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反噬

    意外之举，海瑟斯将黑气从腰间劈成了两段，被劈中部位的黑气逐渐消散。看见这种情况，海瑟斯知道这是有效的，紧接着又是一刀，这次是从黑气的头部劈开，仿佛可以一击毙命，海瑟斯卯足了劲，从黑气头部重重劈砍下去。黑气再次被一分为二，呈四团在空中漂浮和四散，最后彻底消失。

    海瑟斯沉溺在这股力量了，直到几分钟后。

    “你对你的力量还真有自信。”

    从海瑟斯背后冷然的一句话语。海瑟斯奋力转身并再将镰刀挥起，想要扼杀这入耳的真相。但下一幕，是海瑟斯不敢相信的。之前被散去的黑气不仅直勾勾地站在自己背后，而且还一把抓住了镰刀的刀刃。海瑟斯双手握紧刀把往回拽，但始终都无法让刀刃离开黑气的手。这时镰刀上面的眼睛再度瞪大，仿佛力量的释放一样，海瑟斯的瞳孔中开始布满血丝，他的力气越来越大。黑气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松开镰刀，海瑟斯因惯性后退了几步，但又迅速的反扑了上来，如发了疯的野兽似的。

    黑气观察着几步开外的海瑟斯，他的双目开始变得有些无神，反倒是镰刀上的那只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黑气双手握成一条直线，黑色的气流在不断地环绕手间，形成一把气体的镰刀。海瑟斯上来就是猛然的一刀劈下，但没想到这气体的镰刀居然抵挡住了真正镰刀的攻击，海瑟斯并没有在意这么多，接下来的攻势更是行云流水，无论是攻击的速度与力道都不断地增加，而且海瑟斯愈加兴奋，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但他的每一次攻击黑气都抵挡得恰如其分，黑气并没有还手的意思，它还是观察着海瑟斯，好似在寻找一个时机。就在一瞬间，黑气逮住了机会，横着镰刀重重的一击，海瑟斯压根防不住这招，他被弹到几米开外，撞碎了岩石，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

    黑气飘到海瑟斯跟前。“清醒一点了？”它手上的黑气镰刀如烟散去。海瑟斯强忍痛感，坐起身来，眼中的血丝已然退去。“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在黑气的预料之中。“刚才是不是特别享受这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所带来的快感？”

    “我只觉得这几分钟自己的意识特别薄弱，但身体又在疯狂地做着动作。”

    “那是因为你被镰刀本身的力量所诱惑了，遭到了反噬，可以说你这几分钟是被刀上的眼睛驱使着。”

    “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控制住了这股力量，你也看见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有能反噬人的东西，都会在一开始让人尝到甜头，才会一步一步让你无法自拔，如果没有及时制止你的话，接下来你就会被刀全全驾驭。”

    “那我现在呢？算挣脱这种诱惑了吧？”

    “实话告诉你，虽然我帮你身躯夺了回来，但就在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你的一小部分灵魂已经被刀中的眼睛所吞噬掉了，而你也感受到了镰刀极具诱惑力的力量，你要做的只有谨慎使用这份力量，并且控制自己的心绪，那一小部分灵魂，就算是代价了。”黑气搓由气体组成的两根手指，比喻着海瑟斯失去的那部分灵魂。

    自己已经失去了一部分的灵魂，海瑟斯有些不敢相信。他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然后就被任命成了死神，接着又被一把镰刀吞噬了部分灵魂，虽说自己世界中的灵魂是个飘渺的存在，但如今在这儿，自己好像成了一个不健全的人。这让海瑟斯的心里暗暗发怒。

    “我知道你对目前的这个事实有些不满，但你不得不接受，死神。”黑气像是读懂了海瑟斯的内心一般。

    这句话无非是对海瑟斯内心的火上浇油，他不再压制怒火，开始向着黑气发吼。“别以为你好像很懂我一样，为什么我非要听你的，当什么狗屁死神。”

