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陆子凛说他需要缓一会儿，但就目前情况而言他根本没做到。
年初一一大清早，周晓然没被院子里养的鸡吵醒，没被楼下厨房炒菜、说话等嘈杂的声音吵醒，却被床边手机来电吵醒。
按照传统，周晓然一家昨晚直接就在乡下老家这边歇下了。
周晓然微睁惺忪的睡眼，在被窝里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出手机。
“喂……”
她还带着慵懒的腔调，陆子凛的声音听起来却是精神抖擞、兴奋不已。
“早，睡醒了吗？”
“……谢谢您的清晨唤醒服务。”
恍若梦回与陆小朋友同居时，每天不到七点他就跑过来闹醒她。
陆子凛顿了顿：“不好意思，我有点兴奋，比较早就醒了。”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没，睡了三四个小时。你呢，昨天很晚睡吗？”
“嗯。”周晓然侧了侧身，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打电话，“昨晚和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又回去看了点春晚，零点过后村子里开始放鞭炮放烟花，吵得很，想着反正都没那么快能睡得着，干脆就去和堂叔堂姐们打打麻将，一打就打到了凌晨两点多快三点，想着熬夜伤身体危害大，这才去睡觉了。现在没听见他们打麻将的声音，但按照往年的惯例，估计也是打了通宵，六点多才收台的。”
陆子凛安静地听着周晓然在半梦半醒间的呢喃，轻声诉说着她在老家的经历，仿佛她就在他耳边说话一样，心里倏地升起一股暖意，这是他新年第一个感到幸福的瞬间。
而去年最后一个感到幸福的瞬间，是经过她的口头允许，他正式成为“周晓然的男朋友”的那一刻。
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兴奋和羞涩。明明自己都二十六岁的人了，却还像个春心萌动的毛头小子一样，从昨晚一直燥到现在。
陆子凛稳住心神，说：“现在我看看……也差不多八点了，不过是不是还是早了点，打扰到你了？我要不要先挂电话，晚点再打给你？”
“没关系，醒都醒了，我也不是很困。你打来是有什么事吗？”
楼下厨房的饭菜香飘了上来，周晓然一闻就知道是萝卜干煎鸡蛋，奶奶腌的萝卜干那可是一流的美味，要是配上一碗绵稠的明火白粥，那味道就绝了。
奔着早餐，她终于起身准备去洗漱。
“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周晓然又重复了一遍。
陆子凛那边沉默不语，弄得她以为信号又不佳了。
“其实……”陆子凛抿抿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就是想来跟女朋友说声早安。”
“哦、哦，你也……早安。”
周晓然喉咙痒痒的，像是有什么在挠她，一直挠到心里去。
女朋友这个词从陆子凛嘴里说出来，酥酥麻麻的，还真是有点勾人呢。
“欸那什么，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说什么？”
“说——女朋友早安。”
她就是想再听一遍那句动人心弦的话。既然都是女朋友了，这点特权还是有的吧。
“好。”陆子凛想了想，“但是，你是不是应该也说一句——男朋友早安呢？”
“……你觉不觉得自己蔫坏蔫坏的。”
陆子凛浅笑一声：“撒娇可不能抵数哦。”
“不是撒娇！是揭露你的本性。”
“不不不，这都是学你的，功力不及你五成。”
“……你把我严肃清冷的上司还回来。”
“你的上司依旧是严肃的，但作为男朋友嘛……是可以对你亲近一点的对不对？”他温声说道。
“还是说，你不喜欢我这样？”
“那倒没有。不如说我早就习惯了，早在你失忆成为小朋友那会儿，我就已经见识过你这一面。”
“那就好。”
周晓然想起以前那些事，忍不住调侃他：“陆子凛啊，就是个没长大的幼稚小鬼。”
“对，他是个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陆子凛笑着应和。
“这么说，你是打算在我面前彻底放飞自我，不搞以前那套清冷人设了？”
“我不对女朋友清冷。”
周晓然的小心脏又被挠了一下。这个人是有多喜欢“女朋友”这个词，老是在口中强调。
好吧，也算是满足她刚刚的要求了。
“行行行，男朋友，我要去吃早餐了。”
陆子凛却装模作样地开始唉声叹气。
“有点想见你了。但我昨晚看了一夜去你那边的机票和车票，都没有余票了。”
“那不然呢，别小看了我们的春运啊。”周晓然笑道，“那小说里的总裁男主，不都是直接开直升机或者私人飞机降落的吗？”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虽然是有点钱，但也不至于那么有钱。
“是我给小说男主丢脸了。”
“没事，毕竟你是总监不是总裁，可以理解。”周晓然忍住笑，“不过你也不至于这样，我大概初五初六就回去了，很快就能再见了。”
围栏里的鸡群早已停止打鸣，在食料投喂之前，低下刚才打鸣时高仰的头颅，到处觅食以暂时填饱肚子。楼下厨房灶台的火早已熄灭，炒菜的声音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人们呼唤小孩起床吃早饭的叫喊声。
东升旭日投射的阳光伴随着空气中残留的鞭炮燃料味进入了房间。周晓然坐在床边与电话那头的人通话，却觉得这一瞬间是多么地安宁。
陆小朋友是他，严肃上司也是他。而像现在这样放松的陆子凛才是真真正正的陆子凛，终于与她跨越淡漠疏离的那道防线。
周晓然也终于不再惧怕他，只想与他多亲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