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碧岩剑的锋芒
“何必呢？反正一整个学期都要一起上课、互相切磋，说那些‘我出身魔法世家，但一直梦想成为剑术大师’之类的谎言，对彼此都没什么好处。”莱恩心下了然。
更何况，既然白虎之塔的学生们都在警惕他，他就更有必要消除他们的戒心了。
“-我只是想随便混混，拿点学分，你们不用在意我！”
“……”
然而，对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微妙而复杂。
准确地说，是莱恩的话真真假假，让他难以捉摸。
“那… 那好吧。我出身莫拉迪家族，叫我莫拉迪就行。”
“好的，很高兴认识你，莫拉迪。”
莱恩伸出手，轻轻地握住莫拉迪的手。
虽然对方身材并不高大，但手掌上布满了粗糙的水泡和老茧，无声地诉说着他出身骑士家族的过往。
“等等，莫拉迪家族的话……”
莫拉迪家族。
莱恩也曾听说过这个帝国骑士家族的名号。
据说他们驻守在寒冷的北方，用铁血的规则守护着周边地区，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
“……和家族的形象不太相符啊。”
“？”
莫拉迪似乎察觉到了莱恩眼神中的含义，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也罢，家族名声和个人性格并不一定相符。”
和之前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找茬的家伙相比，莫拉迪反而显得更加通情达理。
“得想办法讨好他，好消除其他白虎塔学生的戒心才行。”莱恩暗自盘算。
碧岩剑。
这是莱恩从家族老骑士阿拉尔隆那里学来的剑术。
正如其名，阿拉尔隆的剑术如同青色的岩石一般坚硬而沉稳。
“-世上的剑术数不胜数。快、慢、锋利、沉重、轻盈、简单、复杂…… 您不需要学习所有的剑术，我也没有能力全部教给您。我能教给您的，只有我所学、我所信奉的剑道。我相信，总有一天，莱恩少爷您也会在不断地钻研剑道的过程中，领悟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习剑数十年的阿拉尔隆，和习剑不过十年的莱恩，二者在经验上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因此，莱恩并不能完全理解阿拉尔隆所说的话……
但莱恩有一个其他贵族子弟都没有的优点。
那就是——听话。
阿拉尔隆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这让阿拉尔隆都感到惊讶。也正因如此，莱恩的剑术基础十分扎实，没有半点花哨。
“碧岩剑？基础很扎实。”
伊恩格戴尔教授看到莱恩的架势后，也点头称赞道。
“你是哪个家族出身的？碧岩剑的话，肯定是……”
“我出身沃达纳兹家族。”
“……”
伊恩格戴尔教授顿时语塞。
沃达纳兹家族的剑术是碧岩剑？
等他想起沃达纳兹家族是什么样的家族后，伊恩格戴尔教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我能问问你学习剑术的理由吗？”
“身为帝国贵族，剑术不是基本礼仪吗？”
听到这个回答，伊恩格戴尔苦笑了一下。
虽然不能说错，但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对于伊恩格戴尔这样的天生剑客来说，剑术是生死攸关的技术，而不是贵族的礼仪。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随着学习的深入，我逐渐意识到，剑术和魔法一样，都是博大精深的学问。所以我才来到这里，想要学习更多的东西。”
“……满分！！”
“啊？”
“没什么。”
伊恩格戴尔摆了摆手。
因为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出色回答，他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出身沃达纳兹这样的魔法世家，竟然能如此认真地对待剑术。
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纨绔子弟，莱恩的态度要好得多。
“成功了吗？”
莱恩敏锐地观察着伊恩格戴尔的表情。
和那个疯子校长相比，伊恩格戴尔教授虽然外表凶恶，但其实是个非常单纯善良的人。
对于在那些奇葩教授手下摸爬滚打的莱恩来说，要抓住伊恩格戴尔教授这种单纯之人的心，简直易如反掌。
就算是为了轻松拿学分才来的，但在教授面前，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你很有觉悟。”
“谢谢。”
“听到你这么说，我也要更加努力才行啊。我会认真和你对练的。来，举起你的木剑。”
“……”
莱恩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回答得太好了。
伊恩格戴尔教授毫不留情地“教训”着学生们。
一开始，学生们还因为教授和蔼可亲的态度而掉以轻心，但被揍了几下后，便开始拼命反抗。
伊恩格戴尔教授又把这些学生狠狠地揍了一顿，把他们打得像落水狗一样。
“哇，来真的啊。”
莱恩的剑术还差得远，但他已经能够看出对方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了。
教导莱恩的阿拉尔隆是一位伟大的剑士，但伊恩格戴尔教授也毫不逊色。
如果说阿拉尔隆是岿然不动的岩石，那么伊恩格戴尔就是奔流不息的流水。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都是义肢，却依然能做出如此灵活的动作。
那些自诩家族剑术精湛的学生们，根本跟不上伊恩格戴尔教授的动作，被无情地击倒在地。
“紫云剑的招式变化太少了。双剑的精髓在于其复杂多变！不要一味地挥剑，要多思考，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高山月剑要更快、更犀利！刺击的时候不要犹豫，要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剑尖上！”
而且，伊恩格戴尔教授不愧是教授，他认出了学生们使用的所有剑术。
帝国的剑术，光是有名的就有数百种，再加上那些只在家族内部流传的，更是数不胜数。
