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赌
“哇～这里就是巴哈特菲星空大斗技场啊，雪鸾斗士就是在这里战斗，一个个击败挑战者的吗，天呐，我竟然有幸能距离偶像这么近，小姨，小姨你快掐掐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郝小玲捂着自己那潮红的脸颊，一副幸福到不能自已的模样，就问问地星联数百亿人口，又有几人有机会跨越几万光年的距离来到这里，还拿到了逐星斗士筛选赛的现场门票？
光是超远距离的星门传送费就是个天价，她们也是蹭了地星联四大斗技场的飞船才来到的巴哈特菲星。
正在拿着望远镜在斗技场大广场的地星参赛者中搜寻姜氏队伍的邢绍玲对自家侄女的呼喊声置若罔闻，简直没眼看这个没出息的家伙。
不过也算情有可原，雪鸾斗士师灵曼不知道是多少向往斗士这门行业女性的偶像，她的粉丝群众甚至不仅限于地星联，虽然不是逐星斗士，却有着在正式比赛中三度正面击败逐星斗士的恐怖战绩，从某种方面来讲，这可比逐星斗士还要罕见，在图灵斗技场里也是排得上名号的顶尖斗士，而非什么下级文明来的泛泛之辈。
“没看到人啊，难道是和地星联参赛者的大部队分开过来的吗，竟然连下级文明的私家飞船也允许通过上级文明的主要空间航道，这就是逐星斗士在星际文明里的特权吗？啧啧，真是比不了啊。”
邢绍玲不由想起之前她们乘坐四大斗技场的飞船前往巴哈特菲星时，每次遇到跃迁区域的时候整艘飞船都要被人里里外外扫描数遍，就差挨个搜身了，尤其是在过星门的时候，连那些在地星联里个个地位无比崇高的斗士也要挨个接受检查，一个个气不过，又不敢爆发的委屈模样，邢绍玲光回想当时那场面就感觉有些好笑。
她一直听说过各种逐星斗士享有特权的传闻，任何文明都无比欢迎逐星斗士前来永久定居，甚至是改变文明归属，不惜为此开出种种天价筹码，但一直无缘得见，毕竟以现在地星联的资源可吸引不了什么外来人才，而老一辈的逐星斗士们又个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得很。
其实这主要还是因为地星联里的逐星斗士人数实在太少了，数都数得过来，大部分都还是历经百年前地星大变革之时的老一辈斗士，新生代逐星斗士屈指可数，她自己在四大斗技场里的人脉已经够广了，却依旧摸不到逐星斗士的门槛。
大斗技场上空，属于地星联高层的包厢里，众人依次落座，姜北海的大伯三伯就站在自家父亲的身后。
座位紧挨着红峰山君，一位满头耀眼金发，身外三寸激荡着如深海般深邃暗韵的魁梧老者夸张的环视包厢一周，故意道：
“咦，怎么没看到志皓那孩子呢，他叔叔我大老远从地星联跑到他的地盘，怎么也不出来见一面，就算不给我们这些做叔叔的脸面，好歹也应该看在老姜你的面子上吧，你们华夏人不最注重什么礼仪，亲情的吗？”
“什么华夏，什么西国，那已经是百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只有地星联，雷托奥你这张嘴闭嘴的华夏，西国，就不怕别人说你意图分裂四大斗技场，分裂地星联吗？”
满头刺猬般白发的老者金刀大马地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语气平淡，但他身后的大儿子却清晰地看到自家老父亲额头上陡然暴起的青筋，心中一窒，连忙将呼吸的声音都压低了几分，显然老者的实际心情可没有他语气上那么平淡。
海渊斗士雷托奥一脸的不以为意，继续拱火道：
“哎，你这老东西可别给我瞎扣帽子，我可戴不起，不过我可是听说那孩子早在半个月前就离开了图灵星系，你想摆父辈的威严，人家也不给你机会啊，还没看明白吗，这是心里有气，在故意躲在你呢。”
“雷托奥，你是以为在这里我不就敢揍你是吗？”
“呵呵，就凭你？上次没有分出的胜负，找个擂台再练练？”
双方的人马全都随着相互对峙的二人站了起来，剑拔弩张，两者之间爆发出的强大暗韵肉眼可见，红色与蓝色的暗韵相互激荡，纠缠，碰撞，整个包厢内顿时刮起了一场无形的狂风，普通三阶超凡者不要说是靠近二人，光连在站在这里都会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抑之感，三阶极限超凡者的威严展露无疑。
“够了，咳咳。”
忽然，一道苍老异常的声音在包厢中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海渊斗士雷托奥的位置上已经多出一位浑身被黑色法师袍笼罩的年迈老者，毫无威慑力的警告，竟然让原本剑拔弩张的包厢陡然安静了下来。
“总长。”
“总长大人。”
来人正是地星联四大斗技场的总会长，地星斗士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也是地星联首位逐星斗士，亲眼见证并引导了地星文明从连一个基本权利都没有的四阶原始文明走到如今稳稳占据图灵文明议会一席之地，地星联近代全部历史的缔造者，斗士界的老老前辈，活古董。
