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又是这家伙
他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他现在一心效忠的只有朱元璋，看上去他对争夺太子之位的事情毫不在意。
但他可不是个笨蛋。
老爷子对那个在外面表现得亲密无间的人物，傅友文心中早已产生了怀疑。
这次吏部尚书竟然不顾身份地礼贤下士，要说这里面没点儿蹊跷，傅友文打死也不信。
既然这样的话，他为何不趁此机会，给朱怀一个台阶下，卖个人情呢？
这一开口说话，一群翰林院的学士们立刻惊讶不已：“啊？不是皇孙吗？”“傅大人，那是谁啊？”“对啊！到底是谁啊！”
这群翰林院学士们都迫不及待地追问。
傅友文回答道：“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叫做朱怀，当年老爷子得到消息后，亲自带着我出宫向他询问计策的，怎么了？”傅友文故意装傻反问。
听到这，翰林院的一群学士们顿时陷入了沉默，纷纷悄悄看向朱允炆和黄子澄三人。
黄子澄直接懵住了。
心里五味杂陈，刚才还挂着一丝微笑的脸庞，此刻也逐渐僵硬下来。
又是这家伙！
这小子怎么哪儿都有他的身影啊！
齐泰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心跳砰砰直跳。
刚才俩人一搭一唱的，把戏演得那么逼真，差点就要直接说出寿州之围是皇孙朱允炆解救的了。
刚刚布置好的局面，谁能料到，连盏茶工夫都还没过，就被傅友文这憨货给揭穿了。
真是有毒啊！谁让你把这些都说出来了？
这一刻，场面变得相当尴尬。
“原来，原来另有其人呐？”黄子澄结结巴巴地问道，“我以为……”傅友文笑了笑：“黄大人您是怎么了？以为什么呢？”黄子澄摆摆手：“没，没什么，呵呵。”
朱允炆尽力保持着镇定，笑了笑，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找几本书就走。”
说完，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书架旁，假装没事似的翻阅着书籍。
“皇孙，你的书拿反了。”傅友文提醒他。
朱允炆尴尬地看了看，然后笑着说：“哦，谢谢。”
心里翻江倒海般难以忍受，脸上却又不得不拼命维持着镇定，朱允炆感觉糟糕透顶，随便拿起一本书，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黄子澄和齐泰也不敢再继续留在翰林院，咬紧牙关挤出了笑容，说道：“本官忽然想起，今日国子监还有课，告辞！”“吾随你一同去。”齐泰也跟着说。
朱怀回到了家中。
参加宴会回来，朱怀感觉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詹徽不像个好人，朱怀看人的直觉没错！
就算他对自己表现得极其友好，但朱怀觉得这种人肯定都不是什么善类。
可是这样一个狠角色，竟然对自己这般礼遇有加，足以显示出老爷子在皇宫中的权威有多么巨大！
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朱元璋穿着粗布麻衣，肩膀扛着一把大刀，看起来就像一个农民一样。朱怀哭笑不得：“老爷子您这是又要闹哪一出呀？”
朱元璋提着战刀走到朱怀面前，随手将刀放在门口墙角，大大咧咧地坐在门槛上。
朱怀无可奈何，知道老爷子有一股子农民的脾气，也就跟着坐在门槛前面。
眼前的情景让朱怀想起了后世和自己的亲爷爷坐在农村门槛边聊天的画面。
朱元璋似笑非笑地看着朱怀：“不错啊，挫了番邦国的锐气，给我大明挣足了脸面！”朱怀挠挠头，笑着说：“这算不上挣什么脸面，不过是随口说了几个对联罢了，没多大事儿。”
朱元璋严肃地说：“孩子，外交无小事，你在那时候看来不算大事，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呢？”朱怀不由得面部抽搐了一下，想到了詹徽的解决方案。
朱元璋脸色阴沉，厉声说道：“制造意外，杀人灭口！”朱怀有些震惊。
朱元璋压低声音说：“你觉得这很残忍吗？政治就是这样，别心软，没什么好心软的。咱们大明的国体绝不能丢，任何时候都不能！咱们国家这么强大，你想过为什么吗？”
“啊？”朱怀不解，“为什么呢？”
朱元璋拍了拍身边的宝刀，大声喊道：“国家这么强大，是靠它打拼出来的！咱们大明就是这样强大的帝国，事实就是这样，讲什么礼义廉耻有用吗？暗地里解决他们，维护大明的颜面，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别觉得我们卑鄙，告诉你，咱们大明有几千万汉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被元朝贼寇欺压得太久了，很多人都站不起来了，我们要给他们树立起民族自信心来！因此，咱们的国体任何时候都不能丢，哪怕要用一些肮脏的手段，也要保住属于我们大明的荣耀！”
朱怀肃然起敬，看着这位年迈却坚定无畏的老人，他立刻对他充满了敬佩之情！
从胡人南侵，到靖康之耻，再到后来的野猪皮入关。
