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中

    姜乐乐给爸爸做完饭后，就被爸爸妈妈打发去洗漱。她进浴室洗了个澡，便跳上香香软软的大床。果然还是家里舒服，宿舍的床又硬又小。

    家里熟悉的环境，爸爸妈妈也在身边，让姜乐乐睡得挺安稳的，但也只限上半夜。

    凌晨两三点钟，姜乐乐满额头的汗，神色痛苦挣扎，像是被梦魇住了。她在梦中各种逃亡，各种极限求生。

    姜乐乐梦中的画面跳得很快，她知道自己是旁观者，但又像是亲身经历者，被困在里面无法出来。

    梦中开始是洪水，在姜乐乐的视野里，只见雨水铺天盖地的落到地上，混杂着风，砸在玻璃上，水涨得很快，整个天空像是被人破开，往里灌水，一眼望过去，全是水。

    她看到了很多，但又像啥也没看到一样，只记得洪水和刻进骨子里的饥饿感。

    姜乐乐上一刻还好像泡在水里，下一刻便又像置身于火炉中。

    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空，大地不见丝毫绿色，姜乐乐只能感觉到可以把人焚烧的热、渴和饥饿，映在眼帘里的，只有一片黄，那是大地的颜色。

    眼前一片黑色，整个大地被笼罩在黑暗里，罪恶从黑暗里滋生，哭喊、惨叫连绵不绝。

    画面交叉且不停歇的跳动，姜乐乐经历了各种苦难，却也记不得具体是什么。只有躯体的感觉还记得，疼痛、饥饿、各种丑陋又凶恶的面孔在每个灾难中都有，她的灵魂像是麻木了。

    她在梦中遇到了无数人，又却只是孤身一人行走在世界，她找不到自己的父母在哪，也看不见一个面孔熟悉的人。

    不对，有个人她记得，是今天回答问题的男生。她模糊的看见又或是脑海中的一个画面在播放，他给了自己一个面包，缓解了胃里翻山蹈海的饥饿感，他抄起那个废旧的棚子里一根废旧的铁棒，扔在自己身边。

    她的腿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已经不能行走，脸上、身上无处不疼，像是被人敲打了一顿。

    她缓缓的拿起那根生锈的铁棒，向着棚子里一个躺在地上的身影爬去。

    她爬的很慢，像是一个软体动物那样，接近蠕动的爬。那个男生半抱着她，他也穿得很破，她感觉男生碰到自己的手臂有一长条疤。

    他带着自己靠近那个身影，一只手环绕自己，另一只手握住自己举着铁棒的双手，蓄力向下砸去。

    他中途卸了力，可是铁棒还是砸了下去，她闭了眼，一下、两下再次睁眼时，破碎、血色糊满了她的眼睛。她知道，第一下的力度很大，那是她的全部力气。

    那或许是她第一次杀人，但在那个破碎的世界里，绝对不是最后一次，她模模糊糊的想。

    在梦中，这个清晰的画面，让她不断的颤抖，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她困在里面不断地重复那个行为、那种疼痛。

    姜乐乐不停冒汗，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又痛苦。

    早上六点半，吴书珍来女儿的房间看她有没有盖好被子，毕竟盛夏已经过去，天气渐渐转凉。

    姜松在厨房准备早餐，他们夫妻俩吃完去锻炼，等姜乐乐起床再带她去早餐店吃早饭。

    吴书珍刚靠近女儿的床，就发现不对劲，女儿脸色苍白，满头汗。她急忙将手贴了贴女儿的额头，很烫，她摇着女儿，喊道：“乐乐，快醒醒。”没有反应。

    她急忙往门外吼道，“老姜，快过来，女儿发烧了。”她话音还没落，姜松就出现在女儿的房门口，刚才她喊女儿的声音，姜松听到了就急忙跑了过来。

    吴书珍急忙扯过女儿的大衣，套在女儿的睡衣外面。姜松连忙将女儿背在背上，向房门冲过去。

    吴书珍已经在女儿靠上丈夫的背的下一瞬间，就冲了出去，她抄起客厅茶几上的车钥匙和手机，一路冲到车库移车。

    两人飞快将女儿送到了附近的中医院，全程十多分钟的车程，但他们从家出发一共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

    吴书珍在医生的建议安抚下，先用酒精给女儿擦拭身体，医生又给女儿挂上了点滴。

    吴书珍和姜松相互依偎着坐在病床边，望着女儿，等着抽血化验的结果。

    夫妻俩其实都知道酒精降温的原理，只是从女儿出生开始，他们从来没见过女儿这个样子，女儿以前也发过烧，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不省人事，女儿的脸上，也出现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痛苦挣扎。

    夫妻俩慌得不行，感觉女儿随时会离开自己，脑袋不能思考任何问题，只能拼命地将女儿往医院送。

    姜乐乐烧退了，缓了一会儿，才迷茫得睁开了眼睛。

    思绪渐渐回归姜乐乐的脑海，她向爸爸妈妈扑过去，身体靠在妈妈的身上，一只手搂着爸爸，疼痛、饥饿、绝望又出现在她的身体上。

    但她望着急诊病房的白色，清楚地知道，这是现实，没有坏人、没有饥饿，可那种痛苦像是印刻在她的灵魂里，摆脱不了。

    吴书珍和姜松感受到女儿具有活力的身体，心脏上不断跳动的大鼓才渐渐停下来，吴书珍用一只手握住女儿打点滴的手，以防针在血管里错位。

    姜乐乐抱了一会儿父母，努力平复那种恐惧，父母不能再被她吓到了。

    她松开了抱着父母的双手，挤出一个笑容，“爸妈，我饿了。”

    姜乐乐知道，在父母眼里，孩子能吃想吃东西是好事。

    姜松站起来，手脚都有些不利索，“乐乐，你想吃啥，爸去给你买。”

    说完，他又意识道，“不对，不能让你点，你就吃些口味重的，爸把周边清淡的你喜欢吃的都买来，你自己选。”

    姜乐乐朝爸爸挥了挥手，笑道，“爸，你看，我真的没事，就是最近天气转凉身体不适应，感冒了，爸你活动活动再出去。”

    吴书珍也注意到了丈夫的异样，她也是这样，感觉手脚有些麻木颤抖，“是的，老姜，你缓缓再出去。”

    姜乐乐趁机劝妈妈，“妈，你跟爸一起出去买呗，多买点，我们一起吃，爸一个人也提不动。”

    她或许需要一个人静静。吴书珍看着女儿的笑容，迟疑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