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没死！
华西县第一人民医院在这个小县城所有的医疗机构中，能拔个头筹了。但是，这边的居民即便是感冒发烧，也宁愿选择去三十几公里之外的市里的大医院排队看病，可能觉得大医院的医生开药时顺便给药开过光吧。
不过，由于今天事发突然，各方还没来得及反应，医院恰巧又在距离坍塌体育馆不到五百米的同一条街上。所以，这里就成了无奈之下的第一选择。
从常年无人问津到一朝闻名天下，医院业务量陡增，平时闲散惯了的医务人员业务生疏，一时手忙脚乱。
狭窄的走廊上人头攒动，医护人员正忙碌地穿梭于各个病房。有几个妇女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撕心裂肺地哭喊，大约是死者家属。四五个中年男人将一个貌似领导的人团团围住，说着当地的方言，应该是在讨要说法。还有一些记者和摄像大哥夹杂在人群中，寻找重点采访对象和新闻素材。
陈楚晋皱着眉，鹤立鸡群的出现在乱成一锅粥的人群中。
说他鹤立鸡群，单纯就是字面意思。陈楚晋净身高两米零三，在篮球场上不算很突出，但放在一众普通人里就高下立现了。再加上那张极具性张力的海王脸的加持，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荷尔蒙”在走廊上飘过，嗅到气息的人纷纷侧目，就连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医护人员，也见缝插针地偷瞄几眼。
狭窄闭塞的空间里充斥着消毒水和各种体味混合的刺鼻味道，陈楚晋没有戴口罩的习惯，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习惯应该改一改，他不得不一直用手堵着鼻子。跟在身后的牛大力拍了一下陈楚晋，递给他一个黑色一次性口罩让他戴上。
戴上口罩的陈楚晋露出一双狗狗眼，透着一股子不羁的痞气。
浓眉大眼比较容易出帅哥，能把单眼皮驾驭得如此让人移不开眼球的却并不多见。
两人一前一后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张雨泽所在的病房，病房门紧闭着，应该是医护人员正在里面，有两个记者和两个扛着摄像机的人正在门口蹲守。没有看到张雨泽的家人，陈楚晋心想应该是还没有联系到张雨泽的外公外婆。
陈楚晋长腿阔步走到门前推了一下门，没推开，又用力推了第二次，还是没开。
正在门口等候的几个人的注意力马上被陈楚晋吸引过去，上下打量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位神秘人物。
陈楚晋戴着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一套名人出街标配。虽看不清脸，但难掩星味十足的强大气场。作为新闻工作者，灵敏的嗅觉开始发挥所长，来人不简单。
“门从里面反锁了！”一个蹲在墙根的男人站起来说，顺便拎起了刚刚放在地上的摄像机，随时准备着。
手里拿着话筒的女记者补充道：“刚刚那孩子的伤口没有缝合好，现在正在进行二次处理。唉，这小地方的医疗技术确实是不太行，这孩子真是着了罪了！”
话说完似乎是感觉没有把情感表达到位，还摇摇头，长吁短叹了一番，表现得里面的人好像没得救了一样，眼神却一直瞟向陈楚晋。
“可不是嘛，而且到现在这孩子的家人也没出现，心真是够大的！”另外一个人继续补充。
陈楚晋知道，张雨泽家里只有一部座机和自己送给他的一部手机，也是为了方便联系以及转账。陈楚晋现在十分后悔，为什么当时就没有想到给老两口买个手机。事故发生那个时间段，老两口应该是刚忙完早餐，正准备收工回家，也许恰好就没有接到医院的电话。
“我就是他家长！”陈楚晋冷冷道。
陈楚晋资助张雨泽这件事并没有公开，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当事人，也只有他的经纪人牛大力，连孩子的外公外婆都没见过陈楚晋。
骨子里好强的张雨泽一开始是不接受资助的，虽然家里拮据，但也并没有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但是陈楚晋看到了他出色的篮球天赋，希望他能接受一些正规的篮球培训，不要因为家里的情况耽误了自己的未来。张雨泽最后被他说得动了心，两个人就此成了“帮扶关系”。
为了张雨泽不被外界骚扰，他请求牛大力帮自己保密，牛大力一直守口如瓶，如今倒是自己沉不住气给秃噜了出来，还编了这样一个说辞。
牛大力拽了拽陈楚晋的衣角，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可是为时已晚。
两位摄像大哥马上把摄像头扛在肩上对准陈楚晋，记者也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准备采访。
牛大力拦在陈楚晋身前，双臂一展，业务极其熟练：“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不接受采访！”
