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叛徒
沙漠狐狸穿越一栋栋白顶的平房，终于抵达了一座教堂的门前。
教堂是经典的哥特风格，一个个四尖券巧妙地解决了各拱间的肋架拱顶结构问题。不仅凸显出尖塔的高耸，而且也使结构稳固有了大面积的镂空部分可以装饰花窗玻璃。
彩绘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圣洁的光，尤其是下午太阳落山时，这些玻璃把阳光反射到路面上，让行人眼睛被圣光洗礼，晃得生疼。
莫比狄克上的教堂，主要是供奉一位名叫“拉普拉斯妖”的神。传说祂知道所有原子的动量和位置，能够通过庞大的计算能力，分析出过去、现在与未来。
同时祂也是玄武教廷官方认定的唯一真神。教廷认为不相信拉普拉斯妖最终计算结果的人都是无知者，是肆意挥霍其人生宝贵时间的存在，是不可救药的。
而拉普拉斯妖的信徒，只需要提供足够的信息向祂祈祷，祂便能通过超强的算力，告诉信徒未来的路--也就是“马克图布”，天命。
拉普拉斯妖一般在教堂中的形象是一面巨大的由电脑主板拼凑出的一面正人脸形状墙和在顶部用水银汇注出的头颅状冷却壳。
最后通过以红晶晶簇的的装饰，来模拟出“脸墙”上泪滴的形状。
但最大的特征就是墙的四周共一十二盏的用红晶包裹的指示灯和墙前方由十二个少女使徒金属雕像的举起燃烧着蠕虫甲壳萃取液的长明灯排成两列夹住通往墙的过道。
有学者推测两旁的雕像，是当初发掘四大宗族留下的超脑计算机时，把放在旁边的二次元手办当成了配件之一，而后人又原封不动的还原了当时的场景，所以有一十二个使女作为引路者的意象。
不过专家说的话，可信度有几分谁也不知道。
古达麦走进教堂，修女们正在集会。她们端着蠕虫甲壳萃取液，通过冗长的大厅走廊往象征拉普拉斯妖的墙走去。
“吾等皆尘世之民……”颂歌开始唱起，沙漠狐狸小队站在通向“泪墙”的红毯上，被两旁的修女夹在了中间。
“等待梦境的指引……”古达麦抬头看向穹顶，阳光通过彩绘玻璃照射进来，通过一次次的反射，开阔的穹顶上，似乎出现了他只在旷野中见过的夜晚。
“夜色斑斓且迷情……想留下吾等凡心。”整个教堂似乎在太阳到达特定角度后，大部分的光线会反射到穹顶处，大厅的路暗了下来，但修女们端的长明灯如同午夜的萤火虫，让她们看得清前方。
“但吾心已坚如冰，步步跨越泪墙阶梯。”
“一级一级阶梯阶阶向上，一十二盏明灯盏盏渐明。”
“吾等送上沥青，俸上水银。为其续上不眠之睛，为其清醒颅顶。”
“使徒目皆转睛，对吾的侍奉收入眼底。她伸出掌灯之手，揭示吾等天命，引导吾等前行……”
古达麦缓过神来，众修女已经消失不见，空旷的大厅内，只有巨大的拉普拉斯妖的“泪墙”用红晶制成的眼睛看着沙漠狐狸小队。
大厅里不知从哪里飘来虚幻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羽毛的味道，他们的脚渐渐像踏入了云层，被雾气覆盖了。雾气越来越大，小队互相直接快要看不见了。
古达麦拿出刚刚从老板的口中的位置找到的步枪。一步一步往“泪墙”方向走。
他现在使用的步枪，是“骠”栓动步枪（原型 贝蒂埃m1892）。
“骠”利用三发8毫米口径勒贝尔弹漏夹供弹，这样换弹快捷，由于弹仓内存弹少，所以整体更轻便。
瞄具是经典的v型缺口准心，栓机是向下倾斜几乎贴合枪体的大栓。
在步枪最后一发子弹入膛后，漏夹就会从步枪弹仓下方掉落下来，方便下一次上弹，这样重新装填时只需要拉开枪栓放入新的漏夹即可，如果想临时换，扳机护圈上前方有一个小扳手，掰下后就能把漏夹顶起，方便射手更换。
漏夹把它想象成比较原始的弹匣好像也没大区别，不过漏夹造价更加便宜，就是一张铁板冲压成型即可，不像弹匣还有相对复杂的托弹板与供弹簧，等。
