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贪念幻象
表面虽然这么问，但舟洛明并没有打算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指腹轻轻摩挲过戒指上的太阳纹路，男人的嘴角咧开比阳光更耀眼张扬的笑，下一秒，那枚戒指旋转着抛到烈阳之下。
咚—————
伴随古钟低沉庄严的嗡鸣，戒指定格在阳光之下，硕大的以太阳图腾为中心的古老法阵回旋降临，照在三十六名孩子的头顶。
耳边传来一阵阵稚嫩的惊呼，恍惚中梵玥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下意识看去，只来得及对上一双明亮的蓝眸：“阿玥！我们学院门口见！”
少年的身影犹如阳光下蒸发消失的泡沫，迅速化为点滴消失在她的眼前。
不只逸临安，身边所有的人都在瞬间消失。
又或者可以说是被分到了不同的空间里。
梵玥只是略微扫视了一圈四周，她的身旁便快速弥漫起浓浓的白雾。
在马车上的时候，逸临安有跟她说过。
白雾弥漫的时候，什么不要管，不要听，朝着她此刻正在面对的前方走就对了。
于是梵玥只是稍微停顿片刻，抬脚便朝着前方走去。
……
“嗨~美丽的小女孩~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小熊玩偶，而这里，还有漂亮的裙子，华丽的珠宝首饰，你要不要留下来看一看呢？”
“哦！天呐！你要当魔法师吗？那真是太棒了！只要当上魔法师！你就会有数不尽的财宝！别人的财宝也都可以是你的！他们如果敢跟你抢，你就把他们全部杀死！”
……
“勇敢的少年，你确定要成为魔法师吗？当魔法师可是很辛苦的，有数不尽的训练不说，可能就算你训练完，都只是平平无奇的低级魔法师，到时照样有的是人看不起你不说，你还有随时丧命的可能……”
“真的要往前走吗？继续往前的话，你就要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了……”
……
有人痴迷沉醉在幻境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完美世界里，有人则畏惧前路为他展现的死亡与艰险。
他们皆是停留在了第一关，被规则无情淘汰。
欲望太重的人，不能成为魔法师，他们会因心中的贪念欲望剥夺无力人的财富，贪恋更加至高的权利，很久之前就有过这样的先例。
胆小的人也不能成为魔法师，每个国家的魔法师都是强大的根基，更甚者可以代表国家。
国与国之间产生矛盾时，亦或者对抗魔物时，现实只会比幻境更加凶残可怖，连幻象都无法克服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勇气去直面现实？
胆小的魔法师即便再强大也注定守护不好自己的国家。
光是第一局，就淘汰了二十三人。
见此，身为博蒙特家族第一公主的炙娜美眸直接皱起。
直面丢脸丢到家门外的耻辱感。
感觉到她气息的不对，校长先是叹了口气，最后轻笑着安慰道：“已经不错了，北方的代表，上一次西方那边送来的百余名孩子里，最后留下的就只有一人，现在适合做魔法师的苗子真是越来越少了……”
“所以我早就不止一遍跟国王提议过了，多给平民们颁发福利，少收点税少压榨~那老东西就是不听，看看……十个有九个都是被钱绊住了脚，都是穷怕了好吗？要是吃的饱穿得暖，玩得开心活的幸福，又怎么会……”
原本在半空中闲闲飘着的舟洛明话说到一半，忽觉背后一寒。
“今年要是再收不到学生，你就要准备回去重修导师资格证了。”
舟洛明：……
上一秒：嘻嘻。
现在：不嘻嘻。
“况且……”兜帽下苍老的人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没人比我更清楚，欲望被养大的人是怎样，以往那些案例……哪个不是生在富裕之家呢？”
众人闻言皆静了声，半空中飘着的舟洛明也不飘了，修长的身形下一秒出现在了校长身旁，抱胸站好，声音散漫地接话道：“知道了~我在挑学生了。”
说着，金色的双眸漫不经心地扫过放射在半空中那些孩子的影像。
落到其中一个人身上时，有微不可察的停顿，最后又挪开。
“咦？那是谁？她没有害怕或是想要的东西吗？”
瞭望台上，学院里的导师皆已到齐。
其中有才到的导师只是略微扫了一眼现况，就提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疑问。
