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车停下后，司机掏出了枪朝二人比了比，黎恒脸色难看地护着姜玉下了车。
姜玉紧紧攥着黎恒的手，双脚就算踩在地上也觉得虚浮着，此刻的姜玉状如被丢进夜半热带雨林的幼兔，暗处不知有多少饿兽正伺机而动，巨大的不真实感与对未知的恐慌让他几乎快抖起来。
黎恒紧紧搂着姜玉的肩膀，但他微颤的手已经彰显了此刻被极力隐起的不安。
黎恒当时一股脑把自己偷听到的信息说给警察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被搅乱财路的毒贩子有多穷凶极恶，只是自负地认为对方不敢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这么一看，他实在低估了对方的胆量与忍耐力。自上次以来，他们居然潜伏在暗处跟着他近两个月。
再后悔不该来香港也没有用了，黎恒忍不住把姜玉搂得更紧了。
黎恒一直等着会与他正面交锋的人出现，他的筹码只有钱，而现在连对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会不会动摇都不清楚。
送他们来的司机一直在车里沉默地抽烟，场面维持着诡异的安静，天气似乎都闷热起来。
“黎恒，他们只要钱吗？”姜玉感到不对劲，颤声问黎恒。
黎恒死死抱着姜玉的头，强迫着不让他抬起头看自己。
“……对不起，宝贝。”黎恒一时无法集中精力想怎么逃，他身体有些发抖，抱着姜玉的力气却越来越大。
姜玉听出了黎恒极力隐藏的情绪，心里突然难受起来，反过来安慰起黎恒来，“没关系，没关系……他们要钱的话，就不会伤害我们的。”
姜玉能感觉到黎恒的心跳在自己锁骨处剧烈地锤着，他张开双臂抱住了黎恒的肩膀。
姜玉在抬眼的瞬间便看到汽车的远灯像两筒探照灯般直直射来，条件反射地闭了下眼睛，心里升起果然如此的情绪。
黎恒也转过身，两人一同看着那辆紫色保时捷下来的一男一女。
待那男人走到两人面前时，姜玉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矮，目测也就一米七左右，甚至更矮。
可他的眼神却阴郁而渗人，宛若盘地的毒蛇，即便贴着地面，给人的威慑力与恐慌感也丝毫不逊色于任何庞大的凶兽。
“黎小少爷，直说了吧，您今天，别想活着离开。”
男人的嗓音也郁结着剧毒般，开口毙命，姜玉感到黎恒的呼吸的频率都快起来。
男人的口音绝不是任何中国重口音地区的普通话，带着特色极鲜明的异域性，结合男人的外貌，一看便是混迹东南亚的老毒枭了。
黎恒刚要开口，男人便又笑着开了口，“如果因为赎金就放了你，我们也不必在香港混了。”
黎恒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断绝了希望，他霎时忿激地提了音量，“你知不知道我爸能端了你们？”
男人见黎恒动怒也视而不见，“黎小少爷还是岁数太小了。”
说完，还罕见地嗤笑一声。
“……这事跟我朋友无关，”黎恒沉默许久，颤声开口，“把他……”，话没说完。他看上去状态已经非常之不好了，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就这么被杀死，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已经说不出来了。
“这位小朋友确实和你惹的事无关，”在后一直冷眼旁观的那个年轻女孩走了上来，她的普通话说得比男人好一些。
姜玉的心脏陡然一惊，他察觉到女孩的眼神后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可先生最近对你这种小男孩兴趣很大，”女孩看上去也不比姜玉大多少，此刻却以一种看货物的目光打量着姜玉，然后露出满意而残忍的笑容，“把你带回去，先生一定很高兴。”
“不行！”刚才还有些失神的黎恒突然被惊醒一样，突然怒吼道，“你们不能——-”
“不能什么？”女孩不等黎恒说完，黑漆漆的枪口就已经抵到黎恒脆弱的喉管，语气极其不耐。旁边的男人顺势上前把二人的手都系了紧紧的死扣。
黎恒眼底突然涌出泪意，他此刻最怕的已经不是自己，而是姜玉会遭受的…
他们怎么可以？那些罪大恶极的毒枭，一想到他们那些肮脏的变态可能对姜玉做的事，黎恒的胃连带着心脏都一同痉挛起来，一阵生理性的干呕感从冰凉的枪管抵触的喉部开始逐渐涌出。
