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国商道(三)
(一)
“河水上的冰都开始化了。”隆均将手伸进敦河北岸的一条支流,他感到河水依然寒冷刺骨。
在乌突尔山脉西侧山脚下,巍峨的山势抵挡了来自北方吹来的朔风,这里不再像他们一路走来的那般寒冷,河水边已经开始有了牧民试图将牛羊迁徙到南方去寻找新的草场,他们想赶在五月初让自己的牲畜们都能吃到肥美茂密的新草。
“感觉春天是要来了。”龚仲睁开惺忪的双眼,打着哈欠跟隆均讲道,“这次的寒冬真他娘的漫长。不过我们好像是要到了。”
“没错,我们已经快要走穿整个乞儿都草原了,”隆均看了看手中那张用兽皮绘制而成的地图,“如果图上没标错的话,我们应该是要到了,接下来就该考虑的是该如何隐藏身份混进蛮子大营里去了。”
“蛮子牙帐大营的门都还没瞅到呢,就想着摸进去?我们这一路上也没遇到几个蛮子,连牧民都没看到多少,会不会是这地图标的地方有误啊。”龚仲环顾了四周后说道,“其实我怪纳闷的,你说池将军在蛮子营中有线人,但为什么不让线人帮他探旭日干可汗的生死呢?他不比我们更熟悉这一带的环境吗。”
“可能是线断了吧。”隆均眺望着远方说道。
连绵起伏的山脊仿佛把北面的苍穹一分为二,让地平线不再是天地之间的分界。这里的视野辽阔,一望无际乞儿都草原可是连宣王这样的旷世伟人都未曾踏足过的地方,对于南方的成廷人来说,这就是他们的极北之地。
“我们得继续往前走,”隆均平静地说道,他转向龚仲,“我记得你曾问过我,想不想知道世界的尽头是什么?”隆均指着那段巍峨的山脉,“看,那是一段比长城更雄伟的壁垒。但它却由天神做造。”
“谁又知道这段山脉后头是啥呢。”龚仲说道,“说不定有比蛮族更可怕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一个劲想着南下。”
“难道不是为了抢女人和粮食吗。”隆均轻哼一声说道,“走吧我们去那找找蛮族的大营,这趟征途,总得要有点收获才是。”
隆均说罢,二人跨上了坐骑,向北驰去。
龚仲登上一处陡峭的山丘,他匍匐在雪中,一动不动。
两匹骏马安静地停在原处,它们脖颈处的缰绳被隆均绕在一处枯树上,他抚摸着马鬃,轻拍了两下马头,低语了几句,马儿便喷了喷鼻息,甩了甩身上的雪。隆均笑着又拍了拍马头,便离开了枯树。
“你跟那两匹畜牲说了啥?”龚仲问道,他看向身边靠过来的隆均。
“我告诉它们俩如果长时间等不到我们,就自个儿回去。老马识途嘛,它们总不会忘记回家的路,可不能因为等我们俩就交代在那了。”隆均说道,他蹲了下来,随后卧倒雪地中,掏出身上的千里眼开始观察着蛮子的营地。
“你都把人家捆在那了,它们怎么…”龚仲问道。
“放心,都没打结,一扯就松了。”隆均对着千里眼看向远方的营地,“可把你们找着了,藏的可够深啊。”
“你说…那两匹马,会等不到咱吗?”龚仲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很明显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命真交代在这苍白荒芜的塞外。
