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台上的叙旧
范应学的话同样让王克龙也短暂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片刻后,王克龙苦笑摇头说着:“认识八年,八年里有五六年没见,这事儿整的……”
范应学听后沉默,拧开保温杯,看了看里面的酒水。然后又晃了两下杯子,终是没有喝,又把保温杯的盖子拧上了。
王克龙见范应学沉默,又主动开口,断断续续的说:“小晴今年上大学,是吧?孩子出息了,比咱们都强……这是给孩子的……她叫我一声“龙叔”,算我这个当叔叔的一点心意了。”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信封。
除了王克龙刚把信封拿出的那会儿,范应学就没有再看过那两个信封一眼了,就仿佛它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范应学心里很清楚,这钱压根就不是给孩子的。
今天早些时候,王克龙主动来到他家。那时候他还没回家,家里只有卧病在床的妻子和照顾妻子的女儿。
范应学的妻子在两年前突发严重的脊髓炎,长期卧床。而且就在前不久病情恶化,手术已经成为了最后一条续命的路。
见范应学迟迟不表态,王克龙继续说:“我听小晴说,她今年考上奉天师范大学了,挺好的,离家近,平时休息还可以总回……”
“小龙,钱你拿回去吧,你嫂子治病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范应学低着头打断了王克龙的话。他的手不停地摩挲着掌中的保温杯,时不时把盖子拧开,又重新拧死。
范应学的话语让王克龙先是微微一怔,随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次,打断沉默的是范应学。
他重新把保温杯放在桌面上,然后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王克龙问:“小龙,你这么远跑过来,一落地就先找我,千万别和我说是为了和我在这唠家常的,有什么事情……你还是直说吧。”
范应学说着把他面前的两个信封重新推回了王克龙这边,只是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也没有落在那钱上一眼,就好像……他根本不敢看那两个装满钱的信封。
王克龙和范应学对视了两秒后侧过了头,他同样没有去看那两个被推来推去的信封,此时此刻,桌子上的两信封钞票仿佛成为了人人不待见的垃圾。
下一秒,王克龙迎着夜晚舒适的凉风起身,走到了天台的边缘。
范应学也抓起了他的宝贝保温杯,跟着王克龙走了过来,他们眼前的是奉天城最繁华的街道,像是银河在人间的倒影,美不胜收。
王克龙从上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是中南海的点八,纯白的包装,纯白的滤嘴。
打开烟盒的盖子,打火机就在烟盒里。
他先是拿出了烟盒里的打火机,然后把烟盒擎到嘴边,用牙齿咬了一根香烟出来。王克龙将打火机头朝下握在手心,一个反手向上的动作,然后熟练地用小拇指打着了火,潇洒地点着了嘴上叼着的香烟。
王克龙吸了一大口烟,然后又悠长地将肺里的烟雾吐出……
“老范,你说……我使使劲……把奉天议会给屠了……你会有意见么。”
王克龙的语调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谈论明日的天气或者今晚的饭菜,而他眉宇间的表情,却充斥着坚定与狠辣。
范应学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在刚才出现幻听了,他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眼盯着眼前的王克龙,那已经能塞下鸡蛋的嘴巴却迟迟没能说出话。
良久,范应学咽了一口口水,又抿了抿双唇,然后挤出了一个难堪的笑容,对王克龙说:“小龙,你开……开什么玩笑呢。”
王克龙回头看了看范应学,没有说话。然后又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范应学知道,那里是奉天议会总部的方向。接着王克龙用无名指和中指把香烟夹在手中,吐了一口悠长的浓雾,然后说道……
“老范,帮我一件事吧。”
……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商都市,一片黑暗正笼罩在他的眼前……
我感觉到很轻微的晃动,有些熟悉的晃动。
眼前逐渐从黑暗中浮现出的景象是暖黄色的一片……是金色的余晖,是慵懒的气息。我看向阳光射进来的方向,隔着窗户上的玻璃,我看到紫红色的夕阳和被夕阳染红的天际,很美。
当我回过头的时候,我的面前是一排排的座椅,是……公交车上的座椅……
啊……我想,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公交车比较空,算上我自己,也只有六位乘客。右边的初中生在睡觉,他前面的男人在发呆……
公交车在摇晃。
但好在这晃动的幅度并不大,说明司机的车技很好,车开得平稳。
托司机驾驶技术的福,那一对母子中的母亲可以在公交车上看着书,而她乖巧的儿子,正在偷偷地看着她的侧脸,露出幸福的微笑。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站了起来。
一阵眩晕感突然冲上了天灵盖。我险些摔倒,急忙用左手扶住前面座椅的靠背,才支撑住了身体。
难道说,是我起来得太猛了?
也许吧……,虽然作为拥有觉醒力量的人,类似头晕的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但是我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心里只想着,我要赶紧往前面走……
我没有选择重新坐下,而是站在原地,用另一只手揉搓着脑门。
缓了几秒钟后,眩晕感渐渐消散了。然后我扶着两边的座椅靠背,继续往前走……
我看到我右手边被我触摸过的座椅靠背上会留下鲜红的血迹。于是我翻过右手,我发现我的手指上沾满了鲜血,我很快意识到,这血是我揉搓脑门时沾染的……
看来我的脑袋受伤了,但是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也完全不记得是怎么受伤的,不管它了,我要抓紧时间往前面走……
我一步一个趔趄地走到后门的位置,走到遮阳帽女人的身边。微微停顿,再从他的身边走过。
我在遮阳帽女人前面的座位坐下,目视前方,坐得僵硬。
眼前隔了几个座位的地方,是那个看《荆棘鸟》的母亲。我发现她的孩子此刻正在看着我,那个小男孩的眼睛大大的,脸蛋圆圆的,特别可爱。
此刻,遮阳帽女生就在我的身后,这是我第一次离她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