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瞻京卫
第二日,朝池池拖着疲惫的身影回到了家人在南州购置的小院,外面的一切还未结束。
而她的双亲与其他家人,恐怕要等到天牢内审定完了那所谓的“结党营私”的罪名后才能归家了。
自她回到家中临时安置的宅子后,虽说朝堂上仍在动荡,可家中的仆从们有了她这个名义上的主子,一时也有了主心骨。
但从前都是父亲与娘亲在顾着大小的事务,如今只能由她操持起来了,朝池池一边处理着家中的琐事,一边暗中联系了朝中同样被关入天牢审问的臣子家眷们。
只可惜,许是如今人人自危,愿意信任她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她一时求告无门。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时,一份助力自己找上了门。
“小姐,客人来了。”
“好。”
朝池池抬眼望去后微微一愣,面前的是一位数人。
当日掖庭正是他带着谢家免死金牌与……师父的遗书救了她接她归家的。
“朝小姐,又见面了。”
“谢公子,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朝小姐这些日子一直在打听朝中的“结党营私案”。
“这次入狱的皆是与谢家亲近的臣子,因此关于这件事,我也已经打听数日。”
“朝小姐不如来听听我得到的消息我们也好合作共赢。”
这对如今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公子请讲吧。”
“好。”
“前段时间陛下受言官斥责,丢了面子不愿再上朝,只让大臣们呈上奏折用以禀告公务。”
“如今朝中大小事务,包括这涉及了十余名朝中重臣所谓的“结党营私案”现在都归新立的东阁管辖。”
“东阁”
“嗯,这座东阁由宫内韩公公为首的宦官们全权管辖,短短几月余,宦官的权势甚至已经可以同一直支持陛下的皇党相媲了。”
“原来如此。”
“朝中的党派之争在长安时并未激烈至你死我活,哪怕太后党一朝落难,皇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对往日同僚赶尽杀绝。”
“唯一会恨不得将所有太后党除之而后快的,便是急需向皇帝投诚以获得更多权势的宦官们。”
朝池池福至心灵的想“审理案件的是东阁,那待到案件审完,执行判令的是谁”
如今看来,想从审理上下手运筹,保出双亲已是不可能,但若是能在执行判令的人中间周旋一二,或许到时候还有转圜余地。
谢祯尧看出了她的想法,摇摇头道“执行判令的不是刑司的人。”
“是南下之后,与东阁一同设立的——瞻京卫。”
“这是什么?”
“一直直属陛下的新卫。”
“陛下在南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金招纳了千名江湖人士,经过月余选拔从中组建了这一支百人新卫。”
“他们不在意家国,不在意朝政,只在乎陛下能够给予他们的钱财与权势,比东阁宦官还要难缠百倍。”
……谢祯尧见她脸色渐沉,立即宽慰道。
“但不管怎样,朝中办事都还讲一个证据,东阁宦官再如何恨不得将你父亲处置而后快,若是证据不足,他们也无可奈何。”
“且等着吧,想必查了这么久,结案也就在这几日了。”
谢祯尧说到这,有几分迟疑地看了一眼她疲倦的神色,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朝中的一切,我都告知你了,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你才多大年纪若是……”
“若是世子还在,他一定也舍不得你这般辛苦。”
这话出口,两人都沉默了片刻,若是谢回还在,何止是她不必这般费心周旋,想必大明也不至于走到南下的这一步。
朝池池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多谢谢公子。”
“谢公子,你能再告诉我一些关于瞻京卫的事情吗?”
“关于瞻京卫更多的消息”
谢祯尧仔细回忆了片刻,居然还真的再和她说上一些。
“瞻京卫虽是陛下下令要组建的,但从江湖人中选拔,是韩公公的主意。”
“韩公公一直与江湖中人有所往来,听说这次瞻京卫选拔本来定下的统领是一位从前就与韩公公交好的江湖人。”
“但……”
“在选拔结束的前一日,有一人姗姗来迟,却以一敌百,将原先定好的统领斩在了刀下。”
“一时间无人不服,那人也成了瞻京卫的新统领。”
“此人恐怕不是善类,来日朝小姐见到了,千万小心。”
“好,我明白了。”谢祯尧与她拜别,有了他带来的消息,朝池池也终于睡得安稳了些,可这难得的好眠,在第二日的清晨就被打破了。
“小姐!小姐!”
朝池池扯开床幔“怎么了。”
玉儿气喘吁吁的说:“瞻京卫带着数道圣旨,开始挨家挨户地抄家了!”
朝池池匆匆更衣出门,与玉儿一起站到府门边,屏息静听外面动静,有哭闹声与兵戈声远远地传来,与此同时,一声年轻声音夹杂在其中。
“这一家,命令上写的是什么?”
“回统领,满门不留。”
“哦,动手吧。”
随着一声令下后,远处的哀嚎霎时变得撕心裂肺起来,连身旁的玉儿都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小姐……他们说,就直接动手”
“再怎么样,不应该是先押入天牢,再去处斩吗?”
皇帝与宦官干的荒唐事够多了,不差这一件,朝池池凝视着面前的府门,随着远处阵阵哭声渐渐淡去,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从门缝中钻了进来。
过了片刻那道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它比方才更近了。
“这一家,又是什么命令”
“回统领,只留活口。”
“嗯。”这句声落,隔壁的邻家院落内传来了阵阵喧哗。
家具翻倒,孩童哭闹,此起彼伏,接连不休,直到一声怒喝,喝出了刹那的寂静。
“你们这群江湖走狗!我和你们拼了!”
此人的话音未落,她就听见了锋刃出鞘声,与一阵血肉迸裂声。
“啊——!”一墙之隔,惨叫冲破天际。
浓郁的血腥味翻过了院墙,滚滚向她涌来,而那阴鸷冷漠的年轻声音也幽幽传进她的耳中。
“上头说了留你的命,但也没说要留你四肢健全。”
“大人,再多说一句,你的全家上下都得跟你一样,缺一条胳膊了。”
“好了?”
“下一家——”
“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