“巴图不是说过吗,这是塞北,是生死之地,我们都保不准自己能活多久。”隆均说着,他并没将千里眼放下,“我也不想死,但是这回的差事,真是九死一生的活,我看这蛮子的营地真的不好混进去,到处都有人把守着。”
“你给我拿来,没用的东西,”龚仲抢过隆均手上的千里眼,放在他的右眼处开始观察,“潜入营地这活,得交给我这个专业的人来。”龚仲冷笑一声说道,“听我的安排就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成廷第一大盗。”
在山丘下的蛮族营地,规模并不小,但尚未修筑完工,似乎是刚迁徙到此处不久。龚仲看向蛮族大帐的大门,分为东南西北四个门,他意识到隆均所言不虚,每处确实都有数座木质搭建而成的角楼,上面分别驻守着两名蛮族战士,而营地的墙则是由壕沟中挖出的夯土所建,并不是普通的木栅栏。看到这龚仲不禁感叹一句:“这蛮子是越来越聪明了,都会建城了,这该怎么混进去啊。”
“我就说不好潜伏进去,你还觉得我无能。”隆均翻了下白眼说道。
“不对,我再观察一下,这世界上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地方。”龚仲说道,他继续观察着,蛮族在最外层设置了一圈哨塔,用于侦查,营地外的牧民则正在协同蛮族的士兵挖掘外壕,他们用一道深深的壕沟将营地围了起来。包裹着营地的高台上还有不少牧民和乌仁图亚部落抓来的奴隶正在将固定好的木板中间填入泥土,然后用杵捣成实体城墙,他们试图继续加固着自己的营地。“但凡我们再晚来一阵,这里都要给他们修成一座塞外的堡垒了。”龚仲独自嘀咕着,他继续观察着营地内,里面有不少毡包,四周还有不少晒干的牛粪,由于成廷的贸易禁令,塞北的蛮族已经买不到南方的炭来生火了,只能用牛粪,这日子确实不如以往那般好过了。大致的观察后,龚仲脑中有了方案,他看向隆均,嘴唇翕动着,仿佛在计算什么。
“隆均,你的弓能射多远来着?”龚仲问道。
“不是才说过吗,百步之内,中箭者必死。两百步,那就不好说了。”隆均回答道。
“火铳呢?你有没有带上?”龚仲接着问道。
“我带了,这玩意儿我也射得准,但声响可大了,不怕引起蛮子的注意吗?而且其实火铳并没有弓箭射得远,只是它的威力确实可以让任何穿着铠甲的人如同赤身裸体。”隆均摸了摸肩上挎着的火绳铳,他并没有猜到龚仲的计划。
“我当然知道这玩意儿噪声大。我是这么想的……”说着龚仲便告诉了隆均他的真实想法。
“计划不错,但是我们进去后说不来蛮,,,,,”隆均思忖片刻后说道。
“奶奶的,能别想的这么顺利成吗,先混进去再说,这是一招险棋!”龚仲悻悻而道。
“行行行,先按你说的做,我可告诉你啊,这回我命可交到你手上了啊,可别给我出岔子。”隆均说道,他慢慢的向后爬去,缓缓站起身,将火铳留在山丘上,带着弓往山下走去。
(二)
二人等到了夜晚,隆均随着风的方向探查了蛮族营地的北门与东门,他正在筹备着最佳的时刻混入正在修葺营外壕堑的奴隶中。大约在戌时,一阵号角响彻营寨,那是通知在东门守卫的士兵轮岗的,这个点,别说蛮子了,自己也饿的慌。但隆均无暇果腹,他看准了这个蛮族士兵互相轮岗交替的时机,此时必定疏于防范,隆均迅速换上米白色的麻衣,在雪中悄声而奔,尽量的不发出声响。
隆均趁着夜色,如同鬼魂一般,轻松地潜进了外圈的哨塔,在这轮岗之际,蛮族士兵并没有发现他。于是隆均继续向更深处的外墙潜入,他对自己信心满满,白茫茫的雪地让他身着白衣在黑夜中难以被察觉。