    黑气对于海瑟斯的怒吼表现得无动于衷。“没有像那些人一样被熔炉彻底烧死已经是很幸运了，所以你别无选择。”这句话浇灭了海瑟斯的怒火，让他沉默不语。

    黑气伸出手，镰刀便立刻飞到它的手中，他告诉海瑟斯，镰刀上面的眼睛叫噬魂瞳，这种力量不谨慎使用的话便会反噬其主，但如果能够真正的把握这股力量，它将会十分强大。这在这个世界中，所有的生命皆有灵魂，而死神的镰刀就是用来收割灵魂，用镰刀斩杀生命，然后用噬魂瞳吞噬灵魂。斩杀的生命有多强，其灵魂就有多强，吞噬之后的灵魂全归自己所有、所用。所以，这是一把拥有绝对实力的武器。

    黑气把镰刀扔还给了海瑟斯。“你明白了吗？死神。”

    海瑟斯不是很情愿地点了点头，却又立马反问。“这么强的力量，岂不是太多死神都做得到，这个世界不就成了死神的天下了。”

    “只可惜，死神是独立的个体，你是数年来第一个觉醒者，也可能是当世唯一的死神。”

    海瑟斯不再多问，如同黑气的那句别无选择，他知道现在只有接受并面对现实。

    海瑟斯站了起来，他看着黑气坚定的说道。“我要离开这儿。”

    “你当然得离开这儿，不过你想去哪儿？”

    “先去找到我的同伴。既然有了这个死神的力量，自然要去找那个该死的诺奇，胁迫他把我们都送回去，我可不想掺和这个世界的破事。”

    这时，海瑟斯手中的镰刀突然消失，他还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左手腕上一紧，镰刀已经缠绕成了一个手环。“你需要它的时候自然会复原。”黑气解释道。

    “我该怎么离开这儿？”

    黑气指向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你会找到这里的出口。”这句话刚落脚，黑气便消散了，这次是真的消失了。海瑟斯知道再多的交谈也没有了意义，他嘴里含着一句道谢，也许是因为黑气挽救了自己不被反噬，也许是因为黑气指了条离开的路，但现在都来不及说了。朝着指示的方向，海瑟斯的步履轻快，他知道这是这股力量的冰山一角，而现在这股力量归他所有，也该好好体验一下。

    周遭的环境可谓是千篇一律，连绵起伏的火山，一部分喷发之后流下熔岩形成熔炉。不仅如此，而且这里的环境还是越演越恶劣，地面裂开不断隆起，形成落差之后成为断崖，一些火山因为地震而产生滑坡，岩石混着岩浆不断地滚落。海瑟斯飞速地在这些威胁当中穿行，他可以奋力跳上近乎与地面垂直的断崖峭壁，然后三两下就跨到断崖顶部。飞袭而来的小碎石可以轻易躲开，而那些突如其来的巨大石块，海瑟斯心中还是难免有一丝恐慌，但他用力打出一拳，便能将石块四分五裂。

    不知走了多久，那些恶劣的状况变得少了许多，火山逐渐看不见，路面也变得平坦。海瑟斯没有找到任何类似出口的地方，他瞧见一处小丘并快步踏上，本想借着高地看得更远一些，但却看到了惊愕的一幕。一扇高大的门就在不远处，门是铁制的，上面缠满了铁链汇聚在门中心的锁上。更令海瑟斯瞠目结舌的是，门前趴着一只庞然巨物正在酣睡，它的外形让海瑟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巨物的颈部上有三个狗头。海瑟斯心想这不是神话里面才有的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

    海瑟斯看见它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摸出手机拍个照，才发现自己身上之前的所有物件都没有了。他本以为可以去伙伴面前吹嘘自己见过地狱三头犬了，反正他们也在这个世界，没啥不可能。但现下该如何通过那扇门却成了一个大问题。

