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村风雨飘摇 王家难以为继
有关蛮子入侵的蛛丝马迹早有端倪。景三在县城给王姓富商算命的事远近闻名。自从王富商消失之后，大家更相信这个传言，贱卖了家财，打包了行囊，南下去避难了。消息更为闭塞的小村落，直到朝廷来收军饷才后知后觉——真要打仗了。
景天一心要找出‘杀父仇人’，虽然三叔早提醒过蛮人要打过来，景天也对此毫不犹疑，但是此仇不报，誓不会离开这个村庄。他盯着孙大锦和刘二喜很久了，两人虽然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但是孙大锦手里有写着‘王莽’的竹片，他心里有了定数，不着急去证实，大概率就是自己放在钱山上的那枚。那刘二喜也不像是拿走院子里的钱那般阔绰，但景天依旧认为他不对劲。转性太快，最近也没怎么听说刘二喜作恶。“事出反常必有妖。”景天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后就剩下王莽这里……
王莽不回来，他的嫌疑便为两人中最大。自己还要在王家住上一些时日，一是能第一时间得知王莽的消息，二是防止孙大锦三番五次骚扰玉玲姐。三叔走后自己在村子里同样无依无靠，若是哪天孙大锦和刘二喜两人狼狈为奸对自己下黑手，这公道可没人能替自己讨回。指望衙门吗？自己都死了，就算衙门能破案又如何。在王家虽然闲言碎语多，相互至少有个照应，不至于人在屋子里都臭了才被人发现。
村里一大早敲锣打鼓，召集村民集合。先是由里正说明交军粮的必要性，为了公平，每家交的粮食均摊到大人的头上，十岁以下孩童不计算在内。再由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出来用大家听得懂的话鼓动村民的情绪，劝说大家积极交粮。由朝廷发起，长辈支持，收缴粮食充军饷的事变得再正当不过。
王婆算了算，家里的粮食至少拿出去一半。起初她自是不情愿的，可她只是个村妇。安慰自己小半天，她忽然想明白如果家都没了，要这么多粮食有什么用呢？更何况她是绝对不会搬家的，莽儿万一回来，不能找不到家。所以她不再心疼粮食，只是又要苦了玉玲跟孩子。
她很心疼这闺女，嫁过来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如今王莽消失不见，孤儿寡母如何在未来兵荒马乱的世道生存下去呢。
只能对不起景天小兄弟了，他还这么年轻。这也是王婆没办法的办法，明里暗里的暗示玉玲以后要对人家好一点。
听说今年的草原雨水充沛，草长得又绿又好，草原上的马儿膘肥体壮，草原的汉子健硕如牛。若蛮人铁骑南下，这纸糊一般的小县城如何才能抵挡蛮人十数万雄师。
王婆将要上交的粮食准备好放在门口等里正派人来取，里面还包括景天那份。收军饷的队伍很快到了家门口，里正赫然在列，户曹伴其左右，随行的人中还有一名军官，从其服制看是一名校尉。
“大人，这便是王世明家。他已经过世，现由其子王莽承其家业。”
“这是王莽家？”
“正是，按户籍资料记载，家中尚有六十岁老母陆翠平以及王莽的妻子李玉玲。”
景家失火，景大仙葬身火海，这件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王莽也牵扯其中。里正听说了这件错综复杂的故事，本以为景天要闹到官府，等了些时日未见其报官，里正乐得清闲。倒不是他不负责任，而是这种案子最难断。他虽然没见过景天，但一眼便认出他的身份。没用户曹继续介绍，里正说：“行，把这些粮食称重，记录在册吧。”
随行校尉像是例行公事，只要每家每户上缴的粮食不少，他不愿掺和其中。户曹一边吩咐小吏将粮食称重之后搬到牛车上，他手里拿着一卷竹简和一只毛笔在一旁写写画画。
景天站在一旁看，户曹也没拦着。村里识字的人不多，里面绝对不包括景天，他早早就辍学跟着景三混迹江湖，能识几个字。看得懂也无妨，上面记录的东西过几天也会贴出来以示公正。
“大人，能不能用柴换粮。”景天看着越来越少的粮食堆忽然说道。
“柴？不行。”户曹一口回绝了。
“可以。但是要很多柴才行。”旁边的将领忽然发话了。军中生火做饭柴是必备，哪有打仗临时砍柴的。他没听说过王家，但是一到此处就盯上了院子里的柴火。这数量可不是小数，三人份的口粮能有多少？杯水车薪。
“军爷，很多是多少？”景天问。
“这院子里的一半。”
这要的可不少！校尉张嘴就是一半，如狮子大开口。
“好嘞军爷，我这就帮忙搬。”村里的人都上山砍柴，但凡家里有个能动的，上山捡一些烧柴便可应付过冬。这校尉要价虽高，但在村里这么多柴也换不来粮，景天不会去县里卖，王婆和玉玲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接受校尉的价格，保住仅有的粮食是最好的选择。
王婆在一旁看得心疼，她持家多年，更是知道这些柴火的分量。更何况景天劈的柴都是实打实的木头，抗烧，在柴火里也算是顶好的。
“小兄弟，这些都是你砍的？”
“回军爷，正是小的。”景天说。
“挺勤快。”看着一趟又一趟搬运的景天，这力气，这耐性，校尉有心招到麾下效力。
“小兄弟，你叫什么？”
“小的叫景天。”
“天？”这名字校尉听了吓一跳，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子，没再纠结。“你跟我去从军如何？放心，不让你去前线，就在辎重队当个后勤。”
“多谢军爷抬爱，不过小的的事情有些复杂，恕小的不能参军。您也看到了，家里还有长辈和孩子。”
“什么长辈和孩子，又不是你的。”户曹在一旁戳破。
校尉挥手打断了户曹的话，“既然小兄弟不愿意，在下也不勉强，若是小兄弟改了主意，到北幕府找我，我叫杨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