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痞上门 有心无力

    景三能掐会算的事在村里炸开了锅，有县里王富商那事儿在前，任谁都觉得景三是有真本事。可景三的本事他自己最清楚，所以在大门口挂起了暂不见客的牌子。这反而让景三的形象更加高深莫测起来，他的本事在村里传得越来越厉害。

    “那可是真仙在世，能断生死。”

    “真的假的，难道他和阎王有交情？还断生死……我可……”

    “嘘，可不兴说啊。你想死，我还不想。”

    这场闹剧在有人向院子里扔钱开始达到高潮。

    那些真有难事想解惑的、没事纯凑热闹满足好奇心的、既没事也不好奇，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不辞辛苦舟车劳顿前来朝圣的，纷纷向这个院子里扔铜板。最近景天被禁足在家，还是他在院子里玩耍时发现地上有一枚铜钱。他兴冲冲将铜板拿给景天，景天惊讶地问：“哪来的？”

    “院子捡的。”景天迫不及待地等着被三叔夸奖，谁知景三将钱揣进袖里，说了句：“知道了，玩去吧。”

    景天煞兴而归。院子里的游戏也没那么吸引他了，他开始专注地在地上找钱。

    刘二喜是村里的恶霸，人高马大，身边靠武力聚集了一帮跟班。他整日游手好闲，带着小弟混迹村头。不知打哪听了一句半句，误以为景三是神仙，对着他的院子许愿准灵。于是他摘下系在脖子上的铜板，隔着老远，拎着红绳就将铜板甩了进去。眼看铜板落进了院子，刘二喜连忙踮脚向院内巴望着。

    “谁扔的铜板！”景天正在院子里找得不亦乐乎，“邦！”一个铜板砸在了后脑勺上，上面拴着一个包浆的红绳。他拎着铜板气冲冲地打开了院门。一个大个子就站在不远处，周围没有其他人。

    景天瞪着他，“你扔的？”

    “是我扔的，小子赶紧把我的铜板拿给神仙，那是我孝敬神仙的。”

    对经常会挨饿的景天来说，钱是好东西，可他十分嫌弃手上的这个。他拎着红绳向着大个子扔了回去。

    刘二喜捡起铜板，“我知道你，你小子是神仙的小跟班，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你，你给我等着。”说完，他又将铜板扔了进去。

    临走还不忘说一句：“这是孝敬神仙的。”

    “呸，棒槌。”景天骂了一句，关上了院门。他不稀罕，所以也没费心思找那铜板，回屋修行去了。

    在景天字还没认全的时候，景三丢给他一本书，封面上写着《游春》。翻开看，里面净是一些鬼画符，看得人想睡觉。景天曾经问过景三，“三叔，为什么我不用去上私塾。”景三哪里会说银子的事，只是说：“你学习的地方不在这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虽然没送景天去上学，但是敦促景天修行《游春》却积极得很。任何闲暇的时候，景三都会叫景天回屋看书。还告诉景天这是一本修行的秘籍。景天如获至宝，有那么几天书不离手的日子，直到景三问他，“修行得如何了？”景天才惊讶地发现，竟然毫无进展！他不敢将自己一看书就犯困的事说出来——直到现在都还没翻到过第三页以后的内容。于是说：“有些晦涩，但是进展还可以。”久而久之，景天发现了《游春》修行外的用途——催眠。看着《游春》睡觉质量比自然入睡还要好。这会儿他便是打着修行的名义回屋睡觉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向院子扔钱的人越来越多。刚开始只是铜板，后来甚至会有一些碎银子。除了耍竹棍以外，捡钱成为景天在院子里活动的主要内容，他乐此不疲，并且有钱以后，爷俩再也没出去望气。

    很快，从铜板里发现银子也没那么惊喜了，景天开始厌倦这样的游戏，他把铜钱整齐码放成一座小山，银子散乱地堆在山脚下，他称之为艺术，这被银子环绕的铜钱山是他在艺术这条路上的杰作。景三既没收回这堆银子，也没阻止景天的胡闹，只是把玩着手里的小金鱼。景天余光看见这条小金鱼上多了个孔洞，上面穿了一根红绳。想起前几天那大个子扔进来的铜板，再看看三叔手上的红绳，景天打了个哆嗦。

    一个把戏玩够了，村民们又想出了新花样儿。其中有一枚铜钱，景天认为最有新意。扔钱的人在铜钱上串了一根红线，下面系着一片竹子，上面写着王莽。景天立马知道这个铜钱是王莽扔进来的。他把这枚特殊的铜钱摆在钱山上面，竹片自然滑落到山体上随着风摆来摆去。后来的模仿者，或者相同创意的钱币都没有这个待遇。其上无外乎写了名字、愿望或是想请景先生看卦，目的就是想让神仙知道是谁在供奉他，方便神仙实现自己的愿望之类的。

    新鲜一阵子之后，景天干脆不管不顾了。小山再也没有变高，院子里的铜钱或者银子，只要不硌脚、不反光、不刺眼，景天全当没看见。那些刺眼硌脚的，景天小跑两步，一脚踢飞老远，铜钱撞在院子围墙上又反弹回来。还有一些成为景天耍棍子时候都目标，看准一个，用竹竿将之打飞。稳准狠，比捡钱有成就感，时间长了这些钱最终都集中在院子的墙根下。

    景天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自己和三叔在院子里避世，外面的人依旧把院子的地位抬得老高，时不时地用一点辛苦钱来博一桩大机缘。刘二喜就是其中之一，景天在院内的墙上见过他几次。看他丢完钱期冀又得意的蠢样子，景天十分反感，不过他也没出言嘲讽。真把这傻子惹毛了，自己可打不过他。哪知景天还没说话，刘二喜似乎看见了他。三步并两步跳上了围墙和景天对视，“小子，神仙在家吗？”

    景天吓了一跳，差点从墙上摔下去，没好气说：“不在。”

    “不在？”刘二喜眼珠滴溜溜地转，“真不在假不在？”

    “真不在，你快下去，哪有扒人家墙的。”哪想刘二喜那傻子伸过手，一把拎住景天的衣领。景天想要挣脱，双手双脚使劲推着墙壁，奈何这傻子确实有一股蛮力，景天几乎是被他拎在墙头。

    “让你把我铜钱扔出来，让你把我铜钱扔出来。”说着照着景天的脸“邦邦”两拳。景天在空中没办法躲闪，挨了个正着，鼻血簌簌地往下流。

    “小天。”

    景三的呼喊声从屋内传来。刘二喜心头一颤，松开手跳下围墙，三两步就跑没影了。景天从墙上摔了下来，屁股和后脑结实地摔在地上，一粒碎银子硌在景天的尾骨上，他疼得直冒汗。景三从屋内走了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景天流着鼻血，流着眼泪，带着哭腔说了一句：“三叔。”

    景三扫了景天一眼，什么也没说，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