而伊恩格戴尔竟然全部都认识。
“休息一下。”
“……”
“咳咳……”
“该死……”
学生们痛苦地呻吟着，瘫倒在地。他们甚至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莱恩也感到肌肉酸痛，浑身发麻。
“-碧岩剑如同岩石一般稳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攻击，都不要动摇。”
“-可是，教授您的实力在我之上，我怎么才能不动摇呢？”
“-我会继续攻击的。你要尽力防守！来！来！来！”
伊恩格戴尔总能找到莱恩没有意识到的弱点，并毫不留情地攻击。
为了活下去，莱恩只能拼命防守。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休息时间一到，莱恩就忍不住这样想。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比其他学生挨的打更多、更狠。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他剑术不精，但莱恩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基础炼金术概论》课上，他不就已经因为顶撞教授而吃过亏了吗？
早知道就该乖乖闭嘴的。
“没想到只是得了個满分，就要被这样“特殊照顾”。”
“沃达纳兹？”
“是，教授。”
“你过来一下，我们单独练习。”
“……”
莱恩真的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别人都在休息，他却要被教授单独“开小灶”。
然而，伊恩格戴尔并不是想趁机教训莱恩。
“这位是兽人家族的德尔库，你们两个简单地切磋一下。”
“！”
不仅是莱恩，就连其他休息的学生也都愣住了。
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打？
“那家伙不就是之前找我茬的吗？”
莱恩不情愿地看向德尔库。
之前就是这家伙问他“为什么其他宿舍的人要来这里上课”，摆明了是在找茬。
而且，这家伙明明知道莱恩是沃达纳兹家族的人，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可见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
这次说是切磋，他肯定会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的。
“我知道了，教授！”
德尔库说着，用仿佛要杀了莱恩的眼神瞪着他。莱恩在心里冷笑一声。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家伙心里肯定在想，这次一定要趁机教训教训这个其他宿舍的家伙。
这么多学生，教授偏偏选中了他，真是……
“教授应该不至于因为我是其他宿舍的学生就故意针对我吧？他明明很喜欢我刚才的回答啊。”
事已至此，莱恩也不打算退缩。
他放着家族的豪宅不住，非要跑到这里来挨打，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伊恩格戴尔教授选择德尔库和莱恩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这两个人是目前所有学生中最优秀的。
剑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剑术的核心技巧——剑式，通常需要练习几千遍，并在实战中反复运用，才能真正理解。
例如，有一种剑式，表面上是刺向对方的胸口，但在中途突然变招，刺向对方的喉咙。
如果只是生搬硬套，除非对手是个傻子，否则根本不可能中招。
必须先做出要攻击的动作进行试探，或者假装攻击下盘，用一系列细微的动作迷惑对手，才能发挥出这招的威力。
也就是说，理解剑式，就意味着能够将其完全地运用到实战中。
只要能够理解自己所学的剑式，就能轻松击败外面的那些佣兵。
因为大多数佣兵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会凭着本能和蛮力胡乱挥剑……
从这一点来看，德尔库和莱恩都已经达到了能够理解并运用剑式的境界。
而且，他们甚至能够将微弱的魔力注入武器中。
就算出身骑士家族，在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一点，也足以成为一名成功的骑士了。
“出身沃达纳兹这样的魔法世家，还能把剑术练到这种程度，真是太难得了！”
兽人家族的德尔库也就罢了，沃达纳兹家族的学生竟然有如此高的剑术造诣，这实在出乎伊恩格戴尔的意料。
这也让他更加欣赏莱恩。
“剑术和魔法一样，都是博大精深的学问。这位学生肯定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刻苦地学习吧。”
伊恩格戴尔误会了莱恩。
他以为莱恩是在顶着家族的压力，偷偷地练习剑术，把剑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实际上，沃达纳兹家族的人对莱恩学习剑术的事并不怎么干涉。
因为沃达纳兹家族的人一向都是各忙各的，互不干涉。
但伊恩格戴尔并不知道这一点，在他眼里，莱恩是个既难得又可怜的学生。
既然遇到了，伊恩格戴尔觉得自己有责任指点一下莱恩的剑术。
“兽人家族的高山月剑，以快、准、狠著称。而沃达纳兹家族的碧岩剑，则以厚重、刚猛见长。这两种剑术风格迥异，让他们切磋一下，肯定能互相学习到很多东西。在剑道上，能有一位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是无比宝贵的。”
当然，伊恩格戴尔教授也察觉到了白虎之塔的学生们对莱恩这个唯一的“外人”抱有敌意。
但他觉得，这只是时间问题。
等他们被自己操练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就不会再有精力互相敌对了。他们只会恨自己！
伊恩格戴尔教授真心希望，这两位最优秀的学生能够互相促进，并把这种积极的影响力传递给其他学生。
唰！
就在这时，伊恩格戴尔教授看到，莱恩突然一脚踢起地上的尘土，扬了德尔库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