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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集 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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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蜥砰的一下撞击在挡风玻璃上,里面的男人被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抓住骠牌卡宾枪,缩在驾驶位上。

    “操!操!操!”他拉开空空如也的弹膛,滚到副驾驶座上,慌乱地拍开驾驶台下的屉子,摸索老半天才搜出一个有三发勒贝尔弹的漏夹和一枚散装弹。

    得益于骠牌卡宾枪的长度,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终于把枪护到自己胸前,装入漏夹后把漏夹往下按,合上枪栓的1/5使其压住漏夹,最后颤颤巍巍地把散装的那一发子弹用大拇指推进枪膛中,完成4发装填。

    这种装弹方式和其枪厂的设计理念有关。骠牌卡宾枪是没有保险的,设计师认为栓动步枪最好的保险就是空膛携行,可以装入漏夹,但只有要开火时才能拉栓上膛。

    这样的设计理念,使得骠牌正常的携行状态就是将漏夹压入枪体大肚腩内并留出空隙使枪栓闭合但不推弹。

    “保险”状态反而让枪膛中可以再容纳一发子弹,达到总弹容4发的水平,使骠牌卡宾枪的火力持续性不足问题稍微改善。

    另外一个萝卜翼蜥正在用嘴扒拉车门把手,他赶紧把脚背塞到车内的扶手上,拼尽全力勾住门不让它打开。

    “该死!该死!”男人把枪架到自己膝盖上,想要瞄准在外面猛拉把手的翼蜥。可是这群野兽很聪明,用车门作为掩护,一直不露出一点身子。

    他转头继续用车载电台呼叫,希望能得到回应,可惜回应他的只有电台的嘈杂声。

    “宁愿神当对手,不要猪当队友。妈的!我认栽了!那个该死的杂种,为了那么一丁点食物就敢出卖车队信息给土匪!这下好玩了,他被土匪卸磨杀驴了不说,还搭上我和娜娜!畜牲啊。”男人的头部有一个明显的枪托印,血液流下来模糊了他的左眼。

    他看着仪表盘上闪烁红灯的油箱标志,听着四周翼蜥的嘶吼,闻着车辆内罐头被破坏溢出来的油脂香,感受着车辆被撞击时的摇晃……他感觉已经尘埃落定了。

    “娜娜,对不起……”

    他突然听见车门外传来一声枪响,坚固的车门一下子被一粒钢珠击穿,还有一粒钢珠打碎了玻璃,翼蜥被强大的弹幕瞬间化做了一滩,把车窗糊了个严严实实。

    “我草!土匪难道又来了?把我的货物抢完了还没完事啊?”他赶紧从头上沾了点血,胡乱摸在脸上,把枪扔到一边,趴在方向盘上装死。

    李祭天的枪声惊动了其他的翼蜥,它们闻到了血味,唤醒了它们茹毛饮血的本能,像村口嗅到了热乎的狗一般冲过来。

    李祭天看见4-5只翼蜥扑过来,可是枪管里只剩下一发子弹,就算能一枪打死两只也不可能吓退它们。

    他赶紧利用皮卡车作为掩体,使萝卜翼蜥的攻击只能从一个方向过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子弹,把枪夹在腋下,枪口朝着翼蜥来袭的方向。

