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姐姐！”陆子凛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从浴室冲出来，“出大事了！”
“怎么了？又看见小蜘蛛了？”周晓然漫不经心地应着，看见陆子凛的睡衣扣子系错了一格，忍不住叫他走近一点，帮他重新一颗一颗地系好。
上次洗澡的时候，陆子凛看见墙上爬了只蜘蛛，据事后他用手指比划的大小来看，那只蜘蛛顶多也就五毫米。但就是这么一只小蜘蛛，当时吓得陆子凛贴紧浴缸边缘不敢动弹，一直等到蜘蛛爬啊爬啊终于从他视线所及的范围里消失时，他才赶紧穿上衣服跑出浴室。出来一看，他手上的皮都泡皱了，还被周晓然嘲笑。
“不是蜘蛛，是这个，你看。”陆子凛仰头，露出瘦削的下巴和漂亮流畅的下颚线。
“嗯？长胡子了。”
好几天没剃须了，陆子凛的下巴冒出了些肉眼可见的青胡茬。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脑袋里的草还能倒着长了？”
“我脑袋也不长草啊……”陆子凛小声嘀咕，“我……我还是小孩子，为什么会长胡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还是小孩子就长这么高了？”
“因为我吃得多，长得快。”
“……所以你就是长得太快了才有胡子。”
“啊？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吃少一点饭啊……”陆子凛委屈巴巴，少吃二两饭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他闹着缠着非要周晓然摸摸他的胡茬，周晓然只好无奈依言照做。胡茬又硬又扎手，有点像仙人掌上的刺。
“没关系的，男孩子都会长胡子的，这是正常现象，别在意它就好了。”周晓然心念一动，没忍住挠了挠他的下巴。有点像逗小狗，不过他下巴可没有狗狗的那层毛绒绒。但也十分柔软，且温热。
陆子凛痒得缩起脖子，懵懵地看着周晓然。她顿觉自己失态了，刚想收回手，又被陆子凛拉了回来，他乖乖地把下巴搭在她的手掌心。
“有点好玩欸，你再挠一挠，好舒服。”
“……”
周晓然哽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陆子凛，你是笨蛋小狗吧？”
陆子凛呲牙咧嘴，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
周晓然正式接手了与游心科技联名的珠宝项目。为了使设计既贴近现实，又符合二次元的人物，小组成员都下载了那款乙女游戏，对里面的角色进行深入了解。周晓然也不例外。虽然游戏公司那边也有发来游戏角色的背景资料，但她认为在游戏中认识角色会发现更多细节，并更能产生情感共鸣，利于创作。
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黄彤，她平时就经常玩乙游和音游，但工作室里只有她在玩这些游戏，平时都找不到人和她一起分享游戏的乐趣。这下好了，连晓然姐都开始玩乙游了，那黄彤她和同事们就能有共同话题聊了。
“天呐，晓然姐你好欧，一个十连就抽出了限定ssr，而且这个角色是我的单推，年下小狼狗类型，从不叫\"我\"姐，心思有点野哦，嘻嘻～”黄彤扒着周晓然椅背，一说起游戏她的嘴就停不下来，周晓然也由着她，边听边把人设细节记录下来。
“晓然姐，你呢？”
“什么？”
“你推哪种类型的？也是年下吗？”
“年上吧，成熟稳重一点的比较好。”周晓然埋头工作，随便应付她两句。
“这样啊……”
黄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哼哼，虽然晓然姐对男朋友的事避而不谈，但这不还是让她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一点信息嘛。以晓然姐的眼光，她男朋友肯定是那种稳重大方的高富帅。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黄彤又开始后悔前几次没有走近一点看清晓然姐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子。
“又神游到哪里去了？上班时间，该工作的还是得工作。”周晓然一转椅子，黄彤马上松开椅背，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腰。
“虽然你还不能深度参与这个项目，也没要求你出方案，但是你也得思考、创作，至少态度得认真，才能在团队合作中得到进步和提升。”她严肃地敲敲桌面，让黄彤回神。
周晓然和游心科技那边的项目负责人约好了下午见面。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就已经来到了游心科技的办公大楼附近。见时间还早，她先到周边的一家咖啡馆点了杯拿铁坐着等。
“是你，好巧。”
没过多久，便听到有人叫她。这人看上去有点脸熟，但她想不起是谁。
“你也在这儿附近上班吗？”那人似乎自来熟，径直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你还记得我吧？之前在公寓楼下的健身房见过，我还教你怎样更好地用划船机来着。”
“哦，是你啊，香水先生。”周晓然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才想起这么一号人物，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那一身浓重的男士香水味。幸好今天正常多了，否则她也坐不住。
“上次你走得匆忙，我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刘钦远。”