一代代汉人被异族的铁蹄蹂躏得失去了太多的民族自信，以至于到了后世，许多人只知道讨好伺候洋人。
他们仿佛忘记了，我们的祖先也曾有过这么一个铁血强盛的国度，面对任何外来侵略者都不曾屈服，一刀一枪，把他们打得无法自理！
朱元璋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轻蔑和不屑，对朱怀说：“黄子澄那样的猪脑壳，他不懂，他一时的逞能，将会带来多大的麻烦，这种人，让他去做个教书匠还可以，让他治国，绝对不行！”朱怀恭敬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朱元璋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笑声过后，他挽起裤腿，一条长长的刀疤赫然显露出来。
朱怀突然开口，让朱元璋愣住了片刻。
“等到哪天，爷爷把你调教得差不多了，会给你一个惊喜哦。”朱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期待地问：“是什么呢？”朱元璋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指着身边的宝刀问道：“你喜欢这把刀吗？”朱怀其实并不太感冒。
相比于蓝玉送来的那把轻盈的大马士革刀，这把显得笨重多了。朱元璋还没等朱怀多想，就已经随手拿起宝刀扔给了朱怀。朱怀接住刀，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一种不同的感触油然而生。
朱元璋解释说：“这把刀跟着我杀了不少敌人，现在我要把它交给你。”这是一个传承的象征。不过朱怀尚未领悟到朱元璋的良苦用心。这把刀，正是朱元璋初次杀人所用，后来一直伴随着他，就是靠它，一刀刀砍下了大元的江山！
对于朱元璋而言，这把刀意义非凡。如今，他将其交付于朱怀手中，并说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需要对付的人，我最初用这把刀杀人，今后，就看你了！”朱元璋语重心长地对朱怀说。朱怀回应道：“谢谢您，爷爷。”
朱元璋忽然转向话题，问朱怀：“你觉得詹徽这个人怎么样？”朱怀有点困惑。
朱元璋鼓励他说：“有什么想法就直说，无需顾虑。”朱怀沉吟一会儿后答道：“我和詹大人接触不多，仅有两次，一次是在家里，另一次是在雨花别苑。第一次见他时，我觉得他平易近人；而第二次接触，我发现他外柔内刚。”朱元璋点头道：“詹徽这个人可以利用，但必须压制着用。”
朱怀疑惑地追问：“什么意思？”朱元璋笑着对朱怀说：“孙子，你要记住，如果有人驾驭不住，就干掉他。”
朱怀惊讶道：“爷爷，您跟我这么说有什么用呢？”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地说：“现在确实没什么用，但我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得好好记在心里面，将来有一天可能会派上用场呢。”朱怀答应道：“嗯，我会记住的。”
这些都是明朝高层人物的性格特点和鲜为人知的一面。由于长期与他们打交道，朱元璋对他们每个人的习性了如指掌。现在的朱怀就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在朱元璋身后，一点一滴地观察着国家的民间生活、百官百将的面貌。
正如朱元璋所说，掌握了这些高层的性格和本性，无论何时何地，对自己总是有益无害的。有了这些知识，将来朱怀与他们较量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是一份宝贵的财富，难能可贵的宝藏。
朱怀深受感动，对朱元璋说：“谢谢您，爷爷！”朱元璋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说什么感谢的话！咱们爷孙之间还客气什么？你把我当外人啦？”朱怀撅起嘴巴：“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朱元璋粗糙的老手拍了拍朱怀的肩膀，笑着说：“臭小子！”朱怀笑了笑，看着朱元璋手上的老茧，提议道：“我去拿块磨脚石，帮您去掉老茧吧。”
朱元璋朗声大笑：“哈哈！养儿防老，养孙难道就不一样吗？好孩子！今天咱们就享受一下这个时光吧。”于是朱怀打来满满一盆热水，热得朱元璋直吸冷气。
朱元璋把手伸进盆里浸泡许久，朱怀便拿出指甲剪替他修剪指甲，又取出磨脚石帮他去除老皮。此时，马三宝远远地看着自家少爷与太爷间的温馨场景，眼中泛起了泪光，同时也有些羡慕。
他想起了远在云南老家的爷爷，当年告别时曾表示一定会光宗耀祖地回家。然而他未能实现诺言，为了谋生，他断了自己的子孙根，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样的前途。他真的很希望带着功绩回到云南老家，像朱怀那样，骄傲地去服侍自己的爷爷，自豪地告诉他，爷们有出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