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拆迁
2拆迁
办理完奶奶的丧事，秦柳青感觉自己成长了不少。从小到大，第一次面对亡灵，做了从未做过的事情，内心自然受到不小的震动。他带着疑问忙完奶奶的丧事赶回家，父母正在为老家拆迁的事情上火。
父亲见到秦柳青，发了顿脾气，让他赶紧回老家看看，把拆迁的政策了解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秦柳青驱车回到了十几公里外的老家井寺村。村子里，各家各户的外墙上都被涂上了一个大大的黑色“拆”字，一辆面包车的车顶架着一个高音喇叭缓慢地在村内的主要街道转悠，宣传拆迁政策。拆迁指挥部设在村东头，这里之前是一个建筑工程队的项目部所在地。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围在四周，将中间空旷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几百平方米的院子。院子里停满了汽车。秦柳青把车停进院子，推开了一间挂着动迁组门牌的房门，简陋的房间里挤满了前来咨询拆迁政策的村民。
秦柳青刚进门，只见一个四十多岁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笑嘻嘻地上前与他握手。经过寒暄，秦柳青才知道与他握手的中年男子是高中同学金志杨，他现在是动迁组的组长。
金志杨把村民扔在了屋内，拉着秦柳青来到院子中间的空地，这里与屋内相比安静了许多。
“柳青，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金志杨微胖的脸上透着少年时的质朴，黝黑的皮肤彰显着生活的沧桑，一副金丝边眼镜挂在脸上，看上去文质彬彬了一些。
“看你说的，还不是村里拆迁的春风把我吹来了！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壮实的跟牛一样！啥时候干拆迁了？”秦柳青用力搂住金志杨厚实的肩膀，重温了一把少年时的感觉。
“我已经干建筑有几年了，小打小闹，混口饭吃。哈哈，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贫嘴，找我有事吗？”金志杨憨厚地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一盒好猫牌香烟，抽出一根递给秦柳青。
“有啊，我没想到你在拆迁办工作。我今天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村里的拆迁政策。你知道，我家是祖遗户，老爷子天天惦记着村里拆迁的事。”秦柳青接过烟，并没有点上，他想尽快了解拆迁政策。
“老同学，毕业这么多年，你跑到哪里发财去了，想见你一面都难，咱班里很多同学都失联了。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现在负责动迁工作，我把拆迁政策发到你的手机里，你先看看，具体问题我们下来再说。”金志杨给自己把烟点上，掏出手机与秦柳青加了微信。
“别呀，我就是想知道政策里有没有可以钻的空子。”秦柳青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在金志杨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有倒是有，不过肯定是要等到拆迁后期了，我可不想让你当钉子户。”金志杨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柳青，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看你说的，我一点儿觉悟都没有吗？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给的
政策好，我保证不当钉子户。”秦柳青意识到政策的严肃性，扭头四下张望，把嘴凑到金志杨耳边悄声说。
“那就好，据我了解，祖遗户的政策与村民不一样，你要有个思想准备。”金志杨猛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扔在脚下踩灭。
“这个我了解，不过凡是政策都有漏洞，你一定要帮这个忙啊！”秦柳青拉着金志杨坐到车里，从后座上拿起两条芙蓉王牌香烟递到他手里。
“你也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这个烟，我不能收！你这是瞧不起我。”金志杨极力推辞。
“烟又不值钱，你是担心我贿赂你吗？你放心，我是看在同学的面子上才送给你，这是我俩的交情，你就不要推辞了，收下吧！”秦柳青收起笑容，对于金志杨的推辞，表示理解，求人办事，哪里有不送礼给办事的道理。秦柳青坚持着把烟塞到金志杨的怀里。
“柳青，我们几十年没见了，我不能拿你的东西，更何况给你一点儿忙还没有帮上。”金志杨始终坚决地加以推辞。
“志扬，你如果不收，我就不找你帮忙了，就当我俩不认识，行不？”秦柳青拉下脸，生气地看着金志杨。
“柳青，看你说的，这样吧，烟就先暂时先放在你这里，动迁组里人杂，我没法收，我们以后还见面，你再给我不迟。”金志杨诚恳地看着秦柳青。秦柳青不好再坚持。
“评估公司是管委会派来的，我不太熟，如果你能找到管委会的领导，给评估办公室的人打个招呼，在评估的时候，评估员手里宽松一下，给你家多评估些面积出来，你也就大功告成了。”金志杨暗示着秦柳青，他给出了实质性的建议。
“我知道了，我私下里去找评估公司那边的领导说说，你这边有啥消息及时通知我，你一定要帮忙啊！”秦柳青拍了拍金志杨的肩膀，套着近乎。
俩人在车上又聊了一会儿少年时的往事，秦柳青看到金志杨不停地接打电话，便要告辞。
“急着走啥嘛！老同学见面了，也不多聊一会儿，我还想向你打听个人？”金志杨似乎意犹未尽，对同学情念念不忘。
“你想打听谁，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秦柳青好奇地盯着金志杨。
“你知道谷碧莲在哪里？毕业后再没有联系过。”金志杨扶了扶近视镜，笑嘻嘻地看着秦柳青。
“听说出国了，嫁了一个老外，具体情况，高芳华清楚，她俩是闺蜜。”秦柳青敷衍着金志杨，因为谷碧莲曾经追求过他，被他拒绝了。
“柳青，听说你和高芳华结婚了，她可是我们班的班花啊！你小子艳福不浅，命真好！”金志杨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有啥急事，拆迁办的领导正在找他。他于是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临下车时扭头对秦柳青撂了一句话。
“什么花不花的，你又在开我的玩笑。她现在已经成豆腐渣了。”听到金志杨提到高芳华，秦柳青不知该说啥，心里想，都二十年过去了，金志杨还惦记着高芳华，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上高中那会儿，秦柳青和金志杨、高芳华、谷碧莲是关系最要好的朋友。金志杨一直暗地里喜欢高芳华，但一直没敢表白。秦柳青和高芳华坐同桌，近水楼台先得月，很快就把高芳华发展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为此金志杨逐渐疏远了秦柳青。
离开动迁办公室，秦柳青回到家里，金志杨的话始终萦绕在他的耳边。评估是拆迁最重要的环节，所有的补偿都是以评估数据作为计算依据。
整整一个下午，秦柳青发动所有人脉资源，终于通过市财政局的一位刘科长打听到了评估公司延总的电话。
秦柳青拿到刘科长发的电话号码，毫不迟疑地给延总打了过去。
“延总吗？我是井寺村一组的拆迁户，财政局的刘科长让我给您打个电话。”
“奥，你是谁？你有啥事？”电话里的声音低沉而谨慎。
“延总，看您啥时间有空，我想与您见个面，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秦柳青虔诚地抱着电话小心翼翼地回答，对与延总的见面充满了期待。
“这个……这样吧，我一般不到公司去上班，评估方面的工作由
小张负责，你有啥事直接去找他，就说是我让你找的。”延总说话的口气与财政局刘科长一样，不见面，不表态，不承诺。
秦柳青挂掉电话，沉默良久。延总的态度可以理解，作为政府官员，谨慎是对的。他于是给金志杨打了电话，要了评估公司小张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