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邂逅
夜凉如水。
奥列图那搀扶着特雷蒂斯，二人的步伐晃晃悠悠，皆是醉得不成样子。
盛会之际，喝上几杯自然也是不错。王女殿下温柔的笑还在眼前中闪现着，真是个美好的夜晚，不过，喝惯了清淡的莱塔尼亚清酒的特雷蒂斯怎么会想到，明明只是一瓶温存的酒，怎么就会如此上头。
本来已经派了人去给泥岩传信，告诉他今晚不必等着他们，他们会很晚才回来。
可是现在醉成这般模样，为了防止失态，他也只能匆匆向王女告辞，早早地朝着家的方向赶回。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行人来往走过，夜幕下的卡兹戴尔安静沉寂，只有昏暗的源石路灯还亮着，他们搭着彼此的肩膀，一起朝着家行去。
“老大，你说，都是过命的兄弟了，可是咱至今都没有见过队长的真容。”奥列图那打了一个酒嗝，“就连这么好的聚会他都不参加，为什么呢？”
“你也，没见过他的脸吗？”晚风吹在脸上，特雷蒂斯略微有了一点清醒，他也略微有些震惊的问向奥列图那。
“没有，我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穿着这套装甲，从来没见过他脱下装甲的模样。”奥列图那摇摇头。
“呃，可能是，不习惯以真面目示人吧，或许他的脸部受过什么伤害，不希望别人看到吧。”特雷蒂斯勉强的回答着，一阵阵眩晕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头脑，意识又开始逐渐模糊。
言语间，二人已经到了公寓的门口。
……
此时的公寓，浴室中，一阵阵优美的歌声从中传出，悠扬而忧伤。
噢，我们筑起坚实的壁垒，保护亲人与朋友。
噢，我们汇聚忠诚的伙伴，陪伴狩猎与生活。
哦，我们齐聚永恒的王都，享受快乐和愉悦。
亲爱的孩子，不要害怕外族人的锋芒，躲到同胞的身后，他们用泥土高筑起城墙，阻挡一切恶言与伤害。
卡兹戴尔啊，我们多么爱你，你多么美好。
我们有了一个家，不再流浪，不再惶恐，我们终于不用担忧于无光的明天。
同胞的笑容多么温暖，温暖的家园多么可贵。
我们将用一切去保护你。
哪怕敌人的炮火再汹涌，我们将用法术击溃他们的贪婪。
哪怕敌人的宝剑再锋利，我们将用重锤砸碎他们的傲慢。
哪怕，血洒于此，在所不惜。
卡兹戴尔啊，我们多么爱你，你多么美好。
……
良久，歌声收歇。
浴室中的萨卡兹女子身材婀娜窈窕，流水冲刷着那美妙的胴体，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曲线。
少女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散落在洁白的玉背上，柔顺而明亮。
她用一件雪白色的浴袍盖住自己完美的身躯，身体靠在浴室外间的墙上，一双洁白柔荑正捧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偶，人偶的脸，俨然正是特雷蒂斯的模样。
“《希望的光》，多好的名字啊。”她轻轻的抚摸着人偶的脸，绝美的脸庞上满是温柔的笑，口中喃喃自语着，眼前似乎又看到那个英俊的男子站在台上，缓缓地将琴弓拉动，那宛若天籁般的音乐就那么流入耳中，让她沉醉其中。
她呆呆地捧着人偶，一时间，内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一声开门的咔嗒声响了起来，还没从思绪中走出的少女愣愣地望向门口。
雍容的淡金色礼服不知何时已经脱下，此时的特雷蒂斯只穿着贴身衣物，英俊帅气的脸上满是红光，刚刚将门打开，一股刺鼻的酒味便涌入了浴室之中。
而特雷蒂斯似乎压根没有发现正对着他的少女，而是自顾自的脱着衣服。
“啊！”少女突地发出一声尖叫，人偶被扔在一旁，本人则是直接躲到了内间之中。
特雷蒂斯听到这一声尖叫以后也是不解地抬起了头，没想到，这不抬头倒不要紧，这一抬起头，却是恰好看到一道白皙的倩影闪入了内间，在外间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个泥人偶。
他下意识地走近拿起了那个泥人偶，人偶的脸，怎么这么像自己？
“哪来的人偶，是你在叫吗，人偶也有生命吗？”他低声呢喃着，将人偶放了回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的是多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吧。”
他径直地走向内间，但也就恰在此时，一道纤细的身影便是直接从内间冲出，同他撞了个满怀。
柔软，这是特雷蒂斯心中最直观的感受。
白皙湿滑的雪肤从手中滑过，面前的萨卡兹大姑娘面容姣好，身材丰盈，入怀之间一股隽永绵长的体香令他的意识几乎直接放空，哪怕不及三秒就被推开，也足以令他陶醉其中，那种温存的触感既熟悉又陌生。
可惜美好旖旎的时光极其短暂，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便只觉身体向后一倾，然后便直接踉跄一步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推可是用足了劲，本就是九分醉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倒在地上就那么昏死过去。
而推倒他的萨卡兹大姑娘见到这副景象也是十分手足无措，精致姣好的俏脸上此时满是惊讶，甚至还有着几分恐惧，但令她心中倍感宽慰的是，这个人是他。
明明刚才还在想念，为什么……
她心乱如麻，望着倒地不起的特雷蒂斯，一阵阵酒精的味道昭示着他的醉状，她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他，却是发现他已经昏死了过去。
她伸手按了按他的胸口，又感知了一下他的脉搏，所幸只是昏迷，并无大碍。感觉到不能放着他躺在湿润的地板上，她赶忙将内衣穿好，把倒地不起的特雷蒂斯扶了起来。
她的个子并不算特别高，扶着又高又壮的他明显有些滑稽，他的手自然地垂落下去，不时地触碰到她的身体。
她红着脸，脸上似乎有火在烧。推开特雷蒂斯的房门，可算将他放倒在了床上。
他身上的酒气很浓，但也夹杂着几分专属于他的味道，她很喜欢。
她坐在他的床边，借着从窗子照进来的月光，就那么静静地端详着他的睡颜，年轻的英俊面庞之上，竟然还带着几分成熟与刚烈。
她咬着唇，玉手轻轻拂过他的脸，一寸寸的感受着他肌肤的触感。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竟突然回响起他的音乐，还有他逆转全局的义无反顾，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独活，但他却依旧选择了留下。
她的脑海中有一个想法挥之不去，可是，他现在可是王女殿下的信臣，卡兹戴尔万众瞩目的音乐家，她怎么敢奢望？自己的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又怎么能够将他牵扯其中？
很乱，非常乱。她纠结地望着他的脸，最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靠近他的脸轻轻的吻了下去。之后便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卧室，关上了房门。心，已是凌乱如麻。
回到浴室，她又拿起了那只泥人偶，喃喃自语道，“那就这样看着你吧，没有负担，没有责任，我也不会因为答案而心伤，毕竟——我的路是没有光的啊……”
泥人偶逐渐粉碎，最终，变作了一杯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