“你在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人没这些？”
“骗你做什么？你看最角落里的那个画面啊，第一关都快结束了，那孩子的幻象却到现在都没凝聚。”
一众导师和赶过来看热闹的学生们顺着那人的话，目光终于看向了最角落的那块影像上。
也不怪他们没注意到，只是这人的画面影响正正好是最低处的最右角，他们都站在高处，那边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死角。
画面中，身穿一套黑色制服的银发‘少年’一身正气且目不斜视地朝着前方一直走着，脚步没有片刻的迟疑。
周围的雾气好似都因此自卑地往后退开，生怕自己会玷污了对方的衣角。
“美丽的少年，你想吃这块蛋糕吗？刚出炉的，味道很好。”
梵玥：“不用，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刚刚吃饱了。”
哪怕是幻象，在面对她礼貌美好的笑颜都不禁红了脸，随后默默消散。
“好孩子，我看你很有眼缘，这些金币就送给你了！”
梵玥：“真可惜，我看您不太有眼缘，所以您的金币我不想要。”
金币幻象：？
“多么好看的孩子啊……这样优秀的你，前路还有大好的人生，真的要为了成为魔法师而献祭自己美好的生命吗？”
这句话一出，往前走的人终于驻足了。
见此，原本还注视那一方的人们平淡无波地收回视线：“还是太贪生怕……”
死字还没有说出口。
画面里的人回眸朝着问话的幻象勾起一个迷人且暗含危险却又不失礼貌的笑：“谢谢您的关心，不过于其关心我，您更应该关心那些想夺走我美好生命的东西，因为……”
“我一定会比他们更先一步，了结他们。”
这样嚣张的话语听的在场的所有观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禁开始回想着，上一次见到的如此狂妄的人还是……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统一落在一人身上。
莫名其妙的舟洛明只觉他们这帮子人很莫名其妙：“你们都看我干嘛？”
“小明啊，你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有点狂，我不太喜欢。”
众人：……
你可是所有导师里最没有资格评价这句话的人了。
画面里的那团雾不断翻滚叫嚣着，似乎有些不满现在这般结果。
于是，雾里面的场景又变了……准确来说，是观众们的视角有了变化。
就在众人以为，贪念幻象要放大招的时候。
模糊的画面快速清晰了起来。
特地放大地面，那里……出现了一只，黑色蜘蛛。
估摸着有巴掌那么大。
那已然是梵玥最害怕的东西了。
喧闹的人群在一瞬间陷入寂静。
直到梵玥驻足在那蜘蛛前几秒，那一直散发善意的表情终于有了那么一丝龟裂，眉宇间有厌恶闪过，还有一丝丝旁人察觉不到的畏惧。
而这些情绪，只是稍纵即逝。
下一秒，面无表情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踩了上去。
巨大的蜘蛛被踩扁在她黑色的皮靴下，为表对其深深的厌恶，特地重重地旋转着碾了碾鞋底。
确认那蜘蛛死绝了，梵玥心情偏好地哼起了小调，朝着前方继续走去。
“玥，以后再遇到害怕的虫子，把它踩死就好了。”
朦胧之中，梵玥的脑海里响起这么一句话。
“咦~好脏，阿诺你就不能帮我踩吗？”
白光下的人沉默须臾，一只温暖的手掌便轻柔地搭在了她的头上：“玥，我不可能一直守在你的身边。”
“所以我要在尽我所能保护你的同时，教会你怎么保护自己。”
异样的情愫在心口翻涌开来，是令梵玥感到青涩陌生的。
她并不记得，这片模糊的记忆里与自己说话的人是谁。
这有可能就跟她上辈子的死因有关，但她并不着急。
因为她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好像很快，很快很快就能见到这个人了。
他一定会来找她。
一定。
……
“你不在我身边又要去哪里？你不能一直在我身边吗？”
“总会有不在的时候，但我向您保证，如果真有分开的那天，哪怕是神魂俱灭，我也会重新回到您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