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吃醋了吗?
从江沛凡知道自己性向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似乎也跟着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开始不习惯也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女的不行,男的更没门,今天就算是破了他的大戒了。那就可着这一个人吧,江沛凡深感自己已经不可控的堕落了。
“把手给我!”陈楚晋倒是镇定自若,对于刚刚的尴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江沛凡紧紧攥了一下拳头,然后又松开,他抬起手往前递。
削瘦白皙的手就那么无助地悬在半空,圆润的指甲里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石灰。净透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纹路,手背上几条明显的红色划痕,应该是在救人时留下的。
江沛凡的手在空中寂寞的呆了几秒钟,他以为陈楚晋是故意的,便想收回手。却突然被陈楚晋一把抓住,江沛凡倒吸一口凉气,看不见真的是太麻烦了,几次三番的被捉弄,他无奈呼出那口凉气。
“挽着我的胳膊”
结果,江沛凡挽着陈楚晋的胳膊,以一种一对新人闪亮登场的方式出现在门口等候的众人面前。江沛凡一米八的身高在两米零三的陈楚晋面前显得有些小鸟依人,摄像大哥见来活了,赶紧记录下了这养眼又别扭的一幕。
陈楚晋也没打招呼,给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就带着江沛凡往安全出口走,还不时的提醒江沛凡慢点,注意安全,好不温柔体贴,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牛大力不知道刚刚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从门外看到两个人拉扯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建立了彼此的信任,暗自佩服这小子没白泡那么多妞。他示意记者和摄像坐电梯下楼,别让江沛凡知道他们一直在跟着。
安全通道通常没什么人,可能今天情况特殊,零星有几位大叔坐在楼梯上愁容满面的抽着烟。
陈楚晋本来扶着看不见的江沛凡走楼梯就有点提心吊胆,生怕他一脚踏空,这下倒好,凭空又多了好几个障碍物。
楼梯间里飘散的烟味呛得江沛凡咳嗽了几声,然后用袖子堵住了口鼻。陈楚晋的耐心即将被耗尽,江沛凡在下到楼梯拐角最后一个台阶时踩到了一口痰滑了一下。幸好陈楚晋眼疾手快,及时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搂住我的脖子,我抱你下去!”
“不用”
“你想在这吸二手烟吗?”陈楚晋的语气明显不许江沛凡反驳。
“别抱!背我吧”江沛凡认命的妥协了。
陈楚晋蹲低身体,把江沛凡的双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双手向后抓住江沛凡的大腿往上一拖,江沛凡整个人就严丝合缝的贴在了陈楚晋宽阔的后背上。
江沛凡很瘦,他的重量还不及陈楚晋平时负重练习时的杠铃沉。江沛凡发现陈楚晋的呼吸并没有因为背着自己,又是在爬楼梯而有明显的起伏,江沛凡心里暗自佩服他的体力。
“你真的太瘦了,你的下巴硌得我肩膀疼。”陈楚晋假装抱怨着。
江沛凡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将下巴抵在了陈楚晋的肩膀上。
“对不起”江沛凡赶紧拉开点两个人的距离。
“鉴于你现在是病人,这次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江沛凡从陈楚晋的语气里听出了些得意,哪里还会有下次。
“到了,我放你下来。”陈楚晋轻轻地把江沛凡放到地上,在他确认对方站稳了以后,才松开手。陈楚晋又化身人形拐杖,两个人并行往张雨泽的病房方向走。
这时从二人身后传来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二楼到了”
两个人的脚步同时停下来,陈楚晋撇过头看向江沛凡,而此时对方刚好也在仰视着他
陈楚晋先是尴尬地笑笑,然后找了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这么快就修好了,效率挺高啊,呵呵”
江沛凡一副了然的姿态,无语地叹了口气:“以后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陈楚晋哑口无言,他脑补着江沛凡纱布下的眼睛,一定把白眼都翻上了天。他抓了抓头发,有点没面子,想再辩解几句,最后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走廊上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拥堵,牛大力刚刚打发了记者和摄像,现在自己一个人站在张雨泽的病房门口。
牛大力看到陈楚晋领着江沛凡朝这边走来,赶紧迎上去,殷勤的问候:“这是江老师吧?”
“你是”江沛凡疑惑,平时默默无闻,受了伤后倒是成了名人,这又是谁?