    海瑟斯凝视着地狱三头犬，它呈棕黑色的肤色，强壮的四肢和后背，锋利的爪子，还有一口包不住的獠牙露在外面，从牙缝中流出唾液。这样的外形就够让海瑟斯不寒而栗了，他思考着如果是要打倒地狱三头犬的话，应该成功率不高，万一被一口就吃掉了那岂不和那些被熔炉吞噬的人没啥区别了，而且自己还得忍受被咀嚼的痛苦。海瑟斯抬头看了看天，他突然注意到了一点，黑色的天空中响雷不断，却是吵不醒刻耳柏洛斯，这倒是个好事，说明它睡得很死。这样的话自己的便可以偷偷绕到它身后，劈开铁锁离开了。

    海瑟斯觉得这个想法行得通，立即行动了起来，他渐渐靠近刻耳柏洛斯，然后把脚步放得轻且慢，落脚时生怕踩碎一粒小石子。他绕过三头犬的身体时可以清楚地听见沉重的呼吸声，这个声音极为有力，地面都在微微颤抖。它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好闻的腥臭，让海瑟斯只想快点走过去。

    终于到了三头犬的身后，这说不上长的路程走得可是惊心胆颤，面前几米的地方就是门。海瑟斯召唤出了镰刀，他仅是心中一想，镰刀便从手腕处化为原型，那么下一步便是一刀劈开铁锁。就在这时，海瑟斯耳边隐约可以听见一股嘶嘶声，声音很小，但确确实实存在，而且海瑟斯轻易就辨别出了这是蛇的声音。他突然好像记起了什么，只感背后一凉，一张血盆大口向他咬来。他用镰刀竖着抵住蛇的上腭，突前的两颗尖牙上还流着液体，一滴掉落在地面，那块地表瞬间就变了色。海瑟斯知道强撑着不是办法，那些液体会接二连三流下来的，总会滴在他身上，必须先脱身再说，他伸出一只脚在蛇的外部下颚奋力蹬出一脚，再用力回收自己的镰刀，在相反的作用力下，海瑟斯抢在蛇口闭合前把镰刀抽离出来。然后快退几大步与蛇拉开一定的距离。海瑟斯喘着气，他着实有点被吓到了，他差点就忘记了刻耳柏洛斯的尾巴是一条蛇，险些送命。

    蛇尾死死盯着海瑟斯，海瑟斯观察到只是蛇尾是醒着的，三头犬依旧沉睡着。如果说按照现在的这个距离，自己抓住一两秒便可以劈开锁推门而去。虽说不敢肯定这个点子，但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了。海瑟斯用力蹬踏地面，让自己凌空，挥起镰刀劈向铁锁。但蛇尾如鞭子一样挥了过来，海瑟斯还不及防御，直接被拍在了地上。疼痛之余，海瑟斯察觉到了刚刚的攻击，那并不是蛇的攻击方式，更像是一种甩尾的攻击。想到这里，海瑟斯知道情况不妙了。

    刻耳柏洛斯已经醒了！

    那个庞大的身躯已经开始活动了，强壮的四肢用力撑在地面抬起躯干，起身的那一刻，地震感觉尤为明显。然后是三个头靠着一个颈部旋转着。最后，转身面向海瑟斯。三双眼睛同时睁开，细长且充满暴戾的瞳孔中，仿佛有杀气就要溢出来了。它开始向着海瑟斯凶猛地咆哮，海瑟斯都能闻见它嘴里难闻的味儿。三头犬四个爪子与后背上长着比它肤色更深的鬃毛，此时这些鬃毛全部竖立着，就像一个进入战斗状态的先兆。它狂吠而出的毒液落在四周，生长出乌头属植物，紧接着因为炎热的地理环境又瞬间枯死，只剩被毒化的地表。

    海瑟斯连续做出了几个单手后空翻，这是他在平日里根本做不出来的，他现在只是想离眼前这个怪物远些，身体便动了起来。刻耳柏洛斯紧盯着海瑟斯的一举一动，并且自己也开始活动了。两者开始搏斗之前的绕圈子，但海瑟斯是全无战意，他知道自己可能和刻耳柏洛斯一接触就会被撕成碎片。他想着自己要不要再试试之前的那个方式，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劈开锁链，逃出去。

