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朝池池身为官宦家中子弟，在稍后也要入宫参加宴席。
昨日聊到此事时师父说了要和她一同进宫，可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他还没来。
朝池池叹了口气，刚走出府门，就迎面撞见一匹黑马疾驰而来。
朝池池悠悠抬头，抖抖衣袖
“师父不是说正午来接我吗？”
谢回匆匆勒马
“呃……正午的过会儿，也没多会儿吧？”
“是，但得赶紧去了，不然就得让陛下也过会儿再过生辰了。”
谢回被她的阴阳怪气逗笑了，缰绳颤了颤，引得马首乱晃，他笑过了，俯身一下子拉住她的手，将她带上马。
“走吧，那我们就别让陛下久等了。”
骏马嘶鸣一声，再度向皇宫疾驰而去。不一会，就在宫殿前停了下来，陛下说要与民同乐，因此今日的宴会可谓是鱼龙混杂。
为了保证皇上的安全，此时院前的搜身流程十分严格，官员两列，百姓一列，要想进院者，皆需经过十来名宫人的依次搜身。
“不得佩剑，不得簪发！”
“发钗发环都拆下来！所有利器硬物都不能佩！”
朝池池没想到万寿宴连头饰都要查，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顶。
一旁的谢回见状，抬起手摘下了她的头饰，揣进自己怀中。
谢回眨了眨眼睛“师父替你保管。”
“师父不会被搜吗？”
“陛下一直准我佩剑入宫，带些发饰更不碍事了。”
宫人对谢回赔笑过后，又搜了朝池池的身，确认没有异常，便恭敬得请他们入院。
“走吧，牵住师父的手，别走丢了。”
“好。”朝池池自然的握住他的手。
在踏入正院时，她瞧见身边一个太监神色匆匆，差点撞上来。
谢回连忙将她拉到身侧，侧目瞥了那太监一眼，太监连连点头哈腰，对她赔不是。
“哎哟，冲撞贵人了，冲撞贵人了。”
“无事，为什么这么着急”
“刚才不知是哪个小太监受了伤，在这留了脏东西，可晦气，我这才想着赶紧擦掉呢。”
太监一边说着，一边躬身取出帕巾，擦拭起地面。
朝池池低头看去，只见到了半截沾着血的脚印。
谢回低眉看了看，若有所思……
“师父，你看这”
“应当无事，入座吧。”
朝池池又回头多看了那已经被擦拭掉的脚印一眼，便和谢回一同入殿落座，坐在了左席第一位上。
华灯渐起，陛下尚未驾临，但院内已经有宫人为落座的客人们依次端上了小食。
桌上的桂花酿香醇动人，朝池池见身边人都没注意到她，便悄悄地对它伸出了手。
却不曾想，下一刻，一双熟悉的、戴着黑布手衣的手摁住了她的手腕。
“……”
来人一边学着宫人模样，将一碟桃花酥糕放到她的眼前，一边从容地将酒壶举离了她的面前。
“……！”
朝池池不可置信“冥厌”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
当然，比起他怎么混进来的还要命的是——他可是一个杀手啊！
冥厌轻声“嘘。”
冥厌垂下头，装作普通宫人伺候在了她的身侧，但她身边的谢回却已经听见了她的动静。
“朝朝，怎么了？”
“咳，没事。”
“师父，陛下怎么还不来啊？”
“快了吧，再过一会先是奏乐，再是贺词，再是献宝，然后就可以放心享用宴餐了。”
“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众宾贺喜——”
朝池池与宴上众人齐齐起身，高呼万岁，高呼千秋。
众人:
“祝陛下万寿无疆，福如东海——”
上方，身着龙袍的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落座到朝池池不远处的龙椅上。
皇帝:
“爱卿平身。”
众人:
“谢陛下。”
韩公公:
“禀陛下，京中乐楼的头牌已到院外，今夜便由她来司掌院中丝竹如何？”
“好，请进来吧。”
一席熟悉的倩影从院外踏入院中，朝池池抬眼看去，是牡丹。
她似乎也看见了她，但很快就又低下了头，只默默抱着琵琶，端坐上院中，低眉奏起雅乐。
随着泠泠的琵琶声响，殿内其他的乐师也齐齐奏响丝竹伴奏，舞者们鱼贯而入，踏着乐，抛洒起长长舞袖。
身边的人敏锐地发现了她的走神。
谢回:
“朝朝怎么了？”
“没事，这琵琶弹得不错。”
在歌舞升平中，那陛下身边的太监再次喊道。
韩公公:
魏府小姐魏希献长袖舞一支——
只见魏希缓缓登台，眸中娇媚百态，霎时间，长袖交横飞舞，千姿百态，身姿轻盈，她腰身蜷曲倏地又缓缓舒展开来，惹得台下一众公子们的心动。
魏希眼神直直往霍不离的身上瞟，却蓦的发现他的眼神一直定定看着落座于左侧的朝池池身上。
