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尘土飞扬
“真是后生可畏！”
当看到莱恩一脚踢起地上的尘土，扬向德尔库的脸时，伊恩格戴尔教授心中第一个念头竟是赞叹。
——不择手段，生死攸关。
那些为了品味和教养而学习剑术的贵族们，往往会对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嗤之以鼻。但在实战中，以命相搏的剑客们，只会将胜利视为最重要的事。
从这一点来看，莱恩踢起尘土的行为，完全没有错，反而值得称赞。
更何况，更值得称赞的是，现在同龄的学生都在看着这一幕。
这些学生，最多也就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自尊心极强的年纪。
不仅是贵族，就连骑士也不屑于使用卑鄙的手段。
大部分学生都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即使知道也不愿意使用这种手段。
但莱恩却毫不犹豫地踢起了尘土。
要知道，他可是出身于此地最为尊贵的大家族！
只有天生就懂得剑术为何物，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剑客，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咳咳！”
德尔库显然也没料到，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里都进了土，一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
“可恶！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德尔库与其说是对使用卑鄙手段的对手感到生气，不如说是对自己一时大意而感到恼火。
在家族学习剑术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过很多次，实战中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
都怪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是出身高贵的贵族，一定会使用中规中矩的剑术。
“速战速决！”
莱恩趁着德尔库的姿势不稳，迈步上前，如猎豹般迅猛地冲了上去。
莱恩学习剑术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德尔库同样也是久经训练之人。
也许德尔库比莱恩更加刻苦，接受过更加残酷的训练，这一点从他的姿势就能看出来。
如果真的正面交锋，莱恩也不知道是自己会赢，还是德尔库会赢。
既然如此……
那就创造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当然，踢尘土这招并不是阿拉尔隆教的。
因此，阿拉尔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收获了伊恩格戴尔教授的赞赏。
“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教，看来他的老师也是个相当可怕的人啊！”
“可恶……该死！”
德尔库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后飞去。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姿势了。由于仓促拉开距离，德尔库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翻滚了几圈。
“……”
“……”
莱恩也没想到对方会为了躲避而摔倒在地。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拼命……？也是，毕竟是我先扬的土。”
他本以为出身骑士家族的德尔库，不会在土里打滚……
在场众人似乎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原本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也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
只有伊恩格戴尔教授一个人在鼓掌。
“精彩，太精彩了，年轻的学员们！”
“……”
“……”
德尔库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尘土。虽然脸看起来干净了些，但由于在地上翻滚，他全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
不过，这也让他眼神变得更加凶狠。
莱恩咂了咂舌。
“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对方被扬了土，还在地上滚了一圈，应该已经怒火中烧了吧。
通常情况下，愤怒的人更容易犯错。
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就应该用这种方式打心理战。
“啊啊啊！”
德尔库大吼一声，朝莱恩冲了过来。
“真是精彩的战斗！”
伊恩格戴尔教授再次发出了感叹。
刚才，他是为两位学员不择手段的精神而赞叹，而现在，他是纯粹地为他们的剑术而赞叹。
他原本以为德尔库已经是新生中最优秀的学生了，没想到莱恩也如此出色。
首先，兽人家族的德尔库，正在施展他那华丽的高山月剑法。
如同快剑一般，他的木剑随着快速而轻快的节奏，发出“咻咻”的破空声，不断刺向莱恩。
按理说，在刺出和收回的过程中，动作应该会有所减慢，但德尔库却没有丝毫停顿，一直保持着极快的速度。
这应该是他在剑上注入了少量魔力的缘故。
只是简单地刺过来就已经很难防御了，更何况每一招每一式都注入了魔力。
这对新生来说，实在是过于苛刻的攻击。
然而，沃达纳兹家族的莱恩也毫不逊色。
“当！”
“当！”
“当！”
德尔库的攻击越是凌厉，他的表情就越是焦躁和不安。
为了不被对方抓住破绽反击，德尔库一直在快速地移动脚步，不敢有丝毫停歇。
每次攻击时，他都会绷紧全身的肌肉，像投掷标枪一样，将木剑刺向莱恩。
如果不这样做，就无法保证出剑的速度。
虽然华丽而快速的攻击能够施展出来，但体力消耗也十分巨大。德尔库已经感觉到呼吸急促，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
对方却像磐石一般，只是用极小的动作，在原地轻轻移动，每当他的攻击即将命中时，便会轻轻一拨，将他的剑锋带偏。
就好像，对方完全预判了他的攻击路线一样。
“该死！”
德尔库感觉自己就像是用针在扎一块巨石。
就算对方预判了他的攻击，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化解！
“难道是我的攻击缺乏力量？为什么对方一点都不觉得累！”
德尔库在心中怒吼着。
而此时，莱恩也在思考着类似的问题。
“这家伙，都快喘不上气了，怎么还不停手？”
莱恩所学的碧岩剑法，是沉重而强悍的中剑剑术。
他想趁机给德尔库来一记狠的，但德尔库却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来回移动，让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莱恩在体力方面占据着优势。
对方不仅情绪激动，还在地上滚了一圈，动作幅度也比他大得多，最重要的是……
莱恩并不会因为在剑上注入魔力而感到疲惫。
自从开始学习魔法之后，莱恩就发现自己的魔力强大得惊人，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我已经在剑上注入了这么多魔力，而且持续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累？