    海瑟斯抓住一刹那，向着门的方向再度高高跃起。刻耳柏洛斯注意到了，弹地而起，让海瑟斯没想到的是它躯干虽然硕大，但是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三只头同时咬向海瑟斯。就趁现在，海瑟斯抓住了机会，他突然变向，刻耳柏洛斯速度太快，它的血盆大口海瑟斯差一点就避之不及。原来海瑟斯是想借助地狱三头犬的力量，来撞开这面大门。他开始下落，用镰刀用力划向刻耳柏洛斯的外皮，意想不到是，它的皮肤坚硬得很，只留下了浅浅的刀痕。海瑟斯落地，镰刀上沾了几丝血迹。他目送着地狱三头犬撞向大门。

    一声轰响，大门纹丝未动，刻耳柏洛斯摔在地上重重摔在地上扬起大量灰尘。海瑟斯看见这一幕之后，不由地心生惊叹。

    刻耳柏洛斯只昏死了一两秒钟便恢复了，它站起身，甩甩头让自己清醒，目光再次锁定几米开外的死神。海瑟斯叹了口气，只好放弃那些小聪明了，能出去的方法只有一个，干掉眼前这个怪物。他想了想之前的黑气所言，此刻只有相信死神的力量，他双手握住了镰刀，鼓起勇气。

    “来吧。”海瑟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向地狱三头犬大吼，后者在一声咆哮之后迅速冲了上来。

    海瑟斯精神高度集中，巨大的利爪向他呼了过来。他看得清清楚楚，并且用更快的速度避开，下一刻是他出招的时候，挥舞镰刀，劈在地狱三头犬前胸多个不问，但都只能伤点皮毛。蛇尾扑了过来，大口张开的程度足够吞下海瑟斯。海瑟斯依旧用着更快一步的速度躲避开来。

    不如先砍掉这尾巴，海瑟斯心想，他跑到刻耳柏洛斯尾部跳起，志在必得的一刀。结果连尾巴也是坚硬的皮肤保护着，他来不及抽身了，被一个甩尾弹在了地上。海瑟斯浑身痛得不行，却不得喘息的时刻。一只狗头已经非常靠近他了，他挥了一刀，在刻耳柏洛斯一个面部留下一道浅薄的伤痕，立马在地上翻滚，然后再一个跟头重新站起来。地狱三头犬这边保持着进攻，两只利爪一起上，面对连续地扑抓海瑟斯都是吃力的躲避。海瑟斯体能开始下降，再多次躲开攻击之后，精神开始有些不集中，一个躲闪不及。被利爪拍中，再次摔在地上，身上多出几道抓痕，最深的抓痕直接是从左肩斜着到达了右边大腿的位置。

    海瑟斯发现它好像不会用血盆大口去直接攻击空中的目标，可能是因为体型的差异，三个脑袋不好捕捉空中的渺小事物，所以要先将对手拍在地上，然后再进行撕咬的进攻。事实确实如此，地狱三头犬咬了过来。海瑟斯蹬地勉强躲开了。但是他的体力下滑严重，再加上身上多处都受了伤，这样下去会被耗死的。

    “你好像有些坚持不住了。”一个沙哑到了极端的声音出现，和那团黑气一样，这依旧不是人可以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盘旋在海瑟斯耳畔。他疑惑了片刻，难道眼前的这怪物还会说话了不成？而且隔着这么远自己都能听得见，还是说死神的力量可以增强听觉，真是意外收获，但现在不是值得高兴的时候。

    刻耳柏洛斯抓住了海瑟斯停顿的瞬息，后腿蹬地扑向海瑟斯，这次的攻势依旧是利爪为先锋，海瑟斯没有之前的速度再去闪避了。当利爪出现在海瑟斯头顶即将落下的时候，海瑟斯才察觉原来自己还没有刻耳柏洛斯的一个巴掌大。他马上就要被拍成肉饼了。

    以前打游戏获得新的装备的时候都要刷小怪来练级，没想到自己刚刚获得了一把死神镰刀，就要面对一个终极boss，真是心有不甘。海瑟斯侧着头紧闭双眼，下意识的双手横举起镰刀，他心里明白这只是无用的抵抗，做好迎接死期的准备。