这时一名正在交替岗位的蛮族士兵在角楼处发现了已经接近主墙的隆均,他用古尔泰语呵斥着,随后便朝着雪地射出一箭,以震慑隆均。
隆均被此箭吓得不轻,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但转念一想,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隆均看着不远处的壕堑,那里有不少来自南方的战俘与其他部落的奴隶。隆均举起双手摇晃着,想证明自己手中并无武器,随后他指向一旁的壕堑,他对着同为南方人的战俘喊道:“这位兄弟,快帮我跟这位兵老爷解释一下,我北门那修壕的,刚出去解手了,夜黑没看到路,就跑到东边的门来了。”
来自南方的战俘听到隆均的一番解释后,他赶忙的向角楼上的蛮族士兵做出了一个铲地的动作,并指了指隆均,因为他也不会讲任何古尔泰语,只能用手势来示意。蛮族士兵一时迷糊了,但肚子也饿的直叫,他大概理会了这名战俘的意思,知道隆均不过也是一名挖壕的战俘罢了,便没有过多的理会,转身下了角楼,在临走之际,还吩咐新来轮岗的蛮族士兵记得盯紧这帮人。
“老兄,谢谢你啊,差点蛮子就把我当外人给射死了。”隆均松了一口气后,对帮他向蛮族士兵解释身份的南方战俘说道,“你说这夜黑风高的,哪能知道哪个门是哪个门啊。”
“你撒谎。”这名南方的战俘轻声回了句,便继续拿起了地上的锄头,开始深挖壕堑。
“我真的是迷路了,才东打西歪的来到了这里。”隆均听到南方战俘的否定,心里开始慌张了起来。
“你能带我出去吗。”南方的战俘轻声问道,并没有看向隆均,只是继续挖着壕堑。
“你是怎么发现…”隆均见状也没有再掩饰下去,毕竟如果不是这位南方战俘帮他的一顿解释,来询问他的就是楼上的蛮子了。
“我问你能带我出去吗。”南方战俘插话道。
“能,只要你肯帮我。”隆均低声的回答道。
战俘将手中的锄头停下,他抹了抹汗,平静的说道:“你欠我的,你得还,不然我现在就能举发你。”他看向隆均,这是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约莫有四十岁,留着未修理过的胡子,头发杂乱,脸色干瘦,“你不是什么战俘,你从南方来,我也是从北门调过来的,并没有见过你,你要感激那几个饿的叫个不停的蛮子这会儿没空跟你较真,不然他们也能认得出你来。”
隆均心里咒骂着龚仲:“这就是你的好计划,差点让我把命丢在这。”
“但你小子运气好,这里的人都不会举发你,我们都是南方诸国的战俘,有些是被乌仁图亚部落击垮别的部族时,顺势掳掠的,还有些是以前就抓到过的。”战俘继续说道,“我叫吕程,是陵弋国人,你是哪来的。”
“我来自成廷,你是陵弋国的?我们是邻国啊,怎么你也会在乌仁图亚部落?他们也来进攻你们了?”隆均问道。
“那没有,我刚刚说了,我是被别的部落俘虏了,这部落被乌仁图亚击败过,我就顺势被他们也掳到此地了。”吕程回答道。
“真是倒霉,北方的蛮子仿佛永远杀不干净。”隆均叹了口气说道,他望向东面的山丘,龚仲还没发出信号,但他肯定通过千里眼知道自己已经混进了挖壕堑的劳工战俘中。“老兄,我问你个事?乌仁图亚部落的可汗…旭日干,你可有见过?”