朝池池却丝毫并未察觉到那抹眼神，只是静静欣赏着台上的舞姿。
魏希袖下的手指微微蜷曲，继而转身完成了华丽的结尾，惹得院中一应掌声。
皇帝看后定定看着她，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小女魏府魏希。”她从容不迫，进退有度，嗓音甜美。
“好，赏——”陛下露出抹赏识的目光。
韩公公:
乐奏响，众宾献礼——
镇北将军:
陛下，这是臣献上的昆仑白玉瓶，传闻用此瓶饮水，如饮仙露，可延年益寿。
镇北将军:
“臣常年驻守苍州，不能回京为陛下解忧，唯有以此，祝陛下万寿无疆——”
皇帝微笑道“呈上吧，镇北将军有心了。”
这位镇北将军将装着玉瓶的宝匣递给了御前大太监韩九昌，韩公公又吩咐人将其收起，流程十分严谨。
王侯:
“陛下，这是臣要献的北海夜明珠，意为，可鉴陛下圣明之治。”
“嗯，下一个。”
朝池池见献礼人全是朝中重臣或者皇亲国戚，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
“师父，不是说这次宴会上，平民百姓也可献礼吗？怎么不见百姓献礼呢？”
谢回:“好问题，其一嘛，是天下百姓没有那么多的珍宝。”
“这长安城中，许多人都想借着送礼一飞冲天，为此仿制伪造的赝品数不胜数。”
“但礼部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早在宫城外搭了鉴宝台，鉴别宝物是否为真，只有真品才有机会被允许入宫进献。”
“那其二呢？”
谢回:“其二，礼部的人也有自己的私心。鉴别了好的宝物，与其让那些平头百姓献上，得陛下青眼，不如他们自己高价购下，再亲自献上。”
朝池池:“那这样说，岂不是今日就不会有百姓能够献礼给陛下了？”
“不一定，也许有人就是想见见天颜，所以富贵不屈，威武不移，非要亲自为陛下献宝呢。”
韩公公依旧是仔细检查了这份礼后，才挥挥袖让人拿下去。
一番献礼后，朝池池看见父亲站了起来。
朝晤:“祝陛下龙体安康，万事如意，这是臣献上的礼。”
朝晤让身后的仆从将木盒呈上，掀开红布，让皇帝过目。
皇帝点了点头:“朝爱卿的礼也甚合朕心啊。”
“不过朕记得朕吩咐过了，朝中重臣可以携带家眷来参宴，你怎么没带子嗣来啊？”
朝晤:“……回陛下，小女正和谢世子谢侍郎同座呢。”
皇帝惊讶地笑了两声“真是了不得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向她寻来。
皇帝:“那这位就是朝大人的爱女了吧？”
朝池池起身行礼“回陛下，正是。”
皇帝:“叫什么名字？”
“朝池池”
“年方几何”
“十八。”
皇帝:“我从未见过你，但你既是朝大人的爱女，又和谢世子如此亲近，想必是个不同寻常的人。”
“你也说两句贺词，来给朕的寿宴助助兴吧。”
“借陛下寿宴，祝我大明兴泰，百姓安乐，政通人和，天下太平。”
座上的陛下显然没有听到想听之事，闻言脸色也不怎么畅快，倒是一旁的太后轻声笑了。
太后:“这孩子真有心了，别人的祝词都是虚礼，她的倒格外真情，皇上，赏点什么吧。”
皇帝皮笑肉不笑“母后说的是，来，赏，重重的赏。”
“赏银钱一千两。”
舞乐复起，夜宴还长。
宴上众臣的礼物献罢，一位身着富贵的臣子走上前来，此人洋洋得意地环顾了周围一圈同僚，扬声开口。
礼部尚书:
“臣，礼部尚书钱某，祝陛下万寿安康。”
“陛下之前吩咐，本次万岁宴要与民同乐，允许布衣百姓也能为陛下献上珍礼。”
“臣本以为，凡夫之家哪有什么宝物可言，却不曾想，是陛下圣明，臣还真在这沧海之中，寻得了一枚遗珠。”
“接下来的此礼，堪称传世奇珍，绝对比先前所有同僚所献，更为珍惜！”
此言一出，座下哗然一片，皇帝也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
皇帝:“哦多传世呢？”
礼部尚书:“是前朝某帝真迹——《上元夜宴图》”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更盛。
官员:“后来其所遗留的画作，但凡上方有人物的，有一人便可多卖万两。”
陈官员:“这夜宴图上，少说得有十来人吧？”
祁官员:“怪不得钱大人那么嚣张，这还真是传世奇珍了。”
皇帝显然也极感兴趣。
皇帝:“此物是民间百姓所献”
礼部尚书:“是，此人正在殿外，等待陛下宣见。”
皇帝:“宣。”
韩公公:
“宣——执《上元夜宴图》者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