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干架数第一
郑人伐卫。
——《春秋·隐公二年》
“干他娘的！”
话说郑人如果一出面，不干架，那就是孙子！
前一年是自己干架，还顺带把老牌“卫国大将军”给教训了一下。卫桓公姬完那个傻子，就是个被打脸还得和着掌声叫好的废柴：
郑国共叔段叛乱，公孙滑逃到卫国。卫国人为他攻打郑国，占领郑国的廪延。郑国人合同周天子的军队、虢国的军队攻打了卫国南部边境。
结果姬完还想硬充大头菜，替公孙滑出头。说他爹都死了，也怪可怜的，就让他在廪延乖乖待着呗。
郑庄公寤生正要发作，没想到刚和好的母亲也替公孙滑求情，也就把剿灭公孙滑的念头，给暂时摁下去了。
更没想到卫国也不安生，自从卫桓公卫完即位，把喜欢闹事的弟弟州吁赶出卫都城朝歌，所谓臭味相投，不知怎么公孙滑就和州吁掺和到一起去了，大概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缘故吧。
于是二人就舔狗血为盟，商量着联手把各自国家的国君做了，哥俩做郑、卫老大，联手称霸中原，岂不快哉！
真是美得比美梦都美！
郑庄公才埋了自己的老妈，这会子才把心思收回来，就接到探报说，有人在郑、卫边境附近暗中打造兵器盔甲，私自购买战车粮马，暗暗招募军队，有谋反企图。
“这还了得。”
庄公心内暗惊，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当世圣上宅心仁厚，天下诸侯安居乐业，人民群众欢欣鼓舞，居然还有这样逆天而动的捣乱分子存在，这是怎么说的啊？”
众人不敢吱声，生怕在这等国家大事上犯了忌讳。
一旁闪出一心为大侄子好的国君叔父公子吕：
“回君上话，听说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您的那个斩草未除根的大侄子公孙滑啊！”
“叔父这是哪里话来，公孙滑不是好好待在卫国么？”
“好好待着那倒好了，听说最近和卫国的那个公子州吁打得火热，还扬言要杀回来替父报仇呢！”
“传闻不足信，我看滑儿不是那种记仇的人。”
“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公孙滑他的心也是肉长的啊！”
庄公终于按耐不住，朝叔父公子吕怒斥道：“叔父这是说哪里话来，难道他公孙滑老爹，不是你逼死的么？”
公子吕一时没回过神来，竟呆立当地，幸亏一旁的上卿祭仲出来替他解了围：“主公息怒，子封将军也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的啊！”
庄公这才转怒为笑，站起身向公子吕子封施礼道：“叔父为侄儿好，侄儿感激不尽，待叔父随我出征，把那小子抓回来好好教导便是了！”
都说郑庄公阴险狡诈，经此一事，方知所言不虚。公子吕的额头上不禁冒出了点点冷汗：
“愿随君上以效犬马之劳！”
郑庄公边说话，边在心下盘算，边事要紧，可这老娘的三年孝期咋办？
可也总不能守株待兔，干等着公孙滑那个黄口小儿一步步坐大吧？
祭仲见庄公话虽如此说，心内尚在迟疑，便猜到了几分：“主公是否还在考虑守丧未满，不便出兵啊？”
“仲父说的极是，寡人是在忧虑过世没多久的母后会降责。”
祭仲继续进言道：“主公且放宽心，自古以来天下为公，天地人，人居天地之间。首先敬天地，然后敬父母。国之不存，父母宗庙又由谁来看管？”
“仲父所言极是，寡人也不用担忧母后责备了。子封将军听令，限三日内点齐战车三百乘，精兵两万，寡人要御驾亲征，去亲自问问卫完，当初他是怎么答应寡人的！”
“得令！”公子吕屁颠屁颠地领命而去。
这年冬天，中原大地暴雪肆虐。这本不是出兵的好日子，可郑庄公寤生已经等不及了：“寡人已经忍了二十年了，从今以后，寡人不会再忍。卫完你个王八蛋，不修理修理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你以为你是卫康叔的子孙，就不是我郑人的孙子了么？”
《左传·隐公二年》解释道：
郑人伐卫，讨公孙滑之乱也。
当初郑公子段谋反失败，他的儿子公孙姬滑逃到卫国，向卫桓公陈述郑庄公是如何如何以冷酷残暴对待他的父亲。卫桓公一时激愤，强替公孙滑出头，郑庄公听说公孙滑逃到卫国，曾修书一封给卫桓公：
“卫君鋆鉴：某因家门不幸，致得骨肉相残，实愧无所当。今弟侄叨扰贵国，我恐无益于卫君，所以特来书说明，顺致问候之意。
卫桓公接到庄公书信时，卫军早已发兵。本来卫国也没真心想帮公孙滑。如今郑庄公亲自来信，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赶紧派使者出发，疾速去卫军大营里传信。
没想到还没追上卫军，卫军已经进入郑国境内，趁郑国内乱，一鼓作气攻下郑北边疆重镇廪延城。