    下一刻，海瑟斯感觉好像接住了什么东西，握刀的双手和这个东西接触得严严实实的。海瑟斯睁眼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绝不敢相信，巨爪距离自己就只有一臂的距离，而且巨爪不能再靠近，因为他接住了这一爪。自己的力气和地狱三头犬的力气旗鼓相当，难道死神的力量里还包括了怪力？不，这简直就是神力。

    “如何，我救了你一命。”又是那个声音，海瑟斯听得清清楚楚。但既然说是在救自己，说明这个声音不是眼前这个怪物发出的声音。三头犬眼下这个行为明明就是想要人命。

    那到底是谁？

    这时，手中镰刀的刀把开始燃起蓝黑色的气焰，气焰一圈一圈缠绕着刀把，开始向刀刃蔓延，海瑟斯的目光紧跟着这道气焰，就在它蔓延到了刀刃和刀把的连接处。令海瑟斯恐惧的事发生了——那只瞳孔再次睁开，这次它死死地看着海瑟斯，让海瑟斯心里直发毛。他明白了，刚刚说话的就是这只眼睛。

    “我把力量借给你，条件是……”这句话的语气像个十拿九稳的狡猾商人，和诺奇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

    “别做梦了，你又想反噬我。”海瑟斯果断拒绝。

    “那你会被拍成肉饼的。”

    “总比被你反噬了强。”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才有个死神，不能让你这么就死了，老实接受这股力量吧。”

    气焰猛然窜上了海瑟斯双手，顿时让他不知所措，左手边的气焰顺着肩膀爬上海瑟斯的脖子，爬满了他的左半边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海瑟斯发出惨叫。但就在下一刹那，刻耳柏洛斯就被弹飞了数十米远。

    地狱三头犬还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只是感觉眼前的死神好像与之前有所不同。海瑟斯站直了身体。气焰仍然在刀上燃烧，但双手上的却消失了。死神缓缓抬起头，他的右眼变得黯淡无光，像极了死人的瞳孔。而左眼被黑蓝色的气焰全部覆盖，瞳孔中烧成一片火海。

    他把镰刀换到了左手举起，刀刃向着地狱三头犬。“再来。”这个声音已经不是海瑟斯发出了，当然，此刻的身躯也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刻耳柏洛斯没有在意这么多，发力刨开脚下的厚土，迅速形成攻势，直奔海瑟斯。但海瑟斯并没有绷紧神经应对。他缓慢挥动着镰刀，有气无力地将刀掷出。顿时，镰刀分出多个，在空中旋转起来，像数阵龙卷风，袭向地狱三头犬。这是地狱三头犬万没想到的。它全然来不及躲避，每一刀都扎扎实实的划在它的肉身上，出现的伤口，是之前海瑟斯大费周章都没有造成的。坚硬的皮肤上，出现了数道鲜红的伤口。

    刻耳柏洛斯开始警觉了起来，它不明白眼前的死神为什么和刚刚那个畏手畏脚的人大相径庭了，还有力量的暴增令它吃惊。它也不知道是那把刀的缘故，现在的死神是被刀操纵着。三头犬看向海瑟斯的位置，却是早已没了人影，难道又逃了？但敏锐的意识告诉它，没有。它转过一个头，死神已经在它身后了，刚刚分化的镰刀也合并在了一起再度被他握在手里。刻耳柏洛斯没有来得及转身，直接甩动蛇尾，只见每一次的攻击，海瑟斯都躲得毫不费劲。紧接着，蛇尾在甩动的过程中，突然换成了蛇咬。海瑟斯面对毒牙异常冷静，依旧是有气无力地挥刀，这一次，同样拥有坚硬皮肤的蛇尾显得不堪一击，直接被砍断，鲜血爆出，形成小范围的血雨。地狱三头犬痛得跳起来，然后摔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海瑟斯缓步靠近刻耳柏洛斯，三头犬开始毫无章法地用前掌抓向海瑟斯。死神再将镰刀挥动起来，向他袭来的巨掌直接划破。还没完呢，刻耳柏洛斯收回前掌时，海瑟斯又挥出四刀，直接将地狱三头犬的四肢全部划破，眼前这个庞然巨物只能轰然倒地，现在它想再站起来都是不可能的了。海瑟斯走到三头犬的头前，那只燃烧着蓝黑气焰的眼睛看得出三头犬的眼中依然是戾气和怒气混合充斥着，没有丝毫胆怯，更别说求饶的意思。