记者面面相觑，心想这家长什么来头，还摆上谱了。
这时，从病房门传来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身后跟着两名护士从里面走出来。
陈楚晋把话筒往旁边一扒拉，走向医生。医生身高一米七左右，是个头发稀疏的小老头。他感觉眼前一黑，一个黑影把自己给笼罩了起来，就在他仰头看陈楚晋时，陈楚晋拉下了口罩。
“医生，张雨泽情况怎么样？”陈楚晋语气焦急。
“你是他什么人？”医生往后退了一步，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我是他哥”陈楚晋脸不红心不跳的脱口撒了今天的第二个谎。
站在一旁的女记者有幸目睹了陈楚晋的盛世美颜，正在犯花痴时就听旁边的两位摄像大哥异口同声地喊：“陈楚晋！”
两位女记者平时大概不看球，不知道陈楚晋这个名字，摄像大哥在女记者耳边言简意赅的小声科普：“国内男篮第一人！”
医生仔细端详了一下陈楚晋的脸，似乎是想验证陈楚晋的说法，竟发现张雨泽的眉眼倒是和眼前这位有几分相似。
医生问：“你是他哥？那为什么他姓张，你姓陈？”
“哦，我是他表哥，他家里只有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行动不太方便，我就替他们来了。”
陈楚晋游刃有余地撒了第三个谎，牛大力抬眼望向陈楚晋，此时的心理活动大概是，以后再遇到麻烦让他自己给自己公关去。
医生将信将疑地回答：“胫骨骨折，不过还好，情况不算很糟。他还年轻，只要保养得当，三五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一年内基本上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医生，那他以后打球会受影响吗？”陈楚晋紧接着问。
医生先是皱了皱眉，眼珠子转了一下，说：“现在不好说，看恢复情况吧”
医生说完准备走，被陈楚晋拦下：“医生，我想给张雨泽转院！”
看这小老头的年纪应该算是这家医院里较为有资历的元老级专家了，他大概是感觉自己的权威遭到了质疑，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面露不悦地打量了陈楚晋一眼，带着明显的刁难甩下一句：“让他直系亲属过来！”
“病人现在还没醒，家属先不要进去。”护士小姐姐看着陈楚晋倒是发不起火，声音温柔地说，然后，转过身马上换了一副严肃的嘴脸，“你们也都别围着了，病人暂时不适合接受采访！”
不过，现在记者显然是对病房里的人没什么兴趣，眼前的这个料简直就是守株待兔的运气啊！
就在刚刚，医生和陈楚晋说话的时候，两位记者就已经从对话中提炼出几个关键点准备进行提问。诸如，陈楚晋和张雨泽家具体是什么关系？会培养张雨泽继续打球吗？准备转到哪家医院？
但是还没等话筒递到嘴边，陈楚晋就先说话了：“抱歉，我今天不想接受采访，也希望你们能尊重我和张雨泽的隐私。如果，让我看到有关今天这件事的任何报道，那我就只能通过法律手段维护我自己的权益了！”陈楚晋说话时嘴唇带着一些上扬的弧度，却非笑意。
八面玲珑的记者很识相地收起了话筒，摄像大哥也将扛在肩上的摄像机拿了下来，其中一人提议道：“要不，我们再去三楼看看那位老师？”
另一个反驳：“还想再被轰出来一次吗？那个人冷冰冰的，真不像是能做出见义勇为举动的人”
女记者大概是觉得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言论很显业余，一脸正色地鞭策那位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摄像师：“我们做新闻行业的应该始终站在中立、独立的立场，承担起探究真相的责任，避免主观判断的引入，最大程度上还原事件的原貌。以后，带有这种主观倾向性的言论还是不要再说了”
说完，女记者冲摄像师挤了挤眼，示意他还有外人在场，摄像大哥自知行为欠妥，点了点头，闭了嘴。
“不过，美术老师也算是搞艺术的吧，如今眼睛看不见了，就像小鸟没了翅膀，再怎么挣扎也只能望天空兴叹了。而且，我听说他只是一位来这边支教的老师，下周就要回学校了，竟然摊上这事儿！唉，他这会儿心情不好，也是情有可原，而且还有那么帅的一张脸，真是太可惜了”另一位女记者倒是更趋于感性，面露遗憾之色感慨道。不过她真正的遗憾大概是最后那句话，太帅了，可惜瞎了。
陈楚晋显然是没什么心情听八卦，他透过病房门上那条窄长的玻璃，一直盯着病床上那个一直安睡的人。
“哦，对了”一位摄像大哥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抽冷子的一声吓得在场所有人一跳，就连全神贯注的陈楚晋也不禁皱眉，回头瞪了他一眼。
摄像大哥没有察觉到陈楚晋压抑着的怒火，话头直接转向了陈楚晋：“陈先生，三楼那位美术老师可能是您的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