“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陈楚晋的经纪人,牛大力!他们都叫我大力哥!”牛大力边笑边说,尽量不让自己那磨砂感十足的声音吓到面前这位柔弱书生。
“牛先生您好!”江沛凡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秉持着自己一贯恰到好处的礼节。
没等牛大力回应,陈楚已经晋憋不住了,噗嗤笑出了声:“牛先生!哈哈哈哈哈!那我是不是得称呼嫂子为‘牛夫人’啊?那你儿子岂不就是红孩儿?哈哈哈”
被调侃的“牛先生”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心里已经将这混世魔王煎烤烹炸了各一遍。但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也只能强忍着不能发作。
他没理会陈楚晋,直接对江沛凡说:“江老师啊,我在微博上看到了您画的楚晋的画像,画得真是太好了。有您这样的粉丝,真是我们家楚晋的福气”
“我不是他的粉丝,也不是他的球迷张雨泽醒了吗?我想进去看看他!”江沛凡不想回应牛大力的恭维,因为他始终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呃,哦!醒了醒了,刚刚才醒!”牛大力顿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直接驳自己的面子,尴尬地转移了话题,“你们进去看看小泽吧,我去楼梯那边抽根烟。”
江沛凡礼貌的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看看”陈楚晋,陈楚晋会意扶着江沛凡进了张雨泽的病房。
病房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病床上躺着一位吊腿少年,此时正偏着头看向窗外。
听到开门的声音,少年转过头。看到是陈楚晋,他先是一惊,随即兴奋地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腿还吊在半空。他只能挪动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
“哥,你来了!”张雨泽的语气里难掩欣喜,然后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江沛凡的身上,“江老师?”
江沛凡穿着一身条纹病号服,眼睛上缠着的纱布几乎遮去了半张脸,散乱的刘海随意垂在额前,跟平时干净利落的形象大相径庭。最让他吃惊的是他居然跟陈楚晋同时出现,张雨泽一时没搞明白这是什么组合。
“雨泽,你好些了吗?”江沛凡在陈楚晋的搀扶下走到病床前坐下。
“江老师,你怎么了?”张雨泽轻轻触碰了一下江沛凡的眼睛上的纱布。
江沛凡牵起嘴角笑了笑,摸索着将张雨泽的手拿了下来,云淡风轻地说:“受了点小伤,不要紧”
张雨泽反手握住江沛凡的手,紧张地坐起来,眼睛里闪着水光:“你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对不对?”
“别担心,医生说只是暂时失明,过几天就好了。”
江沛凡温柔耐心地安抚张雨泽,导致杵在一旁的陈楚晋心生不满,他也不知道这别扭的源头来自哪里。
可能是看着两个人师生情深,自己却被排除在外而产生的一种被孤立的不爽;也可能是因为江沛凡对自己一直冷言冷语,面对张雨泽时却和颜悦色的差别对待而感到失落。
陈楚晋哪里受过这“委屈”,他陈大公子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的待遇,怎么在这一大一小面前就成了一团空气?
于是,他打破了二人温馨的对话:“对了小泽,我们明天要去嘉楠市里的医院,这边已经给你办好了出院。外公外婆那边你大力哥已经联系到他们了,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到时我会跟他们说你去市里康复治疗的事。”
“为什么要换医院?是我的腿伤得很严重吗?”张雨泽敏锐地提炼出陈楚晋话里的关键。
陈楚晋淡定地解释道:“我只是不太放心这边的医疗技术,给你安排的那家医院的骨科和康复科都是国内一流的。如果你想以后还能上场打球,那就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你应该知道,能走路和能打球是两码事,如果你还想上场打球,一定大意不得!”
张雨泽的目光转移到自己那条被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腿,眼睛里闪过一道光,突然紧紧抓住江沛凡的手:“江老师,你也一起去吧!你现在看不见,我还可以照顾你!”
陈楚晋上前一步强行把张雨泽的手从江沛凡的手上给扯下来,然后放在自己手里拍了两下:“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照顾别人?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先送你江老师回病房。外公外婆应该快到了,我一会儿就下来。”
“怎么这么快就走?我和江老师还有话要说呢!再说也得让外公外婆知道,江老师是为了我才受的伤呀!”张雨泽情绪略有些激动的挽留道。
江沛凡本来也想再坐一会儿,但是为了不让两位老人家因为这件事有负担,便嘱咐张雨泽:“别跟他们说我受伤的事。”
“为什么啊?我为什么不能把事实告诉他们?”张雨泽反驳道。
“因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我救你是我自己的意愿,受伤也已经是事实,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结果。他们一会儿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很心疼,如果你再告诉他们我因为救你而导致失明,只会让他们心里内疚、难受。所以,不要说,知道吗?”江沛凡分条缕析地跟张雨泽讲明利弊。
张雨泽撅着嘴,乖乖地点头,然后意识到江沛凡此时看不见,又补充道:“好,我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