心油然而生，但只能低着头吃菜来加以掩饰。
“爸妈说，老了想跟我过，不知道他们给你和柳刚说了没有？”
秦柳红突然冒出的话让秦柳青心里咯噔一下。
“没有啊！他们说要去养老院住，不靠我和柳刚。”秦柳青赶紧解释，装作一无所知。
“养老院就不是老年人待的地方，没有亲情，虽然吃喝不愁，有人护理，但像蹲监狱，没有几个老人愿意去住。咱们家儿女双全，送他们去住养老院反倒显得我们儿女对父母不孝，让亲戚邻居们背后说闲话，反正我不同意！”秦柳红不紧不慢地说，她似乎胸有成竹。
“姐姐所言极是，我也不主张让爸妈住到养老院去，咱们兄妹三人给二老养老绰绰有余。”秦柳青放下筷子，他已经吃饱了。
“妈说了，如果不去养老院就打算跟我生活在一起，我也想过了，你和柳刚都是“妻管严”，妈和爸都认为儿媳妇根本就靠不住。”秦柳红自以为是地抬眼扫了秦柳青一眼，端起一杯酒，自斟自酌。
“爸妈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怎么从来没有在我和芳华面前说过这话，不会是你这样认为的吧！”秦柳青端起酒杯，严肃地看着她。
“我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就是别人家的儿媳妇，从来没有想过伺候公公婆婆，没感情嘛！”秦柳红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会前后矛盾。
“是啊！儿媳妇不愿意给公公婆婆尽孝，符合常理，但不代表儿子也不愿意给自己的父母尽孝。你这样给爸妈说事是不是别有用心啊！”秦柳青生气地瞪着秦柳红，心里对秦柳红的言辞充满了不满。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对爸妈说，你和柳刚忙于事业，可能没时间照顾他们。我已经下岗了，而且待在家里没事干，可以照顾他们。”秦柳红赶紧给自己辩解，紧张地说话有些口吃。
“你怎么就知道我和柳刚不会照顾咱爸咱妈呢？而且你如何保证就能够照顾好他们二老。如果你孙子也需要你照顾，你没时间顾及爸妈了怎么办？这些你都考虑过吗？你现在这么武断地下结论忽悠爸妈，是对老家拆迁安置房动了心思吧？”秦柳青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他早已想找秦柳红谈谈了，今天是她主动找上门，秦柳青肯定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你净瞎说，我真的没别的想法，拆迁房是爸妈主动提出来给我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爸妈。”秦柳红狡辩，死不承认。
“我不用问了，爸妈已经告诉我了，老家的房子拆迁后你就三天两头往爸妈那里跑，为了啥，不就是为了要套房子吗？你可知道，当
初老家盖房子的时候是我和柳刚拿的钱。你可是一分钱都没出。”秦柳青盯着秦柳红，借着酒劲一股脑地实话实说。
秦柳红自知理亏，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问父母要房子可以，我不反对，但你不能挑拨是非，现在搞得我和柳刚里外不是人，柳刚的媳妇天天和他闹，搅的家里鸡犬不宁，爸妈为此忧心忡忡。”秦柳青喝了点儿酒，说话有点儿激动。
“我没想过会这样，我只是觉得我也是爸妈的孩子，家产应该有
我一份。”秦柳红理直气壮，她虽然内心有愧，但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说得没错，我和柳刚可以考虑给你让出一套房子，但只有居住权，没有产权。”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这个家庭关系复杂，矛盾很容易激化，我和柳刚都不想看到你的两个儿子以后为房子的事情对簿公堂。”
“怎么可能呢？我和你姐夫各是各的，谁不牵扯谁？财产分得清清楚楚！”
“正因为如此，我才深表担忧。”
“为什么？”
“因为你俩是合法夫妻！你把遗产法好好学学！”
“这个？我清楚……”秦柳红像泄了气的皮球，突然蔫了下来。
秦柳青把该说的话说完，身上顿时轻松了许多。他离开姐姐秦柳红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姐夫还没有回来。
秦柳青独自走到大街上，发现一轮明月挂在天上，酝酿已久的秋雨并没有如期而至。他虽然说得姐姐哑口无言，但心里一点儿都不开心，毕竟她是自己的亲姐姐。父母还健在就打起了房产的主意，并已经隐约有了纠纷，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人性的贪婪像一束妖花暗植在每个人的血液里，随时都有可能毒性发作，让人失去做人的尊严和水准。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秦柳青望着天空的明月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贪婪源于人性的自私，每个人都摆脱不了生而为人的局限。
秦柳青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释重负地回到家里。高芳华已经睡下，她对秦柳青家里的事情毫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