“咳咳，两个加起来都快三百来岁的人了，还在孩子们面前斗嘴，像什么话。听说，你随便选了几个家族里不成器的孩子过来送死？听说，你让萨纳西斯那孩子自断根基，来参加这次的筛选赛？要我说，你们两个家伙不仅年岁见长，连脸皮也都厚得非凡啊。”
两大逐星斗士被人训斥得和孙子一样，却没有人敢顶嘴，只能面色难看地站在那听训，包厢里一些敬陪末座的家伙已经头皮发麻，两股战战，恨不得堵上耳朵从包厢里立刻飞奔出去。
这种黑历史也是他们能亲眼见证的，该不会被两位大人灭口吧？
不好说啊。
“都站着干嘛，坐吧。”
年迈老者的一句话，顿时让包厢里所有紧绷心弦的人放松下来，姜德辉，雷托奥，两位传奇斗士一左一右坐在了干瘦老者两侧。
“总长这次来得怎么这么晚？”
“嗯，刚才和一位老朋友碰了个面，就闲聊了几句。”
年迈老者面露自得之色，似乎他口中的这位老朋友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一样。
“做好准备，这次的逐星斗士筛选赛可能要推迟一会才能开始了。”
“总长大人何出此言？”
“这次大斗技场里有幸莅临了一位天大的人物，图灵文明上面的那些人，包括繁星竞技场来的那几位考官都在等着会面呢，哪还有功夫管底下的这群小家伙。”
天大的人物？竟然连繁星竞技场的人都要等待会面的时机，雷托奥神色一动：
“那我等是不是也应该前去拜见一番？”
“别去，你们几个就当不知道这件事，融不进去的圈子不要硬融，不仅不讨喜还平白惹人生厌，估计那位也就会见见这次的主考官，其他人去了也白去，这次我们地星联已经不虚此行，母星回归的这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或许下次逐星赛开启，我们便可以全都回归故土。”
总长语气唏嘘，母星在他的手上被人夺走，又在他的尚在任之时拿了回来，也不费枉他多年苦心经营，也算对得起当初那些为了保卫母星，守护文明存续而牺牲的人们。
“母星可以回归？这件事图灵方面不是一直都死咬着不松口吗，怎么这次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两位被勾起好奇心的逐星斗士正要细问，年迈老者却话锋一转道：
“话说，你们两家这次赌的很大嘛，连地联里的那些老古董们都纷纷掺和上了一手？”
听闻此言，包厢里所有人的心弦不由又紧绷起来。
“咳咳，其实我也心痒难耐，跟着赌了一手。”
雷托奥眼中精芒一闪，连忙问道：
“那总长大人押注的是我，还是那块老红姜？”
姜德辉也顾不得雷托奥那个‘老红姜’的蔑称，紧盯着总长那因为早年透支潜能过甚而苍老异常只剩皮包骨头的恐怖面庞，希望能从中看出些许的端倪。
“哈哈，小赌一手，只是小赌，就看这手小赌能不能给我带来足够的惊喜了，众所周知，老夫的手气可一向不怎么好，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向老师学习一下转运药剂的配置方法了。”
老者打了个哈哈，也不说破自己究竟押注的谁。
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雷托奥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咱们地星联的那些赌场现在可还没有禁止转运药剂的规矩，要是总长大人拿着转运药剂去岂不是要大杀四方，赚个盆满钵满？”
“也是他们还没有吃过这上面的亏，还是见识少了，不过拿着价比星主陨星的转运药剂用在地星联的那些小赌场里，这怕是门亏本生意吧，总长大人。”
“哈哈，所以说是小赌嘛，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也不心疼。”
‘小’赌？
多少算小，总不会是不满十六岁的那种小吧。
一脸狐疑的姜德辉忽然想起十六年前正是眼前这个惯会倚老卖老的老东西给那孩子洗礼的。
——
一艘又一艘的星舰停泊在巴哈特菲星的星港上，行驶在半空航线上的架架机械飞舟川流不息，几十万光年广袤距离内，数以亿兆人的目光尽皆汇于此时，此地。
汇聚了整整三十二家文明所有妄图成为一名崇高的逐星斗士，改变扭转自身命运的逆命者，寄希望于更高平台施展抱负的野心家，渴求真理与知识最虔诚的求道者，各有所求之人将整个巴哈特菲星空大斗技场挤得水泄不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看着人山人海的会场内部，姜北海直到此时才能深刻体会到蓝皮胖老头那句看似玩笑的话。
驱动生命前进的永远不会是什么崇高理想，而是欲望。