    海瑟斯把镰刀举过头顶。海瑟斯的手臂都弯曲着，仿佛这个动作很是费劲。却不代表待会下去的那一刀的力量。削掉刻耳柏洛斯的一个头、两个头，甚至三个一起，都是可能的，这势必将是索命的一刀。

    与此同时的地狱三头犬也在注视着海瑟斯，它知道海瑟斯这一刀下去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它已经无力反抗。它只是看着海瑟斯左眼中的蓝黑色火焰也在一点一滴地出现在海瑟斯那死人一般的右眼当中，但是它应该是等不到这蓝黑色火焰全部占满这个死神的右眼了。

    海瑟斯让手自然下垂，镰刀的刀刃也劈向了刻耳柏洛斯。猛然，看似乏力的手明显恢复了力气，瞬间捏紧了刀把。刀尖距离刻耳柏洛斯的头只差了几厘米。它挪动眼球向海瑟斯看去，海瑟斯的脸上，左眼依旧是燃烧着黑蓝色的火焰，但右眼的死人瞳孔中那些火焰已经消失无踪，恢复成了明亮的眸子。

    “不好意思，有个东西刚刚把我操控了，现在没事了，差点害死你。”这也是海瑟斯的声音，他也不知道这个大家伙听不听得懂。刻耳柏洛斯的眼中掠过一丝疑惑。海瑟斯将刀挪开，他知道现在的地狱三头犬对他已经没有了威胁，他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真没想到还是让你给抽脱了，不愧是死神。”伴随着那个非人一般的声音，黑蓝色的气焰开始从海瑟斯的眼中和身体退却，有序收入镰刀上的瞳孔里面。

    “那不然，让你把我全部灵魂都给吞噬了？”

    “迟早的事。”

    “早点死了这条心吧，已经让你得逞两次了，事不过三，我现在已经能够挣脱你的束缚了。”海瑟斯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可能又失去的一部分灵魂。

    “不过，这还没有结束。”

    “你想怎么样？”海瑟斯因为地狱三头犬已经构不成威胁，而自己又不受镰刀所操控了，心态上出现了一点点的松懈。但就是这一时疏忽，手中镰刀再度失控脱手，只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海瑟斯，而是地狱三头犬。刀刃猛然扎入刻耳柏洛斯的肉体，鲜血喷涌而出，甚至溅到海瑟斯的脸上。刻耳柏洛斯发出惨嚎，这是完全不同于之前战斗时的嚎叫，仿佛可以直接要了它的命。海瑟斯瞬间慌了神，双眼都不敢直视这一幕，他双手抓住刀把，奋力想把刀拔出来，但此刻的刻耳柏洛斯就像是被镰刀咬住的猎物，身为捕猎者的镰刀怎样也不肯松口。

    那只噬魂瞳开始发光，散在地狱三头犬的周身。下一幕发生的事，直接颠覆了海瑟斯的认知。瞳孔的光活生生地把地狱三头犬的灵魂给拽离了它的身躯，惨嚎声在此过程最为剧烈。最后灵魂被完全抽离，海瑟斯目睹着一个用魂魄外型的地狱三头犬出现，但就在顷刻间，这个和刻耳柏洛斯肉体一样大的灵魂就被那只小小的眼睛尽数吸纳，在海瑟斯的跟前剩下的只是一具渐渐冰冷的尸体。