“骠”卡宾枪全长945厘米，相较于主流的栓动步枪动则12m往上的枪长，“骠”已经相对来说非常轻巧短敛了。
这种步枪特别之处就是它的“大肚腩”，整枪呈平滑的流线型，弹仓处明显鼓起来，扳机护圈藏在后面，造型体现出“法式优雅”。
“大肚腩”的成因主要是8毫米勒贝尔弹干的好事，因为弹尾直径大但弹头又是尖状，所以整个子弹呈大屁股圆锥形，三枚子弹放在一起，导致漏夹不得不设计得成大肚腩的形状。
古达麦拿着“骠”，依靠红毯透过雾气的依稀颜色，向前摸索着。这时他感觉手肘处有人挽了过来，雾气朦胧间他看到了一人和他并肩而行。
“狐母……”古达麦疑惑的说。
雾气在修女的脸上散开，她把食指放在他的嘴唇上。
“嘘……”她示意他莫要言语。
两个互相搀扶到了忏悔室，待门关上，那个修女才舒了口气，古达麦看着她的脸，虽然她把自己的眼睛和上半部分脸用黑纱蒙住，但古达麦很快发现她并不是狐母。
她坐到幕后，从幕布后只伸出一双手来按在一个用红晶构成的晶簇上。古达麦坐在幕布前，就像希望获得占卜的顾客一样。
“狐母迎接了一位抛弃荣华富贵而拥抱自由的人，他告诉了狐母一个外交和平晚宴即将召开的事情。这件事很紧要，所以我不得不用这种熏香，用烟雾将每一位队员都分隔开，这样队员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收到了什么消息。之后我才敢来见你。”
“你是谁？我见过狐母，她40多岁了，手腕上有弯月刺青，而且……她不是盲人。”
盲修女点点头：“是的，我只是她的传话人，或者说…我是她的信使。”
“我们拿到那一批武器后就让自己一个兄弟去找狐母告诉她情况了。可狐母却让我们来到这个教堂，按常理突然拿到这么多武器，她一般都会先来验枪的，因为她害怕我们贪小便宜买劣质武器导致我们受伤。”
“情况不一样了。”盲女轻轻叩击红晶，晶体中似乎出现了一小许的电火花，“因为之后再也找不到那个向我们报信的叛徒了，而狐母又在信标超控的城市内，整个情况很诡异。一旦被敌人发现行踪，我们都会万劫不复。”
“所以我要怎么做？”古达麦焦急地说，他不愿意相当于第二生母的狐母陷入危险。
“听我说完。”盲女的手指在红晶上挥了一圈，晶体上赫然出现了徐威的头像，“狐母姐姐长时间停留在信标范围内，就是为了准备阻止徐威的和平外交宴会。因为晚宴一旦成功，那么四国将重新陷入战火。”
“我不明白，为什么和平宴会反而导致战争？”
“因为四国和平并不是他们是好好先生，而是因为四国战力互相制衡。而徐威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准备和白虎议会建立友好的盟友关系。青龙在东，白虎在西，两个国家打着对面。”
“一旦建交成功，在北的玄武教廷会怎么想？在南的朱雀联邦会怎么说？一个国家再强也不可能打过两个邻国的合攻，而玄武和朱雀就处于这种境况。你会指望与你遥遥相望的对角方向并且之前还是敌人的国家提供帮助吗？”
“所以……”古达麦反应过来，“一旦对角的两个国家结盟，就会打破四国之间微妙平衡，两个国家可以轻易地绞杀被夹在两国之间的国度，而另外一个在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决定时，被合围的国度已经没了，下一个被灭国的就是自己？”
“可以这么理解。”盲女用手指代替头点了点，“所以，我们当前最大的目标，就是阻止宴会顺利进行。狐母不想再看到更多的战争孤儿了。”
“我明白了。搞破坏我还是很擅长的。”古达麦拍拍手，站起身来，“唔！这么刺激的任务，让我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了。”
盲女把手收回去，递出来一根熏香。