想成才，就要学习知识，想赚钱，就要努力钻营，想活得更久，想活得更好，想要变强，想要……
为了满足自己，人们才会走得更高，更远。
斗士也并不如他人所想的那般崇高，哪怕是逐星斗士，也仅仅只是一份职业而已，只不过人们善于脑补自己不太了解的东西，将逐星斗士神话了。
想要成为一名逐星斗士，就不能将逐星斗士看得太高，要拿得起放得下，要有一颗平常心，等你也成为一名逐星斗士了，你就会发现其实逐星斗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和你一起吃饭的，路上和你打招呼的，不都是逐星斗士嘛。
“道理我都懂，可这堪比五一假期景区般的人头攒动是什么鬼？你也没有说竞争者竟然有这么多啊！”
什么叫人山人海？
火星是没有海的，连山都低矮无比，受到城市智脑调控人流的基地市哪怕发生拥堵也绝对不会像这里这样夸张。
放眼望去，有身高三米，一身兽皮长得像是未开化野人的古蛮人，有踩着悬浮机械滑板对下面指指点点一脸骄傲的图灵人，也有拿着五花八门武器，看起来也很五花八门的地星人。
毕竟如地星联这样，都已经踏足了星际社会，内部却有足足五种官方语言，至今尚未彻底完成文化统一的特殊文明，也实在难以找出第二家来。
“还有这么多的参赛者，没有一阶巅峰，最起码也都有一阶超凡者的实力吧，一阶超凡者难道是什么烂在地里无人问津的大白菜吗，一下子来这么多？”
最可气的是他修行《千星恒酝归一法》，至今尚未凝聚星核踏入一阶，真是说多了都是泪。
“来了，来了，是姜氏的斗士！”
“那不是江北楼和姜北玥吗，原来传闻是真的，他们这次也会参加本届逐星斗士的筛选，还有雷托奥家族的人也来了，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姜家的一行人一入会场就吸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毕竟是一门两逐星的知名斗士家族，而且这两位逐星斗士还一个是地星联的传奇英雄，一个在图灵斗技场扬名立万，明明是下级文明的斗士家族，名气却丝毫不亚于图灵本地的斗士大族，想不吸引人注意都难。
“你来了。”
一头金发，双目锐利却泛着些许死意的男人领着雷托奥家族的后辈拦住了姜氏一行的去路。
姜志才盯着这位老对手的眼睛，出言讽刺道：
“你堕落了。”
“你不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是来送死的，你是来送，死，的，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任何公平可言，你我别无选择。”
萨纳西斯在说到第二个死字的时候，眼神冷漠地瞥视站在姜志才身后的几人，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他，就是为了杀人而来。
姜北海不动声色的向旁边小迈了一步，默默地躲在了自家二哥姜北楼的身后。
我就是过来打个酱油混个出席率的，有什么事你找前面那两位就好。
与姜北海差不多动作的还有十四妹姜北昭，只不过她那块头，再在姜北玥的身后缩头缩脑也完全不顶个事，根本遮挡不住。
“我姜家的人可没那么好杀，届时北玥便领教前辈的高招。”
姜北玥那是一丁点也没在怕的，反而杀气凛然，仿佛自己才是那个由三阶巅峰堕入一阶的前辈超凡者。
而躲姜北玥身后的正不断蜷缩着自己那藏也藏不住巨大块头的姜北昭却眼泪婆娑，快要哭了出来，大叔你别往我这瞅啊，伦家害怕。
“不自量力。”
站在萨纳西斯身旁的一位年轻武者嗤笑一声，不屑道：
“听说你就是姜家这一代最出色的斗士苗子，我叫蒙莱，想挑战我叔叔，要你先过了我这一关才行，还有，不是说好了我们两家一家派出五人参加逐星斗士筛选赛吗，我怎么就看到四个，不，是三个一阶呢？名头偌大的姜氏，不会连五个敢于参加逐星斗士筛选赛的人都找不出来吧，这未免也太过令人失望了。”
“……”
被一言戳中死穴的姜家众人尽皆沉默不语。
这事真的辩无可辩，他们是武者家族，又不是那些出了名善于诡辩，没理也要占三分的精神师家族，凑不齐五个人，真要较起真来连赌约都不成立，都可以直接判他们姜家输了。
“那孽子人在这里。”
就在姜氏一行人面带韫色却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道浑厚中年男人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只见姜北海的八叔姜志澜面无表情地向众人的方向大步走来，一只手上还提着如死狗般瘫软之前在飞船上不见了踪影的姜北游。
紧跟在两人身后的姜北云一改往日的飘逸装扮，身着全套高级战术服，腰间缠绕着自己的拿手武器，一把d级的碎骨鞭，俏脸苍白，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