    海瑟斯近距离目睹了整个过程，语言已经形容不出他现在内心的感受，他颤动着嘴唇从牙缝里强行挤出几个字来。“你干了什么？”

    立马便有回答声。“收割灵魂。”不带任何感情，不对所做之事有分毫的愧疚，仿佛刚才的举动都是应当的。

    “你吞噬不了我了，就开始吞噬其他的生命？”

    “那你该庆幸，你的身体还能再属于你一段时间。”

    “我的目的是离开这儿，你为什么要收割它的灵魂？”海瑟斯这句话里充满了愤怒和懊恼。虽然不是他亲手所为，但内心还是被庞大的愧疚感笼罩。即便这不是杀人，却和杀人如出一辙，并且还是索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命。这是他来这里之前从未做过，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事。

    “你是死神，你想离开这儿，必须得有强大的灵魂作为你出去后的战力，不然死的人就是你。”

    “死神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吗？”

    “是你永远不知道对手会有多强。”

    海瑟斯陷入了沉默

    “你之后还会遇到更强的人，杀死之后，他们的灵魂都可为你所用。”

    “我拒绝，你这是在为你吞噬灵魂的贪婪找借口。”

    “这是生存，死神，省掉你多余的情感，除非你是真的不想活着，但我见你面对地狱三头犬时，表现出的生存欲望是相当强烈。”

    双方结束了交流。刀上的瞳孔闭合，海瑟斯不忍再去看地狱三头犬的尸体，他逐渐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他知道自己还得离开这儿，于是快步走到门前，再次挥动镰刀时，海瑟斯犹豫了片刻，那噬魂的场景让他对这股力量产生了心悸。当第一刀落下，海瑟斯才发现门上的锁链脆弱至极，感觉自己还没怎么发力，锁链就断开了，一连挥出好几刀，把锁链全部斩断，门自然而然地打开了。海瑟斯的心悸算是过去了，这把镰刀没有出现再出现任何失控的情况，现在只是他手里一把冷冰冰的利器。

    映入海瑟斯眼帘的，是门里的无尽黑暗。又是黑暗，和来这个世界的那扇门内一样的场景。

    他思索了片刻，穿过了这扇门，有可能就会见到自己的同伴了，但也可能像那个声音所说，遇到更强大的对手，随时丢了小命。如今海瑟斯好似出现了略微的改变，他并不多想自己该如何躲避这些，他脸上毫无表情，隐约浮现一些冷漠，开始像个死神。他一头扎入黑暗中，向着外面的世界进发。身后的门渐行渐远，门外那些赤色的光景也变得模糊，直到全然看不见。他的身上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无论深浅的伤痕都在快速愈合，尘土的印记也变淡。破旧的裹衣布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件崭新、做工精细的近现代风格西装，这件西服刚好合适海瑟斯的身形。他下意识地问起这是怎么回事，却没任何只言片语的回答，那个嘶哑的声音不知道去哪儿了。

    海瑟斯埋头欣赏着自己这身行头，他还从没有穿过正经的西装，而这种简约却不失气质的服饰风格让他很难不爱。黑暗的前方出现了另一扇门，没有锁链的封闭，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门，上面有个门把手。海瑟斯深信那扇门便是出口。他抓住门把手开始扭动，脑海里不停地想象外面世界的样子。

    门开了。

    海瑟斯看见了天空，陆地与建筑，是属于人类的一切。

    只不过天上布满积云，他所处的位置是一条街道，两旁相连着洋气的古典住宅，街道上连一片落叶也没有，也没有一个人行走。他左右看了看，这条街十分长，根本看不见尽头。最奇怪的是，周围所有的事物仿佛被染了灰色颜料一般，全都是灰蒙蒙的，全无其他色彩。他也听不见半点声音，整条街像陷入了死寂一样。

    海瑟斯纳闷得很，手里的镰刀已经变小缠绕回了他的手腕上。他走了走，吆喝了几句，得不到任何回应。只不过他看见了一个路牌，顿时大惊失色。路牌上显眼地标示这条街的街名，他永远不会忘记，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具骷髅就住在这儿——流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