“其实我并不是盲人，我是一名‘四色视觉’患者。”盲女缓缓开口，“我能看到的颜色比正常的三色视觉的人多很多，这造成了我生活上的诸多不便。所以我一直遮住眼睛过活。”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从大雾中找到你的吧，这个熏香点燃后，会散发出包含生物酶的烟尘，这些生物酶在接触到织物后会散发出荧光。你在烟雾中看不到外面，但处于烟雾外的我摘下眼纱后可以清晰的看到你在雾中的光晕轮廓，自然能很快找到你，何况我四色视觉，对颜色更加敏感。”
古达麦好奇地把玩着熏香，感情这就是随时随地可以制造的单向烟不成？
“拿好熏香，你会需要它的，接下来，我们来好好聊聊下一步的计划吧……”
……
西葵瑞特取下靶纸，检查李祭天的射击效果。
他把每一个弹孔用黑笔圈起来，根据李祭天的开枪顺序编上序号。
“你使用的手枪是单发射击的，弹着点和后坐力没有关系，手臂稍微放松一点。”
李祭天紧张的端着“蝴蝶”手枪（原型 韦伯利mk6手枪）。似乎害怕手枪的巨大噪声。
“别害怕，现在把枪放下来。你在旷野的时候是带了呼吸面具的，那玩意有拾音，会帮助你降噪的。”
李祭天放下手枪，西葵瑞特从后方走过去，拿起“蝴蝶”中折转轮手枪，掰动锁定弹巢的脚蹬状扳手，将中折式的枪体向下折。这也是这把手枪的得名之处，在换弹时枪体会像蝴蝶拍打翅膀一样向下翻折。
弹巢的中心有一个抛壳挺，只要猛地向下一折，就能瞬间清空弹巢，方便下一轮装填。
西葵瑞特早有准备，在清空弹巢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快装器，快装器里提前加好了六枚455口径韦伯利弹药。他只需要把快装器对准弹巢一插就能装好所有子弹。
“你看，大多数子弹都是击中到靶纸的左下方。”西葵瑞特用枪指着靶纸，“你的子弹大部分朝下，是因为你为了拮抗枪的后坐力向下预压太严重了，以后你开枪时要保持挺腕子的状态。”
西葵瑞特再指着靶纸再次说到：“至于为什么偏左，因为你手臂力气不够，所以瞄得越久就越累越晃。当你发觉瞄准到靶心时，忍不住猛扣扳机想射击，在猛扣扳机的过程中，你持枪的右手向内翻，这就导致你弹着点往左倾斜了。”
“扣中瞄，瞄中扣，保持枪口晃动在一定范围内，最好能做到无意识击发，这样就能打得准。”西葵瑞特把加装好子弹的枪斜向下指着地，“还有。在你据手枪的时候，左手托起枪七成甚至十成的重量并且用力向右偏转，拮抗右手发力造成的瞄准变形。”
“如果实在掌握不了，就想象自己右手握着一个鸡蛋，让右手掌根虚握于枪柄。扣动扳机时，食指用指肚以7字型水平向后扣。用指尖扣扳机会发不上力，导致弹着点偏右，用指节扣扳机会因为关节的绕动，而偏左。”
李祭天用自己的双手虚空比划着，感受自己持枪的动作。由于枪已经交给了西葵瑞特，只能自己空手做做样子，始终不得要领。
迫不得已，李祭天尴尬地问了问：“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更快打准呢？”
“依靠掩体，把枪靠着掩体上可以显著降低晃动；不过我更推荐站近点，就算你是斜视也能把子弹打到别人胸口里去。”西葵瑞特摆摆手，“与其说这些，你不如赶紧继续练，找到枪感。”
李祭天重新从西葵瑞特手里接过枪，开始继续练习射击。
身后突然传来鼓掌的声音。
“看来信使的课程里，没有使用枪械的课程啊，真是开眼了。”哈里发的信使一边鼓掌，一边从后面走近准备开枪的李祭天。
“哦哦，我的学生可是个新手，我可不希望他走火把你天灵盖打漏风了。”西葵瑞特没好气地回敬道。
“你看了请帖吗？你准不准备赴宴？”哈里发的信使寻了张椅子坐下。
李祭天望着哈里发的信使，愣了一下，但还是继续看向靶纸打出一枪。
“当然要去，难道哈里发不去吗？”西葵瑞特拍拍李祭天的肩，让他暂时停止射击。