郑庄公听到廪延城失守的消息，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没有一点火气，
还配叫男人么？
男人就是雄性动物。
暴烈，威武，雄健！
特别是咱老姬家的男人，
从来就没有软蛋！
郑国的家事，啥时需要别人来插手了？？？
可卫国也不是好惹的啊，祖上那也是妥妥的暴力男。
那就以暴对暴，看老侯爷家孩子的子孙厉害，还是新侯爷家的子孙厉害吧。
于是，老二武王家的子孙们，和老九康叔家的孙子们打起来了。那本来可都是“太姒”一个娘养的呵！
郑庄公当然不买账，我是谁？
我可是武王嫡系到宣王的亲兄弟。你九叔家的孩子来找茬，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这要在西周，早就安排人活剥了你的皮了。
就算如今凭真本事打架，你卫国也是白给！
于是乎郑国约齐了虢师、王师，以讨逆王命攻打卫国，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夫高渠弥率领，直扑廪延城。一路由叔叔公子吕率领作为后援。
公子吕自不必说，那是武公的亲兄弟，庄公亲叔叔，当初的监国二大臣之一。
这个高渠弥，也不是一般人。就是那个后来把庄公的大儿子世子忽郑昭公射死、后来又被齐襄公车裂的那位！
郑国人真是成也齐，败也齐。
都是世子忽那个傻蛋不娶齐女造次的恶果，不娶就不娶吧，屁话还那么多，你当太公的后代是吃素的？
郑国别人打不过，你一个小小的卫国咋呼啥？
结果是卫军溃败，公孙滑丢盔卸甲，逃得比兔子还快。
郑国的军队，说着就到了郑卫边境：“叫你们老大出来说话！”
卫桓公连露面都没敢露，直接写了封请罪的信，派使者送往郑军大帐营内：
“伯伯大安，小侄不知伯伯大人驾到，未能远迎望乞见谅，这真的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啊！天大的误会啊！公孙滑那小子说他是来度假的，没成想这小子跟他爹一个德行，我这就去把他抓起来送到伯伯大人这里，任凭您老人家发落就是，晚上备了桂花村的老酒和烤全羊，万望郑伯伯赏光才是啊！侄儿完万死恭上！”
寤生这老小子也被卫完逗乐了。算了，谁叫咱们三百年前是一家呢！公子滑就放你那吧，好生看着点莫伤了他性命就是！
这话说得漂亮！
就比如你恨透了一个人，可这人他爸又是你爸的哥们，那你咋办？不见得一巴掌拍死他，那叫你爸怎么在他爸面前做人，对不对？
果然，说曹操到黑脸的就到了。来说情的，也不是你都能搞定的。这不，老妈武姜为她孙子说情来了。
寤生是什么人，还没回国之前，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宁愿让卫完那个傻蛋去监视着公孙滑逃跑，也不能自己把他带回国，刚刚从黄泉隧道里鉆出来的武姜，苦苦哀求郑庄公放大侄子一马，总不能骨肉相残，伯伯亲手让弟弟家绝了后吧。
这时就想起公子息姑和桃子半夜说的那些话来了：
人和人若打起来，狗都不如！
本来这过节就算没了。
可是到了第二年，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酒壮怂人胆，公孙滑眼看在卫国待着生不如死，干脆和一样难受的哥们州吁一商量，先逃出卫国，去边境附近抢个城池做根据地再说。
结果还没等郑国大军开到，公孙滑和周吁就被卫桓公赶出了卫国。成了中原黑户口。
没想到这俩哥们还不含糊，后来一起武装谋杀，还真把卫完那个软蛋给玩死了。
郑庄公白费了半天力气。
可他兵不血刃，解决了长期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也很符合他“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策略方法。还是对卫桓公这个大侄子感到比较满意的。
其实，这一年的主角不是郑庄公，郑庄公这两年正忙着和周平王闹别扭。周平王和郑庄公那也是叔伯兄弟。
国内，母亲和弟弟拆台；
国外，叔伯兄弟互相拆台。
其实，寤生的日子也不比公子息姑好过到哪里去。
没想到平王东迁都这么多年了，郑家三代到他这里，还是没有彻底搞定中原这么块巴掌大的地方。
本来想靠着周王室，结果不仅靠不住，还净添堵。
于是乎，搞定了国内的郑庄公寤生，抽出手来，准备收拾下对外关系了。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到什么年代，可都是至理名言啊！
这年年底，息姑沉浸在仲子薨逝的巨大悲恸中，自己也病倒了。
再加上今年母亲又过世，本来的大好时机，也被暂时耽误了下来。
这就给郑武公、齐僖公二小霸以及周王室、宋穆公、宋殇公、卫侯、陈侯们留出了大好的表演舞台。
接下来，就要有请他们隆重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