虽然莱恩占据着优势，但他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说实话，德尔库的攻击相当凌厉。
每次格挡时，莱恩都能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力量传来，让他背脊发凉。
幸好这只是木剑，如果换成真剑，恐怕只是轻轻擦过，他的衣服就会被割裂。
从表面上看，莱恩的动作游刃有余，只是用轻描淡写的动作，便将德尔库的攻击一一化解。但实际上，莱恩却在全神贯注地应对。
“呼……呼……”
最终，率先支撑不住的，是德尔库。
他一直强忍着呼吸，忍受着全身肌肉的抗议，但最终，他的精神率先崩溃了。
都怪对方看起来太稳如泰山了。
那个沃达纳兹家族的家伙，始终面无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与他对视的瞬间，德尔库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对方掌心中的玩物。
“可惜了。”
伊恩格戴尔教授在心中暗叹一声。
虽然德尔库率先崩溃，但莱恩也已经逼近了极限。
由此可见，德尔库的攻击是何等的凌厉。
如果德尔库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也许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然而，德尔库高估了对手，最终因为自己的心理压力而崩溃了。
毕竟他还年轻，犯这种错误也是在所难免。
更何况，沃达纳兹家族的莱恩，已经开始展现出大贵族特有的冷静和威严。
这位俊美得如同刀枪不入的少年，在剑术方面也占据着各种优势。
“啪！”
就在德尔库精神崩溃的瞬间，莱恩抓住机会，挥动木剑，将对方的剑打飞，然后将剑尖抵在了他的喉咙前。
“住手！沃达纳兹获胜！”
伊恩格戴尔教授的声音虽然温和，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表明了他不允许战斗继续进行下去的决心。
白虎之塔的学生们不敢置信地发出阵阵惊呼。
他们之中最强的德尔库，居然输了！
“怎么会这样！”
“都是因为他扬了土……”
“可是德尔库也在地上滚了啊。”
“那又怎么样？难道是德尔库的错吗？”
“不……不是，对不起。”
伊恩格戴尔教授无视了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开口说道：
“今天两位学员都展现出了非常出色的剑术。今天赢了，不代表以后也会赢；今天输了，也不代表以后也会输。胜者要谦虚，败者要努力，希望你们都能再接再厉。互相行礼吧。”
莱恩伸出手，看向对方。
说实话，他原本以为对方会怒目而视，或者朝他吐口水，或者用力握住他的手，再或者做出其他什么过激的行为。
毕竟，从对方之前来找他麻烦的行为来看，就知道这家伙脾气不太好。更何况，现在他又在最引以为傲的剑术上输给了自己。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趁机偷袭我吧？”
莱恩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对方，提防着对方的突然袭击。
虽然伊恩格戴尔教授就在旁边，但莱恩很清楚，教授这种生物，基本上是靠不住的。这一点，他在其他地方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难道到了这所学校，就能例外吗？
“……是我输了。是我小看你了，对不起。”
“！”
然而，兽人却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莱恩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偷袭的意思。
既然如此……
“你也是担心德尔库，才会那样说，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
“啪！”
德尔库握住莱恩的手，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敬意。
“啪啪啪！”
看到这一幕，伊恩格戴尔教授感动地鼓起了掌。
当然，白虎之塔的学生们，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尴尬。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鼓掌？”
“……”
“唰！”
伊恩格戴尔教授脸色一沉，拔出佩剑，学生们这才慌忙鼓起掌来。
“啪啪啪啪啪啪！”
“难道你就打算这样忍气吞声吗？给我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听到这冰冷的声音，其他白虎塔的学生纷纷点头附和。
但德尔库却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是我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
“才不是！都怪那家伙耍诈，扬了土！”
“不，就算他没有扬土，我也会输。如果因为这种小手段就输了，那只能说明我实力不足。”
德尔库的话，让学生们议论纷纷。
作为剑术最强的学生，德尔库的话语在他们心中很有分量。
但那个金色头发的学生却冷冷地说道：
“我不管那些，重要的是，我们塔的荣誉和尊严，因为你而受到了损害。你必须为此负责，兽人家族的德尔库。”
“……”
拥有莫拉迪家族血统的吉赛尔，语气冰冷地说道。
德尔库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莫拉迪家族在北方骑士家族中拥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即使是德尔库也不敢轻易得罪。
“我已经尽力了，技不如人，还能怎么负责？”
“很简单，你一个人打不过，我们就一起去。”
还没等她说完，就有两名学生站了出来，走到德尔库身边。
“别担心，德尔库，我们会帮你的。”
“我们三个，足够了。”
“……三个打一个，你们身为骑士，不觉得羞耻吗？”
德尔库艰难地说道，试图阻止事态的发展。
吉赛尔却嗤笑一声。
“你要是觉得羞耻，就应该赢啊。输了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
白虎之塔的学生们，反应各不相同。
平时就站在莫拉迪家族一边的学生，大约占了一半。
而另一半学生，则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
但即使是觉得不妥的学生，也没有站出来阻止。
德尔库咬了咬牙，说道：
“我拒绝。”
“你会后悔的。”
吉赛尔不再劝说，将目光移向别处。
“胆小鬼就滚一边去。算上你，一共三个人。去，给我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沃达纳兹。”
“遵命，莫拉迪小姐。”
“放心吧。”
“……”
就算莱恩再怎么厉害，三对一也实在太悬殊了。
更何况，这三个人都是长期学习剑术的高手。
德尔库暗下决心。
为了骑士的荣誉，他决定站在莱恩这边。
“啪！”
“沃达纳兹，你这个混蛋！竟敢！！”
“……下一个想死的，就尽管过来。”
莱恩冷冷地说道。
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另外两名学生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德尔库终于赶到，看到倒在地上的同伴，顿时脸色大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