    等翼蜥出现了身影,李祭天不管不顾的就是一枪,把打头阵的那一只吓得不轻。他赶紧拉开银杏叶扳手,抛出弹壳,重新麻利的换好子弹。

    手中的枪恢复了满载状态,安全感又重新回到了李祭天的心房。

    翼蜥被惊吓后立马调整了战术,皮卡车作为掩体,确确实实可以阻挡大部分行动路径,但那是相对于人类来说的。

    几只翼蜥四方散开来,一只从车顶准备飞过来,一只准备从车底钻过去,剩下的头铁怪还想从最短的原路径冲进去。

    李祭天可不会坐以待毙,他马上拉开车门躲进了皮卡车内,摇下车窗把枪管伸出去再次一枪把喜欢钻车底刚刚探头出来的翼蜥打得稀碎。

    由于最开始打死的翼蜥贴在了驾驶室的玻璃上,他一开始没有发现驾驶室的“尸体”,直到缩进皮卡车,才发觉驾驶位上有一个倒霉蛋。

    李祭天突然感觉趴在方向盘上的“尸体”被这巨大的枪响吓得抖了一下,可是他并没有在意,而是觉得可能是后坐力传到车体上传出来的振动。

    翼蜥不依不饶地想从车窗里钻进来,李祭天想摇起窗户,可是一只翼蜥已经把头伸了进来。他直接用右手掐住翼蜥呲牙咧嘴的长吻,左手搂住车窗摇把拼命往上升给这只倒霉的翼蜥来了个“断头台”。

    可是车窗玻璃的强度终归有限。在绞盘疯狂往上顶时,翼蜥疯狂挣扎,玻璃的挤压处出现了一丝丝裂痕。

    李祭天没了耐性,松开右手抄过枪来把枪管塞进了萝卜翼蜥的嘴里。

    随着一声爆裂的枪响,他被溅了一护目镜的血,基本上看不清东西了。在狭小空间内,虽然呼吸面具有拾音耳罩,但是巨大的枪响声还是在瞬间造成了他耳朵里像进了一群蜜蜂,耳鸣不止。

    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成功关上了窗户。

    他马上摸索着,想把护目镜上的贴膜撕下来。这种越野用的护目镜上面会贴多层防尘膜,如果目镜上沾了一时半会难以清理干净的污渍,可以直接撕掉那层沾了污渍的膜来瞬间恢复视野。

    李祭天突然发现前方尸体的姿势改变了,对方的手似乎在向副驾驶座上的骠牌卡宾枪上摸去。

    可是审判霰弹枪的枪膛已经空了,李祭天又没有副手武器,车内空间狭小又抡不开枪托。李祭天悄悄把手往玻璃小刀伸去……

    “磅!”翼蜥终于咬开了车门把手,两扇车门被一下子拉开。

    一阵剧烈的痛楚从脚踝处传来,强大的拉扯力量直挺挺把李祭天往外拖!他赶紧用手扒住座位,足部的疼痛感在反复角力中快让李祭天昏死过去。

    “救命啊!救命啊!”尸体也装不下去了,男人被两只翼蜥死死咬住,差点来了个一分为二,他奋力挣扎着,可是四肢怎么能比得过旷野上的野兽全身的气力?他竭力呼救着,声嘶力竭地想要一个救星出现。

    一阵白雾喷射过来,男人瞬间感觉温度下降好几度。翼蜥是冷血动物,对这种东西更敏感。

    “滚开!”李祭天大喊一声,提着刚刚从车上寻下来的干冰灭火器对准翼蜥就是一阵狂喷,皮卡车四周“仙气飘飘”。

    强大的降温效果让翼蜥害怕,它们的大脑并不知道这种东西是何方神圣,它们只知道这个温度会让它们反应开始迟钝。

    翼蜥迟疑地还围在皮卡车周围,离着烟雾几米不肯散去。

    李祭天借着干冰雾气没有消散的时间,重新装填好子弹,对着呆呆杵在那里的一只翼蜥就是一喷子。

    其他翼蜥看见同伴又变成了一摊,恐惧终于战胜了嗜血本能,四散着飞走了。

    “看来车上常备灭火器还是挺重要的。”李祭天看翼蜥逃跑了,便把审判霰弹枪靠在车体上,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居然在翼蜥的围攻下活下来了。他翻过身,磕磕绊绊地站起身,看向李祭天,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啊啊啊啊!!!……”他用拳头疯狂地擂击自己的胸口,不顾阳光的刺眼,仰起头一阵一阵的咳嗽、哭喊。

    “你们抢走了我的食物还不够吗?你们抽走了我的燃油还不够吗?你们还要我交出什么?!你说啊!你说啊!!!”