“你好，周晓然。”
“你要再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不用了谢谢，我坐一会儿就走。”
刘钦远点了杯冰美式后，自顾自地找话题聊了起来。周晓然倒也不觉得很反感，只是她以为上次在健身房，她对他没意思这一点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现在也不知道刘钦远到底是没觉察到，还是装作不知。
“你刚刚一说起香水，我就想起上次离开健身房后去找我的女伴，她狠狠地嫌弃了我，说我香到齁了让人想吐。哎呀，真是丢脸死了。”
“女伴？”
“就是……女性伴侣嘛，呵，你懂的。”刘钦远淡定地喝了口咖啡，“因为我以前很少喷香水，所以也不太清楚用量。好在后来又遇到一位各方面经验都很丰富的姐姐，她教会我香水的用量要根据场合需求以及使用的部分来变化……”
“等一下，刘先生。我俩才刚认识不久，你就敢对我分享这些较为私人的事情？”周晓然微微挑眉，对他的直言不讳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周小姐，我看得出来你对我，或者说是对我这种类型的完全没意思。但我呢，是真心实意想和你交朋友的。所以我坦诚一点，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是什么样的人，这样会更好一些，对吧？”
只是交朋友吗？是她的思想太狭隘了？周晓然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你打算买宝石？”刘钦远瞥见周晓然的手机屏幕，内容停留在宝石相关的网站上，“买来装饰还是投资？我最近也在关注宝石，最近好像还挺流行黄宝石和绿宝石……”
周晓然其实很想反驳他，在宝石学里没有黄宝石和绿宝石这一说法，他口中所说的应该是黄色蓝宝石、绿色蓝宝石和黄水晶之类的。但见他讲得兴起，颇有卖弄学识之意，也就懒得指正他。
于是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她默默地喝着咖啡，听刘钦远就“黄宝石”的商业价值与投资前景的话题侃侃而谈。
到了和游心那边约定的时间，其余的几个同事也过来了，周晓然打断他的“慷慨发言”，起身离开。只是没曾想在游心科技的会议室又见到了他。
“这几位是策划组的部分成员。”游心那边的负责人向周晓然介绍道。她看见刘钦远就在其中。
“这位是周小姐，真源的资深珠宝设计师，也是与我们对接的负责人。”
本就和刘钦远不是很熟，在工作时周晓然也一向认真严谨，便没给过刘钦远几个眼神。刘钦远倒也收起了那些花花肠子，没再和周晓然装熟，该做事时认真做事。
不过散会后周晓然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
“你是资深珠宝设计师，那我之前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怎么办，又在你面前丢脸了。别嫌弃我，不和我做朋友啊。”
这人可真是……周晓然失笑。
回到家时，陆子凛已经洗完澡，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周晓然检查了地板各处，很好，积木都放回了盒子里，看来前几次的教育还是有用的。
“给，新买的剃须刀，电动的和手动的都有，你自己会刮胡子的吧？”下班经过便利店时，她突然想起陆子凛的小烦恼，去给他买了剃须刀。
“我不会。”
“真不会还是假不会。”陆子凛老喜欢捉弄人，这次周晓然多了个心眼。
“真不会。我还小，都没想过会长胡子咧。”
“好了，别贫嘴了。你坐到浴缸边上，我给你剃吧。”见惯了陆子凛清清爽爽的样子，周晓然总看他的胡茬不顺眼，无意中又激发了她那轻微的强迫心理，忍不住要动手。
“不用这么麻烦。”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子凛将她拦腰抱起，放在洗手台上，“你坐着，这样就不会累啦。”
腰上转瞬即逝的温热触感仿佛被无限延长再放大，红晕渐渐蔓上她的脸颊。
一定是浴室的水蒸气还没散，才会弄得那么热。周晓然想。
她在手掌上挤出适量剃须膏，揉搓出一团白色泡沫后，轻轻沿着陆子凛的嘴唇边和下巴抹了一圈。
这样的陆子凛有点滑稽，像胡子斑白的老爷爷，他自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孩子气地动动鼻子噘噘嘴。
“别乱动。”陆子凛眼眸低垂，睫毛上挂了点小水珠，周晓然伸出手指一挑，水珠便弹走了。
“待会儿要是弄疼你了，记得跟我说。”周晓然的声音轻轻柔柔，像羽毛一样扫过陆子凛的耳畔，酥酥麻麻的，等他反应过来时，周晓然已经拿着剃须刀认真地将胡茬和泡沫从他脸上一同刮下。
“好了，你照照镜子。”周晓然用洗脸巾擦干净他脸上的泡沫，侧过身子让他照镜子照得更清楚一些，“有没有剃干净，是不是清爽多了更帅气了？”
陆子凛没有照镜子，直接把脸凑过来，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她嗅到了须后水独特的淡淡乳香木味，是她喜欢的气息。
“你觉得扎脸吗？”陆子凛问她。
“不扎。”
“那就是剃干净啦。”
周晓然坐在洗手台上，不用仰头就可以看见陆子凛澄澈的眼睛，干净明亮，像晶莹剔透的水晶里包裹着黑曜石。
“陆子凛，你怎么这么会啊？”
“会什么？”
她望了一会儿那熠熠发亮的双眼，终是叹了口气：“说了你也不懂，懂了你也做不了什么，我也做不了什么。”
陆子凛歪头看她，不明所以。
“行了，抱我下来。”周晓然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小小地任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