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直男
似曾相识的曲子从音响里飘出来，回荡在江沛凡耳边，紧张的情绪也随之松弛了下来。
他没有偶像也不追星，但是好听的音乐和歌曲他也会抱着欣赏的态度去认真听。
“这首歌跟刚刚乐队表演的那首旋律很像”江沛凡竖着耳朵，歪着头，一脸的认真。
“后街男孩的《time》，刚刚乐队唱的那首是改编的，虽然也不错，就是少了点原版的味道。”陈楚晋怕吵到江沛凡，把音乐声调低了点。
“我觉得都不错，主唱的声音很暖，让人听了很舒服。可惜，我看不见他的样子，不过，有这么好听的声音，人应该也挺帅的。”
江沛凡随意评价了几句，但在陈楚晋看来却充满了遗憾。
“一点也不帅，络腮胡子鸟窝头，穿得花里胡哨的，像个叛逆的非主流！”陈楚晋的语气里尽显不屑，他此刻十分佩服自己信口雌黄时依然淡定，说得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江沛凡皱皱眉，按照陈楚晋的描述，这人应该是个糙老爷们儿，一般也不会有这种干净清透的嗓音。他按照陈楚晋的描述，脑补主唱的样子，发现有点割裂。就像网络诈骗里的那些萝莉音，其实是来自脑满肠肥的中年大叔。
“真的吗？”江沛凡还是半信半疑，因为他当时明明听到身边有很多女生窃窃私语说主唱好帅，难道男女之间的审美差别这么大吗？
“嗯”陈楚晋心虚，担心露馅便没再多说，马上转移了话题，“《time》这首歌相对于后街的其他歌曲来说有点冷门，但是我第一次听的时候就印象深刻。在高中时的一场比赛，对方恶意犯规撞击我的眼眶，当时肉都翻出来了，只能被迫下场处理伤口。我是队里的第一得分点，而球队正处于追分阶段，如果我不上，球队多半是会输掉比赛。果然在第三节结束时，分差被拉开至二十分，此时场内放的就是这首歌，to be the man i wanna be”
“然后呢？”江沛凡转过头，面向陈楚晋。
“就像所有电视电影里上演的那种反转大戏一样，我们最后一节扳回了二十分的分差，并且，我投中了压哨三分！我们赢了！”陈楚晋盯着江沛凡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他好想看江沛凡在听到自己的高光时刻后的反应。
江沛凡终于如了陈楚晋所愿，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个崇拜的眼神。他是真的崇拜不是装出来的，陈楚晋的比赛视频他几乎一场不落。球场上强势、专注的陈楚晋令他心动、着迷。
“你真厉害！”江沛凡弯着眼睛，认真又真诚的赞美。
陈楚晋心里像吃了糖一样甜，他得意忘形地继续吹：“二十分算个屁啊！放弃了才是真的输了！输球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斗志！像这种英雄球我一个赛季都要投好几个，他们不敢投，怕投不进担责任担骂名，但我不怕！只要有机会，就值得搏一次！”
江沛凡眼角微笑的弧度更大了，他肯定地点点头：“嗯，所以你是现在国内最出色的球员！”
“你真的这样觉得吗？”陈楚晋兴奋地问。
“嗯，网上都这样评价你”江沛凡没有带着刚刚那种崇拜之情，语气回归平淡，这也引起了陈楚晋的不满。
“那你呢”陈楚晋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些质问的意思。
江沛凡愣了一下，两个人都没说话，僵持了一会儿。
这时，一阵来电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陈楚晋不耐烦地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洛梵辰鬼哭狼嚎的叫声：“阿晋，我昨天被男人睡了！我给霖哥留了二十几年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啊我不活了！”
车内连着蓝牙，这个分贝的音量估计车外都能听得到。
此话一出，车厢内的两个人都呆住了，信息量实在是太足了，两个人都在各自默默消化。
江沛凡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尴尬地别过脸，把眼睛朝向了玻璃的方向。陈楚晋心里骂着洛梵辰蠢货，直接挂了电话。紧接着洛梵辰又打来几个，陈楚晋不厌其烦，最后直接关了机。
“那个，江老师你别误会”
这还能有什么误会，就差说谁上谁下了，陈楚晋如果不挂电话，那边估计早就秃噜出来了。
陈楚晋也知道这是一句苍白无力的辩解，但是也不能一直这么僵着，总得说点什么。
江沛凡没有转过脸，依然面向车窗，他试探着问：“他，是你朋友？”
“呃，是我发小他，是弯的”陈楚晋小心观察着江沛凡映在车窗上那模糊的脸，他接着多此一举的补充道，“但我不是啊，我是纯直男，也没有那方面的倾向，掰不弯的那种！”陈楚晋有些激动地赶紧撇清，然后，静静地等着江沛凡的回应。
江沛凡听到“直男”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在他看来，陈楚晋的解释更像是对于他这类人群的排斥。被人误会成是同性恋很丢人，直男才是光荣又伟大。
