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错的从来都不是你。”
陆玄晖握住叶辰星的手腕，指尖贴着他的脉搏，“可以告诉我你哪里难受么”
“走开。”叶辰星一把打掉他的手，声音沙哑得像裹了层沙砾。
“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鼓胀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叶辰星紧攥拳头，死死咬着牙，竭力阻止自己说出更多不理智的话。
陆玄晖垂着眼，再次握住了叶辰星的手，用了点力掰开他紧攥的手指。
一个个被指甲掐出的青紫色月牙形印子在白皙的掌心显得尤为可怖。
陆玄晖动作温柔而有力地包裹住叶辰星的手，“很难受么？”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叶辰星却好像被他激怒了，使劲转动手腕想要挣开他的手。
“走开！我叫你走！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陆玄晖恍若未闻，两只手更用力地抓住叶辰星，不让他乱动，免得他伤到自己。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些”
叶辰星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
沸腾的情绪像火山喷发一样汹涌而出，将他完全吞噬。
他逼近陆玄晖，胸膛剧烈起伏着，脖子上鼓出青筋。
原本清冷澄澈的眼眸红得吓人，像是要沁出血来。
“能不能别管我！别管我了！我不用你管！”他嗓音嘶哑地喊叫，拼命挣扎。
看上去羸弱不堪的少年，在此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
“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
陆玄晖一手箍住叶辰星的腰，一手揽住他的肩背，将他牢牢锁在怀里。
“好，好，是我不对，不该这么说。”他的声音温柔平和，透着安抚和包容的意味，“我就陪着你，什么都不做，好不好”
“不好。我不需要你陪，你走！求求你，走吧！”
叶辰星奋力推搡着陆玄晖，话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疯子。
他不想让人看到他这副狼狈、癫狂的样子。
可陆玄晖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断顺着他的背，安抚他。
叶辰星感到了一种更深切的痛苦。
好似有一张无形的网，丝丝缕缕、密不透风地将他包裹起来，让他透不过气。
他快要窒息了！
惶乱之中，叶辰星震颤的眼瞳映照出半米之外护栏的影子。
它离得是那么的近，似乎只要轻轻一跃，就可以像飞鸟一样自由的坠落。
如果、就这样坠落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迅速占据了叶辰星的大脑，身体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气。
他再次猛烈挣扎起来。
然而，即便陆玄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仍旧在第一时间牢牢抱住了他。
看着温温和和的人，手臂却像钢浇铁铸一般，让人完全挣脱不开。
失去理智的叶辰星开始发疯一样地用头去撞陆玄晖，最后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叶辰星用了死劲儿，陆玄晖身上的衣衫又没多少厚度，不可避免地被咬到皮肉。
可陆玄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神色不见半点波澜，甚至刻意放松了肩膀肌肉。
他抱着叶辰星，面色很沉静，暖热的手一下一下轻抚着他颤抖的脊背，嘴里温声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
叶辰星听不到，也感知不到，只一心发了狠地咬着他的肩肉，不肯松口。
——像只发了狂的小兽。
就这样过了许久。
直到淡淡的铁锈味在喉腔弥漫开来，叶辰星那蒙了雾一样的眼睛才好似恢复了一点清明。
他缓慢而僵硬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终于松开口，浑身脱力一般瘫软下来。
陆玄晖横在腰间的手臂撑住了他。
很有力，很温暖。
“我吓到你了吗？”叶辰星声音很轻，语气是难以掩饰的低落与倦怠。
陆玄晖摸了摸叶辰星的发顶，动作很轻，像一阵风，又像一片落叶。
“没有。”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温柔而包容，仿佛在他面前，不管做什么都可以，也永远不用担心说错话、做错事。
叶辰星埋在陆玄晖的胸口，过了很久，发出了一道轻微的抽泣声，“对不起。”
陆玄晖动作停顿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很想说没关系。”
他用轻松的、带着点俏皮的语气说，“但我不知道世子为何要道歉。”
叶辰星微微抬了一下头，过度呼吸产生的眩晕感让他又靠了回去。
他闭了闭眼，缓缓开口：“我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的。”
沙哑的声音、下沉的尾调，都透出一种难言的疲惫感。
陆玄晖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语气变得十分认真:“是人皆有脾气。
此前种种，皆因我而起。我又顾虑太多，没能据实相告，让世子平生许多忧虑。
是我对不住世子。
如若世子真因此冲我发脾气，我还觉得好受一些。
但你没有。
你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找错处。”
生生将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
陆玄晖眸光深邃，声音沉而缓，“可是，你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
错的从来都不是你。”
清晰而坚定的话语回荡在叶辰星耳边。
他的思维不如平常灵敏，慢了半拍才听明白陆玄晖的话。
他慢慢地、慢慢地侧过小半张脸，露出泛红的眼尾。
视线向上，是陆玄晖线条明朗的下颚。
这个角度，看不见陆玄晖的脸。
即便能看见，他也是看不清的。
但叶辰星仍旧固执地仰头看去。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一种莫名的情绪驱使着他，让他想做点什么。
呼出的气息喷洒在陆玄晖的颈侧，他微微偏了一头，按住了叶辰星的后颈。
叶辰星不动了。
他的脸颊贴着陆玄晖的胸膛，规律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耳膜。
好半晌，叶辰星缓慢地眨了下眼，氤氲在眼里的水雾凝成一颗泪珠，从眼眶无声滑落。
“咻——嘭——”
一束花火在夜幕绽开，绚烂夺目。
陆玄晖和叶辰星不约而同望向天幕。
烟花一束接着一束，不停地在空中炸开，四散的流萤照亮了半个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