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篇:幼稚鬼,幼稚鬼。
江北的夜很冷,我在河边待了很久,直到烟被吸完了,我才迷迷蒙蒙的站起来。
我决心不再去理这些让我心烦意乱的事情,我的生活本就是一团糟,我早就懒得打理,也懒得多出事来让我烦心。
即使是她,即使我很难想象如何面对她,我也不愿去再想,人活在世上无外乎为了生存,或者理想,我不认为自己是纯粹的现实主义者或理想主义者,北海把我看的很明白,我被夹在这两者之间饱受煎熬,可我却故意去模糊这二者的界限。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我眨眼间就被席卷的风暴淹没,我处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却看不清自己的心。
算了,我伸出胳膊,准备向生活投降。
这一晚我睡的并不好,有数不清的手在黑暗里试图把我拖下去,它们有的叫生活,有的叫工作,最大的那只手,叫感情,它们无端的撕扯让我没由来的感到愤怒,我破口大骂,但这并不影响它们一点点的把我拖拽下去,我反抗,却无能为力。
“草泥马!”
我大吼着从床上坐起来,深深的无力感让我觉得自己还是真实的活着。
太阳已经爬了起来,我披上外套,去阳台抽了支烟。
今天的阳光不错,我却无心品鉴这秋日的风景,一直与生活对线的我忽然落入了下风,
刚打开电脑,手机忽然响了,是小优打来的。
“醒了?”
“醒了,啥事?”
“这不看你失业了吗,北海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他们公司看看。”
我十分果断的拒绝了。
“替我谢谢北海,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这人你也知道,多的话就不用说了。”
小优在那头叹了口气:“行吧,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仔细想了想:“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最后关心了我两句,就挂了电话。
我又吸了一口烟,心里的郁结没有丝毫的缓解,压的我依旧喘不过气来,我对这种狗屎一样的生活早就习惯了,但今天,我缓不过来。
我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我想摆烂一天。
于是我锁了门,披了大衣,在楼下的便利店多买了两盒利群,去了近处的广场。
生活的窘迫想把我挤压成面目全非的怪物,可我不按套路出牌。
现在的太阳暖洋洋的,广场上围了一群小孩,我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原来他们在看蚂蚁搬一只苍蝇的尸体。
他们有说有笑的,我也陪着他们看了很久,可他们闻到我的烟味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全都悄咪咪的走了。
“一群小逼崽子!”我吐出一口烟雾笑骂道。
走吧,全都走了才好!我占了他们的地方,蹲着看蚂蚁工作,我忽然起了恶趣味,把烟灰弹在蚂蚁身上,蚂蚁在地上扭曲着身体,可没多久它又踉跄着爬起来。
我感到没意思,看了眼手机里的余额,光秃秃的三位数让我感到如此的窘迫,我狠狠吸了一口烟,又悄咪咪的跟到那群小屁孩旁边,掏出十块钱扔在地上。
“喂,带我一个,我也玩,你们谁卖我两张卡。”
听到我说话,里面一个胖胖的男孩站起来看了我两眼,我很清楚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在怕我,怕我是他妈嘴里的拍花子。
我把烟熄了,又扔了十块钱:“小胖子,二十块钱我买你十张卡,带我玩。”
孩子哥还是没抵住诱惑,捡起钱塞到口袋里,从自己的一摞卡里挑了几张新的给我说:“你可不许反悔啊!”
我忽然笑了:“你妈的真贼啊!给我换两张老卡!”
孩子哥又仔细挑了一番,给我换了两张不新不老的卡。
于是这群小孩把地方给我腾了出来,我和孩子哥之间的决斗正式开始。
前几局被孩子哥打成了傻逼,我不服,把大衣脱下来,随手把它递给身后的人,撸起袖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艹!再来,我踏马还打不过你了?!”
我换了张,印着猪猪侠的老卡,用力撅了两下,开始发力。
周围小孩咯咯的笑声让我的拼尽全力显得难堪,没一会儿我就剩下了最后一张,孩子哥明显很得意,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了。
我冲周围的孩子吼了一声,然后恶狠狠的盯着孩子哥:“泥马的小崽子,别得意嗷,一会就踏马的让你笑不出来!”
两分钟后,我败了,败的一塌糊涂,我甚至没能从他手里赢一张卡,我有些恼怒,凭什么你能赢我?!踏马的凭什么!!
我才要发作,那群孩子却散开了,孩子哥拿着刚“赢来”的钱,请他们去吃雪糕了。
我一肚子的气无处发作,余光瞥见给我抱着衣服的孩子还没有走,像抓住出气筒似的:“赶紧滚踏马的,跟他们吃雪糕去。”
她却没有动的意思,我的气腾的就上来了,转过头就破口大骂:“你踏……”
我忽的就愣住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阴沉着脸一把夺过我的大衣。
江梧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递给我一根棒棒糖,说道:“你也真是幼稚,和一群孩子置气。”
“这不叫幼稚,这叫保持童真!”我接过棒棒糖,没好气的呛她。
江梧桐噗嗤的乐了:“好好好,童真,童真!我的大少爷自己的生活都打理不好还保持着童真,真棒!”
“你故意来揭我短的是吧江梧桐?”
说完,我拍拍身上的土,扭头就要走。
“罗阳,你给我站住!”
我忽然觉得可笑,怎么我到哪里都会被什么东西裹挟着,让我不得自由?
“喂,罗阳!”她抓住我的大衣,“你不能走,你得帮我搬东西!”
我厌恶的把大衣抽回来:“我凭什么帮你搬东西?”
“你吃了我的棒棒糖,欠了人情就得还!”
“哼。”
我冷笑一声,是啊,棒棒糖,人情,你记得倒是清楚。
再多的交流只会徒增回忆的痛,我不希望我的伤疤被人揭起来,我不愿再与她过多纠缠,于是答应了她。
“好耶!”
她像个孩子似的欢呼雀跃,把停在路口的拉杆箱推过来,又背过来两个巨大的帆布包。
我皱着眉接过包裹,左手的包裹鼓鼓囊囊的,但很轻,像是衣服;右手的包裹不是很鼓,但比左手重的不是一星半点,像是什么杂物。
“怎么这么多东西。”
“我刚回来肯定要租房的啊,我东西肯定都要带全啊”
我没有搭理她,等着她下一步指示。
等了许久见我不动,她有些疑惑的问道“走啊?怎么不走?”
我给她一个白眼:“你先告诉我去哪。”
“哦对,哈哈瞧我这记性,我想想啊,先顺着这条路走过三条街,然后右转,在一家小卖部门前左转进胡同里,第一家!”
我不假思索的背起东西就走,直到走到那家小卖部门前,看到坐在门口的大爷正抽着烟,我的神经好像被电了一下,
我的瞳孔忽然放大,
那他妈不是我的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