江沛凡的心就像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狠狠攥了一下，然后丢在地上又被踩了几脚，最后还碾了几下，酸胀痛，最后直接不跳了。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直的或者弯的在我看来都没有什么区别！”江沛凡把脸慢慢转过来，凭感觉面向前方，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陈楚晋见江沛凡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又腹诽了洛梵辰一通：“其实，我也对同性恋也没有歧视，要不然怎么能跟同性恋是最好的朋友？我就是怕你误会”
“那你是不希望我把你误会成是同性恋咯？”江沛凡终于把脸面向了陈楚晋，他确定不了陈楚晋的的眼睛在哪里，他也庆幸自己现在看不见，不然看到陈楚晋那张脸义正言辞地跟自己证明他是直男，自己只会更难受。
陈楚晋心里却在想，这算是什么问题，哪个直男会希望别人把自己当成同性恋。他的cpu快烧糊了，他不知道江沛凡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答是的话，那说明自己对同性恋还是有看法，回答不是呢，可自己确实不是啊！江老师可真会给人出难题！
“不说这个了，你不是饿了吗？我们现在去吃饭！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陈楚晋郁闷地转移了话题。
江沛凡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是在期待什么呢？期待陈楚晋是个同性恋，然后跟自己谈一场恋爱？现实又不是童话故事，自己也不是白雪公主，哪里会有那么多白马王子让自己遇到。他们这个群体真正能不顾世俗眼光，得到家人支持，一直走下去的能有多少呢？
江沛凡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明明自己都是个胆小鬼，跟全世界隐瞒了自己是同性恋的真相，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拷问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直男？想到这些，他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垮了下来，无力地靠在座椅背上，长呼了一口气。
“我都行，你安排吧”江沛凡闭上眼睛的同时也再次关闭了他的心，道道锁链把门封了起来。没错，这样自己就安全了。
车内静悄悄的，就连两个人的呼吸都显得极为突兀。陈楚晋挂断电话后就没有再打开音响，他启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声渐渐消失在了瓢泼大雨里。
陈楚晋提前预定了一家开在深巷里的日系餐厅，单看地理位置就差不多能判断出光顾的基本上都是熟客，或者是熟客介绍后也成为了熟客。
由于巷子太窄，没有办法停车，陈楚晋每次过来都会把车停在附近超市的停车场，再步行七八分钟。他嫌停车麻烦，除非要谈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一个私密空间，不然他很少过来。
两个人经历了刚刚的“冷战”，陈楚晋也不好再提议背江沛凡，即便是提了，大半也是会被拒绝。
“等我一下”陈楚晋拿着伞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伸手去扶江沛凡。
江沛凡的手抓住陈楚晋的小臂，清晰地感受到了小臂的肌肉因为发力而绷紧了一下。他记得车子的底盘很高，他小心翼翼地先是伸出脚去试探，踩到侧脚踏板后，准备迈出另一只脚。
而这时，他突然感觉陈楚晋有个往回收手臂的动作，带得他失去了平衡，身体只能被动地向前扑出去。这一扑不要紧，他整个人结结实实地砸进了陈楚晋得怀里。
陈楚晋一手撑着伞，一手托在了江沛凡的后背，突然用力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这一下是真的够用力，江沛凡惊到发出了一声不易察觉的闷哼。两个人的身体就这样紧紧相贴在了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脏的起伏。
江沛凡的的头差不多到陈楚晋的下颚处，以至陈楚晋现在只需稍稍低头，嘴唇就能很轻易地触碰到江沛凡的额发。
“你的心跳得好快”陈楚晋垂目看着慌乱的江沛凡，有种难以言表的得意，说话的热气打在江沛凡的头发上，反馈给他的是隐隐的檀木香。
江沛凡双手抵在陈楚晋健硕的胸膛上，想推开他。奈何自己属于骨质酥松的文弱书生体格，这一推倒是有些欲擒故纵的意味。
“你是故意的”江沛凡压抑着如脱兔的心跳，强装镇定。
“对，我就是故意的！因为，我要惩罚你”陈楚晋压低了嗓音，贴在江沛凡的耳边用气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