“他是谁?我这身份的奴隶哪能见到可汗?当时就一群蛮子冲进来,把我们从东方的木牢笼押到了西部乌仁图亚部落。压根就没见过什么高级别的蛮族将领,跟别说可汗了。”
“唉,这就头疼了啊,我就是奉命来打探他到底死了没的。”隆均遗憾地说道。
“等等?你从成廷千里迢迢来到这鬼地方,就为了探知旭日干是否还活着?他有这么厉害吗?”吕程问道。
“那可不,成廷的长城总兵辽王可忌惮他了,反正旭日干一天不死透,他睡都睡不着。”隆均回答道。
“你就一个人来此地?”吕程问道。
“我…”隆均正想回答的时候,他看着面前的男子不禁起了疑心,此人会不会是想套出他的话,得知他是否还有其他同伙,再将其报告给蛮子,好让自己得到奖赏?“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到这,说不定他们还派了别人来。”隆均想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试探一下眼前的男人。
“你若是不信任我,我可帮不了你。”吕程看出了隆均的思虑,“如果我不想帮你,当时我就会告知蛮子你不是我们这的人。”
“老兄,这不一样,我不知道辽王还有没有派别的人来。我们还是按照规矩办事,你帮我做完差事,我带你出去。”隆均谨慎的说道,他怕眼前这人的目的是想将他们二人一网打尽。
“那你外头总得有人接应。”吕程轻声说道,他环看了四周继续说道,“听着,成廷人,我知道你不不信任我,我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甚至偶尔我们两国偶尔还有纷争,我能理解你对我有疑心。但我得跟你说说掏心窝子话,我受够这个地方了,我想回家。光靠我们两个人,什么都做不到,你溜不进去,我也逃不出去,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你还有没有其他同伙,这样才能帮我们一把!”
“你得让我想想…”隆均依然在犹豫着。
只是留给隆均犹豫的时间并不多,蛮族大营东北方的山丘上传来一声铳响。
隆均松了口气,远方的信号终于来了。
“那是怎么回事!”吕程激动地问道,“是你的人吗。”
隆均冷笑了一声:“吕兄,莫急,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什么情况!”蛮族大营东门的守军也听到了铳响,他们朝着山丘上望去,在满天飘雪中,影影绰绰的望见,山丘上有个人影。蛮族的东门队长用古尔泰语吩咐着手下,准备带队上去巡视一番。
一支十多人的蛮族小队上了马,从大营的东门并辔而行,往山丘上驰去。
“你的伙伴有几人?”吕程问道,“这群蛮子可不好对付。”
“谁说要对付他们。”隆均看了看此时的大营门口,只剩四名守军,他将手慢慢的移向身后的用布匹贴附着后背的弓。
“你在干嘛!”一名蛮族士兵看向了隆均,他指着隆均呵斥道,“我一早就看你们二人在嘀咕着什么!你背上隆起的那块东西是什么!给我交出来!”
隆均并没有听懂蛮族士兵说的话,但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举动被眼前这个向他走来的蛮族守军的怀疑。于是隆均计算着,等他再向前走两步,就掏出弓将其击杀。隆均迅速的扫视了其他三名守军,离自己尚远,只要……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走向隆均的蛮族守卫身后掠过,只是刹那功夫,守卫的脖颈处便多了一条红色的伤痕。蛮族士兵捂着脖子,痛苦地倒在地上。
这一幕让后面的三名守卫震惊,其中一人从腰中掏出号角,准备警示大营,让他们知道此时有外人潜入,可号角还没到嘴边,一支箭矢便呼啸而来,深深的扎进他的脑门。另外两名蛮族士兵见状纷纷掏出拔出腰刀,准备迎战,但其中一人却被身后的俘虏吕程一锄头敲晕在地。
此时只剩一名蛮族士兵,他惊慌着握着刀,狰狞着脸,鼓足勇气向他们冲来。
蛮族士兵的弯刀迅猛地挥下,却被双手持匕首的男子轻松闪开,同时他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已经被匕首捅穿,不久后便倒地而死。
只是片刻功夫,四名东门的蛮族士兵就悉数死去,不声不响,甚至没能吹动号角来警示别处的伙伴。
“龚仲,你这么才来!”隆均看着地上的尸体对着龚仲说道。
“山丘上的假人花了好久的时间布置,不然无法骗他们上山。还有你那把火铳,我拧了一根十几尺的火绳,点火让它慢慢燃烧到黑火药处才能引爆铳身,发出巨响。”
“现在他们都被骗上山去了。”隆均看着地上的四个尸体说道,“我们赶紧换上他们的衣服混进去,记住别说话,一说话就露馅了。”
“我们都换上,”吕程说道,“我知道可汗的大营在哪,我带你们去,到时候你们得带我们身后的弟兄一起离开这!”吕程指着身后十余名日日夜夜陪他一起挖壕的战俘奴隶。
“我说好了只带你出去,这是我们约好的规矩。”隆均平静地说道,他已经开始换上了蛮族士兵的护甲与头盔,“在这事上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得首先保证我能完成任务回到成廷。
“那这样呢?”一名俘虏举着号角对隆均说道,“我们本就不是一国人,要是你们不帮我们一起出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吹动号角,让蛮子把你们俩都抓起来!”