    李祭天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哭得如此惨烈,如此悲苦。

    “我知道了!哈哈……我明白了!哈哈哈哈!!你还想抢走娜娜是不是?哈……我承认,是我无能了……”男人栽倒下去,一抽一抽地喘着气,“请你对娜娜好一点……算我祈求你……好不好……求求你了……放过她吧……她是这人世间为数不多的好女孩了……”

    李祭天想为自己辩解,可是男人的瞳孔正在涣散,他只好把男人拖到皮卡车的背光面来,给男人做一阵强而有力的心肺复苏,待到男人意识开始渐渐恢复,嘴里还在嘟囔着“娜娜”的名字。

    李祭天一抬头,头顶上已经盘旋着一大群虎视眈眈地荒鸦。李祭天急了,上去就是冲着男人脸颊两记大耳刮子。

    “要保护你的娜娜就拿出你的态度来,别特么装死了!”李祭天差点没把男人的后槽牙给扇出来。

    男人缓缓睁开眼,李祭天这才有时间好好观察一下他。

    男人头发稀疏,身材瘦削,面色也很苍白,而且皮肤上有很多红斑,可能是强烈的紫外线晒的,本来就稀疏的头发因为尘土飞扬板结在一起,显得更加荒凉。

    至于身形,应该是常年遭到旷野中的辐射造成的。

    有贫血病所以皮肤很白。

    男人使用的呼吸面具,上面有一个很明显的定居点标志,应该是在旷野上生活的居民。

    男人清醒过来,迷茫地看着李祭天。过了许久,他才像梦呓一般说道:“原来你不是土匪啊?”

    “当然不是啊!我是信使!赶紧发车离开呀!看见我们头顶的乌鸦了没?再不走就走不脱身了!”李祭天抓住男人的衣领,想让他振作起来。

    “不要管我了……我要和娜娜在一起,她现在走不了,我也得陪着她。”男人把头扭到一边。

    “娜娜?我至始至终只看到了你一个人,你要是想去找你心上人不是更应该马上出发吗?”李祭天快被他气得跳脚了。

    “一个人?不不不,我和娜娜在一起呢。”

    “娜娜人呢?”

    男人抚摸着斑驳的皮卡车车身,感伤地说道:“在这里……”

    李祭天眼睛被气的一大一小,原来搞了老半天,所谓的“娜娜”居然是一台没有生命的机器!?可这又能怎么办,毕竟李祭天还得靠搭他的便车到安全的地点,你不认也得认。

    “它为什么不能动了?”李祭天没好气地说。

    “因为她没燃料了。”男人靠在皮卡车轮胎上。

    “那我们去找燃料啊!”

    “可是我们得要有燃料才能发车去找……”

    李祭天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愣在原地,他不知道怎么自己遇到了一个这样莫名其妙的人。

    “别傻站着了,”老板的声音从李祭天的呼吸面具耳麦里传出来。“蠕虫甲壳萃取液在之前的电台站还有一些。刚刚你修好电台站后我查了一下站点内的物品,之前那一波人只是打开帆布想要使用电台发信息出去而已,但燃料他们没有发现。”

    李祭天听后,马上拍拍男人的肩。

    “喂!我知道哪里有燃料!等下我们一起去取。”

    “可是我不能把娜娜一个人抛下,将一个女孩抛弃在旷野里是很危险的……”

    “你别担心它了,你的皮卡车比你坚硬一百倍,它比你在旷野上安全得多。”

    “她不是皮卡车……她是我最好的女孩。”男人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开始跟着李祭天一起往电台站走,“你不可以这样说她。”

    “好好好~也许我该这么说……嗯咳!让我们两绅士们去帮你的娜娜女士取一份外卖吧,她吃饱就有力气和我们一起同行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男人走路都有点走不太稳,一边走一边嘟嚷着。