“我代替我叔父去。”哈里发的信使一边挑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叔父？你是哈里发的侄子？”李祭天一开始有点疑惑，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让自己家人当信使，就算信使会偷看信件也不会有事，反正都是家里人，迟早会知道的。而且家人与哈里发羁绊更深，不会出卖他。
“但是，徐威的宴会应该是一个很正式的场合吧，让自己侄子代替自己去，徐威会买帐吗？”李祭天继续问道。
“你说得对，但如果这几天之后我就会成为哈里发，或者我是哈里发的接班人怎么说？”哈里发的信使没有从正面回答，而是抛引出一个反问。
“你？哈里发的身体没听说有什么疾病啊？怎么会突然轮到你一个孩子？”西葵瑞特打量着哈里发的侄子，他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因为我尊敬的叔父得罪了他的合伙人们，他们一些人甚至买通了沙漠狐狸来刺杀哈里发。为了保险起见，先由我暂时冒用哈里发的头衔，代替叔父行使部分职权。”
李祭天把“蝴蝶”手枪弹巢拨动，使发射口对应的是已击发后留下的弹壳。击锤轻轻归位，把枪放入枪套，“你说的想刺杀哈里发的合伙人，不会是你自己吧？”
“我有这个必要吗？我成为下一个哈里发只是早晚问题。”哈里发的信使把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撩起二郎腿靠在椅子靠背。
“那你现在来干嘛？”西葵瑞特不想与他多纠缠，哈里发的信使实在是名不速之客，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这么冒里冒失地闯进来。
“来当一名告密者呗。”哈里发的信使盯着西葵瑞特的眼睛，“我劝你不要去参加晚宴，那里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那我呢？”李祭天像个懵里懵懂的小孩一样问了一句。
“我不是针对哪一个？我是说在座的两位！都不要参加晚宴。”哈里发的信使眼眉低沉，似乎想说什么却讲不出口。
“为什么？”李祭天追问道。
“给你点提示吧，冉阳确确实实给徐威带来了珍贵的礼品，来促成徐威完美开启宴会。但是冉阳真的非常希望徐威回到你们青龙帝国的首都，和他平起平坐吗？”哈里发的信使望向西葵瑞特。
“徐威，他是我的朋友。虽然我不是特别喜欢他，但是如果有问题，我会帮助他。就算真是冉阳设计谋害他的话，我更加需要参与晚宴去帮他。”西葵瑞特站得很直，风吹过他的衣摆，但他也没有动摇一下。
“更何况，冉阳同样也是我的朋友……”西葵瑞特心里想着，虽然在他杀死圣徒时，冉阳极力阻止……但……冉阳和徐威之间只是因为权力就产生了这么大的间隙吗？按照道理，作为青龙帝国新皇的文武左膀右臂应该和睦相处才对。
“我怀疑那些想谋害我叔父的合伙人，也是冉阳的手笔，但是现在已经失控了。我打听到不止一股势力会参与晚宴。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获得的请帖，这个晚宴上必定会来一阵腥风血雨。”哈里发的信使瞪着西葵瑞特。
“你是一个好人，西葵瑞特，我不想看你混进这趟浑水。”哈里发的信使把腿落下来，“希望你听我的劝告，不要让你和你的学生惹火上身。到最后可能倒霉的不止是你们俩，还有可能会牵连四国信使的学院。”
西葵瑞特和信使对视着，两人都没有再多说，在一阵令人尴尬的寂静后，西葵瑞特用最后一句话结束了这场对白。
“我已经成为了三次叛徒，我不想再当了叛徒了。”西葵瑞特带着李祭天向哈里发的信使身后走去，“如果发生了什么，那都是命中注定的安排。马克图布……”
哈里发的信使闭上眼睛，他知道西葵瑞特已经离开，于是无力地深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