姜玉在看到枪抵住黎恒脖子的一瞬大脑就一片空白了，他已经听不清那张美丽饱满的嘴唇在吐出什么残忍的话，姜玉脑子里全是黎恒和枪，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他的脸颊瞬间被打湿了。
黎恒的眼泪也在姜玉哭出来的瞬间落了下来，可他还是想尽量让自己显得有资格谈判，他断断续续地几乎是央求着，“你们放过他吧……我拿钱买不了我自己，买他可不可以？”
女孩翘起了嘴角，她病态般的笑容似乎彰示着她很满意眼前两人的情绪，她饶有兴趣地颠了颠枪，短枪磨过黎恒的喉结，挑逗的动作情色性极强。
“行啊，不如你说个数。”
旁边的矮男人不耐烦地说了句像是泰语的话，女孩神色肉眼可见地不满起来，不过她还是服从地咔一声给枪上了膛。
黎恒突然疯了一样用肩膀撞开男人的桎梏，他只知道如果他死了，那姜玉就真的完了。
男人没料到黎恒突然迸出的力气有这么大，被他撞了个趔趄，黎恒又在一瞬间向女孩扑过去企图把枪撞掉，在他跃过女孩的一瞬间时眼球突然被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光源晃了一下，黎恒条件反射地闭了下眼睛，下一秒就被恼羞成怒的男人再度扑倒。
男人骂了句脏话，一把掏出腰间的枪迅速地上了膛——-
几秒间的突变惊到了姜玉，他刚想扑向要开枪的矮男人，突然在下一瞬间随着一声枪响，男人就僵硬了身体，倒在了一边，心脏的位置渐渐洇出暗红色的液体。
姜玉和黎恒都愣住了，女孩则突然弹跳起来，一把抓过离得近的姜玉，拿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黎恒先反应了过来，他站起身后先是环视了一圈周围看似空无一人的废品堆，提着的一口气终于稍稍顺下来，可转过头看见姜玉被挟持着一口气差点又没上来，“喂，识相的话就赶紧把人放了，说不定还能给你减两年刑，你要是…”
仍是没等黎恒说完话，女孩死死地拿枪扣着姜玉，语气迸发着恨意：
“徐庆里！我知道是你！你出来我就不杀他！”
姜玉一凛，他盯向女孩瞪着的方向，心脏砰砰地要跳出嗓子眼。
周围一片寂静，姜玉紧张地不敢动，身旁蛇一般危险的女孩就在他耳畔，涔涔的冷汗渗出他的皮肤，在这闷热的天姜玉手脚冰凉。
女孩不耐烦地又喊道：
“你不是最爱管闲事了？你再不出来我可就真开枪了！”
三人的西南方向突然响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人踩过质地极软的劣钢时的脆响。
无数的暗弹几乎在一瞬间一同射向声源！
黎恒脸色霎时煞白，他稍缓的心情又被猛烈地点燃，“不止你们俩？”
女孩盯着刚才的声源处，一只氧化很严重的铁桶被打成了筛子后又砸回地上。
她面色阴沉，姜玉被她突然加重的手劲几乎掐断呼吸，他此刻也是经历着心情的陡转。
“本来只是生意需求而已，”女孩竟还有心情笑，“现在看来准备对了，谢谢你刚才啊，不然现在躺在地上的倒霉鬼就是我了。”
说着她还抬脚踹了一脚男人的尸体。
黎恒几乎要再次哭出来了，他心里不断念叨着姐啊我的亲姐，求你这次别再是单枪匹马了。
“什么条件？”
在僵持的寂静中，一道如破空长剑般的女声响起，一如姜玉第一次听到的，音量不大，却中气十足。
姜玉抬起头去找徐庆里，几人处在一圈废品山的中间，状若一个小型赛场，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出，能笼罩空心处全域。
女孩笑起来，“不会还是你自己吧，徐庆里。”
黎恒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他几乎想双手合十祈祷起来，之前还开玩笑吃徐庆里的席，这把他俩一起交代了，直接能办流水席了。
“是我自己能怎么样？你能杀了我啊？”轻佻的语调上扬，不恭的语气在中心圈笼着淡淡的回音。
黎恒姜玉皆一惊，姜玉不敢动，黎恒则直接看向女孩，她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半晌她也只字未吐，似乎是做实了徐庆里的话。
一声巨响在身后骤然炸开，地面陡然的微颤震得三人一同歪了身体，姜玉趁机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撞向女孩，二人再怎么样也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女孩一下被撞翻在地，姜玉以自己都没料到的速度抢过枪后就迅速跑向黎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