    李祭天看着男人现在的模样,只怕他在“娜娜”小姐吃上“外卖”之前就魂归故里了。

    ……

    两人好不容易回到了电台站,李祭天重新掀开帆布,重新搜索起来,可是一无所获。在他摸不着头脑时,男人伏下身子在地上嗅起来,不出一会儿,男人开始刨脚下的一片沙子,露出一个绿色的铁皮桶子的顶盖来。

    “探宝客的基本功。”男人笑了笑,抚开盖子的灰尘,找到桶子的提把想将桶子拉出来。

    “有点操作。”李祭天过来打了把手,两人合力把铁桶拽出了沙子。他们俩把塞子旋开,里面大概还有1/3的蠕虫甲壳萃取液。

    “太好了,娜娜得到这个,便能活蹦乱跳了!”

    “我现在知道了娜娜的名字,但是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李祭天重新盖好盖子,把油桶放倒,准备把桶子滚到皮卡车旁边去。

    “我?我出生在旷野里的定居点,当然没有名字。不像娜娜,她是信标站内出生的~自然有一个漂亮的名字。”探宝客也帮忙推着油桶。

    “那我怎么称呼你?”李祭天用力蹬了一脚油桶,油桶咕噜咕噜地滚了老远。

    “称呼?我在定居点内有编号,可以用那个称呼我。”探宝客赶上前用力推动,油桶艰难地爬上沙丘。

    “编号?每一个定居点都有一套编号,谁都可以叫一二三四五六七。名字和编号不一样,名字是一个人独有的,喊谁的特定的名字,谁就会回应。你难道没有么?”

    “哼……定居点不兴这种玩意。用一二三四五来给人编号不是一样的吗?”

    “在定居点内是这样,但如果你到了更远的地方、更辽阔的世界怎么办?总不能喊你的编号,结果好几个人回头响应吧?”

    “更远的地方?更辽阔的世界?你是信使,应该见识多广。可惜我只是一名探宝客,我的生活轨迹只有定居点和别人告诉我的地下遗迹。每天都是如此,当然……周末不同。周末我们会改善伙食,用探索遗迹换来的钱去信标城市内购买食材调剂生活。信标城市就是我见过的最繁华的世界了。”

    男人终于把油桶推到了坡顶,他猛推一下,看着油桶越来越远。

    “这个周末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周末假日宴会已经被土匪毁了……除了我和娜娜……什么也不剩了。”探宝客长长叹了口气。

    “我也经历过,而且在那一次宴会上,除了我,其他人不是被追杀就是进了监狱,或者当场被杀死……我……能够理解你。”李祭天回想起过去,眼眶渐渐发红。

    “抱歉……我的朋友。”探宝客没有再抱怨了,“可能这就是马克图布……是命运将我们相连,如果不是你,我和娜娜都会变成旷野上的残骸。我不会再提我以前的倒霉事了,谢谢你。”男人的脸上开始泛出笑容,“我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李祭天,木子李,祭品的祭,天空的天,是一名四国信使。”李祭天噙住眼泪,他回想起导师的教诲:作为一名信使,报出自己身份时必须骄傲,且对身份有认同感。

    “李祭天吗?奇特的名字。”探宝客点点头。“看来我确实该想一个独属于我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必须独一无二而且和娜娜一听就是一对!”探宝客兴奋地说,“那……就叫娜娜的老公吧!”

    “悉听尊便!娜娜的老公。”信使笑出声来,很明显,这位探宝客似乎理解错了名字一词的含义。

    “是的,我会和娜娜一起,去看看你所说的更远的地方,更辽阔的世界。”

    油桶滚到了皮卡车的旁边,两人互相扶持着把油桶立起来,“老公”把虹吸管插进油桶将蠕虫甲壳萃取液吸到皮卡车的油箱里。

    李祭天走到失去车门的驾驶室前,看着油量表:“不错不错!油箱已经有了3/5的油了,你的定居点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这些油足够了。”

    娜娜引擎的轰鸣声吓走了盘旋的乌鸦,她又重新恢复了年轻的活力。

    “我们出发!娜娜!”探宝客将离合器踩下,挂入了一档。“再去远方之前,先回一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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