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章 说客
第二日清早，长乐和王瑾一前一后，长乐先喊了声：“瑾儿姐姐。”
“长乐妹妹。”王瑾仍顶着那张没有表情的小脸儿，不知道是绿茗瞒着她，还是她特会装。
意外的是，王钰也一起来了。
老夫人和多数老年人一样，看见晚辈们齐刷刷地站在自己面前，兴致格外地好：
“钰儿今日不温书了？”
“回祖母，孙儿连日都未能在祖母面前尽孝，今日想躲懒一回。”
“老夫人，咱家公子是最用功的，将来定是个戴红绸，骑大马游街的。”刘嬷嬷衷心夸赞。
“嗯，劳逸结合，钰儿在学业上的用心自是不必说。前日见李家大夫人，说起你们学堂的事儿，她还夸赞钰儿勤奋，还提到了刘家那个孩子，说他整日顽劣，惹夫子生气。”
“刘同窗聪颖，只是心不在学业上，那日醒悟过来，孙儿也许要甘拜下风。”王钰谦虚道。
刘家的？是刘慕远吗？再一次听到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长乐想起了那日的梦，很好奇，可惜老夫人她们不再说起。
“再好的苗子，不下工夫也是难有成就，学如盖房建屋，是天长日久的累积，非一时兴起所致。”老夫人道。
“是孙儿记下了，学业上必不敢懈怠。”
“说到学业，钰儿你还是回到城里去，在学堂，跟着夫子长进总归更大些，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不要挂心。”
“祖母，孙儿十日回城里一次，找夫子答疑解惑，再领取下段时间要读的书目，并未耽误。而且，宁姑娘上次教孙儿的算术，回城说与夫子听，夫子惊叹不已，还遗憾无缘见到宁姑娘呢。再说跟着祖母，孙儿心静，进度并未比其他同窗慢。”
“哪里，是公子自己聪慧，悟性好，长乐那些雕虫小技，在公子面前是班门弄斧了。”
老夫人看向长乐，更是笑得更加和煦。
忽然，她道：“钰儿，长乐如今是我的干孙女，就和瑾儿一样，也是你的妹妹，同在一个屋檐下，天天公子姑娘的，拗口的很，也生分的很。你以后就把长乐当成亲妹子吧，长乐觉得呢？”
“是，长乐妹妹。”王钰压抑不住心中的欣喜。
长乐只能同意，“多谢老夫人，多谢王公子不嫌弃。”
“哎，以后要称哥哥。”老夫人道。
“是，哥哥。”长乐行礼时，余光看见了王钰压抑下的欢喜，也看见了绿茗快要瞪出来，又得小心收住的眼珠子。不得已，又认下了一个便宜哥哥。
“祖母，今日怎么不再锻炼？孙儿也想学习学习。”王钰问。
老夫人笑着：“刚想着躲会儿懒，偏你又想起了。”
长乐走上前，搀扶起老夫人：“老夫人，刚刚教育哥哥学习要有长远的累积，锻炼亦是如此。”
“瞧瞧，在这儿等着我呢。”屋子里一片欢笑声……
长乐似乎又瞥见了绿茗那不忿的神情，没办法，我为了生存总得有所为，顾不上所有人……
……
“祖母，我有几个问题，想和长乐妹妹一起探讨，让瑾儿也去听听，夫子上，算术用途甚至广于诗词文章，将来掌家许是用得着。”
“去吧，我乏了。瑾儿，除了《女则》，天下学问多着呢，跟他们去听听吧。”银屏拿着帕子帮老夫人擦汗，锻炼下来，每日出点汗，感觉并不是只有累，全身很舒坦。
“是。”几人先后来到王钰书房。
“阿墨，领绿茗她们去外屋吃果子吧。”王钰说。
阿墨几人听话去了外屋。
王钰拿出问题，长乐一看：“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这是公倍数与公约数的问题，属于小学年级。又一想，王钰现在不过十三四岁，我国古代重文轻数，学小学问题很正常。
本来一个方程能解决的问题，可她该怎么解释呢？最小公倍数在这时候该怎么称呼？
她酝酿了好一会儿，眼睛巡视了一圈，看见书案旁的盘子里做零食的盐焗蚕豆，就是它了，老师说过，最直观的最好理解。
“哥，我借你的豆子用用。”说着抓起一把，两个一堆儿，数了二十个。
推到王钰面前，让他五个一堆儿的数。他不明就里，照样子数了。
长乐又让他四个一堆儿的数，又数完了。
“现在，哥哥，你三个三个的数。”
很快，剩下一个。
长乐问他发现什么了吗？
王钰如此通透，当然看得出，前几次蚕豆都数完了，最后一次余下一个。
“所以，二十个蚕豆能这样数完，不剩余，它就是二、四、五，共同的倍数。”
“是不是说，十五个是三和五共同的倍数？”王钰一边扒拉蚕豆，一边问。
“嗯嗯嗯！”长乐很高兴，天知道教个榆木疙瘩是多么的痛苦！
“比如，我和哥哥都是祖母的孙辈，她就是我们共同的祖母一样？”长时间不出师的王瑾忽然插嘴。
王钰悄悄瞅了她一眼，她装作看不见。
看看长乐，只顾沉浸在学生举一反三的喜悦中，还好没有发现他们兄妹的小互动。
“是这个意思。但数学里的公倍数，都可以分成整数个它的约数，人没法分。”她幽默地说。王钰暗叹，长乐心眼儿大起来没边儿。
“所以这道题，因为三个和七个一起数都余下二，我们先来找三和七的公倍数……”
心眼儿大的先生迷上了教书育人，为自己遇见知音学生得意得唾沫快飞出来了。
解惑之后，长乐又和王钰探讨了几个同类型问题，看没有疑问，觉得自己作为老师已经圆满完成任务，想到说好要去看看谷婆婆他们，便想王钰告辞。
“瑾儿留一下吧，我有件衣服不大合适，你看看需要怎么改。”王钰找借口留下妹妹。
……
长乐顾不上管他们的私事，她的心早已经飞到了谷婆婆身边。
长乐回了老夫人，说了想回自家庄子上一趟，因为大山的腿，算算时间，该拆线了。
老夫人一口应下：“想回便回，以后亦是如此。”
老夫人如此说，长乐可不敢当真，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