隆均已经换好了衣服,他与龚仲对视一眼后说道:“只帮你们出最外层的哨塔圈,我们没有多余的马,至于你们能不能逃过蛮子的追杀,是你们的事。”
“这不等于让我们送死吗?”吕程身后的一名俘虏说道。
“少得寸进尺。”龚仲戴上蛮族头盔,他调整了下铁胄上的眉庇缓缓说道,“我们已经给了你们生存的希望,不服就吹号角,我们一起死在这。”龚仲想起他与隆均来长城的路上,也是经历了万般险阻,最后那几车囚徒,就自己与隆均活着到了长城,这何尝不是一种死里逃生呢。他清楚在这个世上,凡事皆靠本事才能苟活其中,无能之人,只会被时代的大浪所淹没。
龚仲,隆均,吕程三人换好戎装后,将多余的那名尸体扔进挖好的壕堑中,让其余战俘将他埋起来。随后便进了大营。
大营内比他们想象的冷清很多,隆均用余光扫视着,他感到不对劲,难道蛮子都出营了?寥寥无几的骑兵正在营内慢悠悠的巡视着,萨满则围着图腾柱舞个不停,像是在祈祷着什么。一名高大的蛮族将领正在监督着施工,他训斥着正在修筑高墙的南方战俘,手中紧握住鞭子,时不时就在可怜的战俘身上加上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大营的中央冒出袅袅炊烟,那应该是蛮族的厨子在土灶上做饭。除此之外,堂堂乌仁图亚部落的牙帐,竟然如此空旷,不见人烟。
“老天爷庇佑我罢了,”隆均心里嘀咕着,“这天可能蛮族军队出营了,真是好事一桩。”
“那十几名出营的探马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必须尽快。”龚仲对吕程低声说道,他声调沉缓,同时避开营内其余蛮子的目光以防被发现异状。
“跟着我走就对了,可汗的帐篷我记得很清楚,往东北方向走,准没错。”吕程低声回道。
他们三人走着,后方传来,一阵号角声,响彻天际。
龚仲听罢赶忙拎起吕程的衣领,将他推到一旁,轻声呵斥道:“你的人不是说好了吗!等我们出来后,会带他们一起离开这!”
吕程赶忙解释道:“听着!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不会犯这么蠢的事!”
只有隆均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呆滞的眼神看向大门,那个他们刚刚进来的东大门。
龚仲和吕程也向隆均的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遂即他们也消停了下来,不再争执。只是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蛮族的大军擂着鼓,吹着象征着胜利的号角从大营的东门而入,他们旌旗招展,高举着苏鲁锭。猎鹰从空中掠过,也会被陆地上的气势所震慑。一个个高大威武的蛮族骑士,他们骑着黝黑雄壮的乌突尔骏马,威风凛凛。他们的身后,有个身着黑红色札甲的汉子,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只有一只眼。
“他…他就是旭日干可汗…他真的没死。”隆均失落地嘀咕着,他不会忘记被自己所射中的人长得是何面孔。
“旭日干旁边的那几名骑士…手上拎的是谁的脑袋?”龚仲向支支吾吾地问道,他的内心恐慌无比,显然的,他心里知道那些血淋淋的头颅是什么。
“那些脑袋是…那是东门挖壕堑的战俘的。”吕程咬着牙说道,目光中含着泪花,这些都是与他朝夕与共的兄弟,都是他的同胞,“因为你们俩!他们都死了!”
吕程的咆哮声惊动了所有人。
包括刚刚进来的蛮族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