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受宠若惊
君卿若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些许鼻音。
临渊说不出心中的感觉,闷闷的疼,不至于不能忍,但也无法忽视。
临渊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也相当清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当初帮聂惊河去灭了平阳王一家,说实话,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杀人而已,多大个事儿?
比起勾心斗角你来我往的算计,杀人反倒更简单直接。
反正这世道,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拳头够硬的为刀俎,拳头不够硬的为鱼肉。
不止在中元,临渊在北冥的时候,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善茬儿。
灭一个人,还是灭一座城在他的概念看来,区别并不大。
所以他其实,原本对这事儿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但看着君卿若眸子里的水光,他忽然就能明白她的情绪。
她和他是不同的。
如果要按照卿若先前的话说起来,他就是她话里的‘杀手’,而她是她话里的‘医者’。
他们扮演的角色本来就不同。
杀手杀人,职业本能。
而医者的职业本能,应该是救人。
就像他先前在她看来问出了那么‘天真单纯’的一句话那样,医者不是应该救人么?
这才是她觉得难受的理由。
临渊没说话,听着她声音里的鼻音,他薄唇紧抿,眉头皱着,一语不发地将她肩膀一揽,按到了怀里来。
动作很直接,甚至不算温柔,不讲道理的一个紧抱。
勒得卿若都喘不上气了,但……心里却有些踏实。
起码在自己剥开过往的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愿意用这样的怀抱给她拥抱。
她忽然有些庆幸,是他,身边的人是他。
于是,临渊觉得难得的,这个精致的严丝合缝的盒子一般的女人,不需要他继续追问。
而是她主动继续说了下去。
卿若说道,“我假装自己不知道他们拿着我的毒会去干什么。好像这样就能撇清关系,撇清我的罪孽。可笑吧?”
她低低笑了两声,她终究没哭,泪光在眼眶里盘踞了一会儿,终于是退散了。
她终究还是一身铁骨,坚强得让人不忍。
临渊笑不出来,他甚至希望她能哭出来,有时候人背负的事情太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累,但凡弦崩断了,就垮了。
见临渊不出声,卿若也没沉默,继续说道,“我身为医者,这般自欺欺人。毒还能用来做什么呢?在这个世界,那样的剧毒就只有一个用处,杀人。”
她手指紧了紧,用力攥着他腰间的衣服,布料都被攥出不堪重负将裂未裂的声音来。
“我救再多人,好像也抵消不了我的罪孽,我其实不怕报应,但我怕报在我儿子身上,我是一个母亲,我想为我儿子积德。所以,我不想再杀人了。”
说完这些,她像是如释重负,长长呼了一口气之后,声音听上去软软的,总结了一句,“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听到她如释重负的呼气,临渊知道,这个女人的心,他好像又剥开一些了。
所以他终于将话题拉开了些,“刚才你攻击的武器,是什么?”
“枪。”
她吐出一个字。
临渊想了想,她的那武器,无论是工艺还是原理,都和他所知道的那种枪戟没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应该就是撞了个名字罢了。
“和上次与你在王府重逢时,你用来打我的那个挺有意思的武器是一类吧。”
“嗯。差不多。”卿若点了点头,“但今天用的这个,更凶,超凶!”
她说得特别夸张,还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睛,带着张牙舞爪的小嚣张说道,“只要我用刚刚那把枪,那就能方圆两里无人区!”
其实她对自己的实力和有效射程的话,两里就是一千米,还是有点夸张了,但八百米无人区还是没问题的。
方圆八百米之内视野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她能做到不留活口……
临渊看着她这小嚣张的模样,忍不住挑了挑眉梢,眼下她这样子,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先前苍凉黯然的样子?
他有些无奈。只不过,他倒也不打算细问了,比如这武器是哪里来的,她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要适可而止,她好像不是那种能让人一蹴而就的人,只能循序渐进着来。
君卿若扬眸挑眉问了句,“我就问你怕不怕?”
临渊停顿了片刻,“若是王府重逢那次,你用的是刚刚这把武器对付我,我可能也不会太轻松。”
卿若浅浅笑着,目光里是漫不经心的戏谑,一副善解人意的口吻说道,“放心,我可不想当我儿子的杀父仇人。”
所以她不会用这种反器材武器对付他的,卿若还拍拍他的后背,“尊上,你沾了儿子的光躲过一劫,感觉如何?”
临渊握着她的肩膀,垂眸盯着她,“我只是说我可能不会太轻松,并没说我会死在这武器之下。不过,既然你说是沾儿子的光的话……”
他俯首在她耳边,一把低音炮般的嗓子,吐出几个字来,“我受宠若惊。”
夜色里,他的眸子幽暗深邃,却微微闪光如同星辰碎片散落其中。
君卿若定定看了两秒,别开了目光,唇角勾了勾。
临渊不察她眼神的细微变动,问道,“回去吗?夜晚风凉了,你……还没好吧?”
君卿若还没来得及答。
就听到男人故意低声说道,“女人每个月都会有的不适,还没好吧?”
她头皮发炸,轻咬唇瓣不答这话,心说临渊可真是出息了,从刚开始只会别别扭扭任她玩弄,哦不,调戏。
到现在,竟然能够反客为主了,真是出息了。
君卿若也不怂,所以轻咬唇瓣片刻,就扬眸,临渊一怔,从她眼里竟是看到几分妖异的魅惑。
她浅浅弯唇笑颜倾城,声音软软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点头说道,“嗯,还没好呢,浑身都不舒服,国师大人……”
她张开了双臂,“走不动了,背背我吧。”
临渊的眼神僵了僵,浑身的肌肉仿若过电一般的绷了绷。
他咬紧牙关,这个可恶的女人!
他齿关一直没松开,能看得到他绷紧的腮,但他还是往前走了一步,在她身前背对着她,双腿迈开与肩同宽,然后轻轻屈膝,在她面前弯下了脊梁。
“上来。”临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