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抄家
“……着皇太女洛青棠全权负责沃州赈灾适宜，必要时可接管沃州全部事务。所有官员必须服从调配，不得有误……”
沃州来开会的中下层官员听到圣旨里的这几句话，心里都有了底。这天下毕竟是皇家的天下，既然公主有陛下撑腰，他们也没必要为了不良上司官都不做了。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职业理想的，除了谭奚、钱缙的心腹，其他人都不会非要跟他们一条道走到黑。
“天灾未除，希望大家都能积极协助我，尽快把沃州这场灾难度过去。今日无论以何种理由没来的人都革除官职，空缺的职位由他们的副手递补，副手没来的，由再下一级递补。以后若有尸位素餐者，就地革职查办。到时候可勿谓我言之不预！”
“臣等必尽全力辅佐公主赈济灾民、平定灾荒，不敢有误！”众人齐声回道。
青棠满意地点了点头。沃州高层官员已经在接风宴上被她一网打尽了，剩下的就算还有谭、钱二人的爪牙，也是少数，以后找到证据慢慢清除就是。这里面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可以用的。
青棠没跟他们客套，拿着官员名册，按照他们的职务，把疏导安置灾民、维护治安、施粥济困、恢复生产等各项事务一一安排了下去。
“主人，你好能干哦！”九苏摇着尾巴崇拜地道。
“乖~”青棠摸了摸它的头，没空跟它聊，就又忙着布置工作了。
九苏只好继续在旁边默默观察。
“施粥是最紧要的事。今晚就会有粮食到位，你们今天就要在城池四周增设十个粥棚，要让每个方向都有，明早就开始布施。要尽量救助更多的人，让老百姓们都活下来。只有百姓们活下来了，才能尽快恢复生产。”青棠吩咐众人道。
“今晚粮食就能到位？公主，之前州牧不是说仓里没粮了吗？”有个小官战战兢兢地问道。他不敢反驳公主，但是真的很诧异，公主还能凭空变出粮食吗？她进城的时候他去看了，只看到公主带了很多卫兵，没看到拉粮食来啊！
“你尽管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到时候就知道了。”
“卑职遵命！”小官见公主没怪罪他，赶紧乖乖地退下了。回去和其他官员一起扒拉了一下人手，把新增的各个粥棚的位置定了，房间打扫了出来。等到半夜巳时，真的有人连夜送来了第二天用的粮食。
公主真厉害！小官抱着这样的想法安心进入梦乡。
但是，这个夜晚有的是人睡不着觉。
“公主让我先抄了谭奚等人家里的府库再查案，这是违反办案规则的。”也违反了自己的做事原则。周白没有休息，办完事就气呼呼地来质问青棠了。
“但是你照办了，不是吗？”青棠唇角微勾，坐在月下的石桌旁，折了一根柳枝在手里把玩。
“我……但这是不对的！”周白心里一阵慌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直接照办了。为了……为了灾民！没错，他是为了能多活几个灾民！
“事急从权。而且，谭奚他们绝对没有被冤枉。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女子清凉的眸子看过来，周白一时心跳如擂鼓。
是的，他们不冤枉。外面的百姓饿死者无数，但是那些人家的府库里却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粮食。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米面存粮？有那么多粮却还看着百姓饿死，简直是禽兽行为。
公主总是那么聪慧！聪慧到做什么事都不需要别人提点，甚至洞察人心、一针见血。
周白不知怎么生出些挫败感来。他一直都是骄傲的，但是在公主面前除外。从个人经历上来说，她本该是稚嫩的，但是她更像个主事多年的上位者，做事老练，翻云覆雨，又能进退有度、稳住大局。
他自认行事最为光明磊落，而她即便是用计用谋也是坦荡大气、无可指摘。
他确实一开始就知道公主的用意。
所以，他这是干嘛来了？
周白破天荒地开始质疑自己。
“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整治。多争取到一天时间，就能多救一些百姓。你明白的。所以，查案的事，就拜托周大人了！”
公主清脆如珠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最后一句话在周白耳边放大，让周白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拜托周大人了！”
这句话在以后每次青棠遇到麻烦事的时候，都会在周白耳边响起，然后他就会主动请缨，即便老了也如热血青年般，自告奋勇地帮她处理掉任何麻烦。
宁羿很快查到了粮仓背后的猫腻。在每个官府粮仓的不远处，都有一个地下粮仓，名义上都在一些官员的庄子里，规模都不太大，也就官仓的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样子。但是跟空空如也的官仓比起来，那些地下粮仓里的粮食都存得满满的。
“幸亏公主指示，不然我们根本想不到官仓周围还会出现暗仓。卑职清点了下，这些暗仓里的粮食加起来大概有三十万石。基本上可以撑到秋粮出来了。”宁羿高兴地说道。
“沃州官仓本应有两百多万石粮食，他们就算运到外地去卖，也不可能全部卖光了，必然有剩下的。而且他们能让沃州出现饥荒，肯定打的就是饥荒粮贵好赚钱的主意。所以他们必然在沃州本地存了很多粮食。
那些官员家里的府库就算都存满了，又能存多少呢？故我推定一定有暗仓的存在。
为了转存粮食方便，这些暗仓肯定不会离官仓太远，表面上也肯定不是仓库，同时又要在这些贪官的掌控下，让百姓们不敢打扰。所以官仓周围他们的田产园子是最可能的。”
青棠边吹动手中青瓷茶盏里碧绿的茶叶，边给宁羿讲解。
这个茶是从谭奚府上搜出来的明前龙井，比皇帝老爹案前的贡茶质量都不差。可见这些贪官多有钱、多懂得享受了。
“公主真是英明！卑职就想不到。”宁羿憨憨地挠了挠头。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肯定也有存粮。不过我估计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公主说的是——周大人？”章含玉想了想，迟疑地问道。
“不错。这些贪官想要用粮食赚钱，就需要有人帮他们出售。他们肯定早就跟那些粮商勾结起来了。粮商那里的粮食，肯定就是官仓的粮食。
周大人办案效率很高的，我估计他现在应该已经搜到证据，封了那些粮商的铺子了。整个沃州的粮铺加起来，应该起码能追回来七八万石粮食吧！”
说曹操，曹操到。青棠话音刚落，就有下人禀报周白求见。
周白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公主，微臣查到了谭奚等人跟本地粮商勾结的证据，已经封了那些粮商的铺子，查抄了他们的库存，收缴回了八万余石粮食！这是清单，您看一下。”
章含玉和宁羿立刻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青棠。自家主子太绝了！简直是神算子。
青棠从周白手中接过清单，看了一遍便记住了。这八万石粮食和之前从谭奚等人府库里查抄的、暗仓里收缴的粮食加起来，有四十万石了。这些贪官的胃口还真大。
“辛苦周大人了！若不是你能干，这事儿还得多磨数天。”
周白脸色微红，讷讷不语。这是公主第一次夸他。他是该谦虚下，还是该严肃点呢？
青棠手握清单想了想，吩咐道：“快刀斩乱麻。明儿我们就提审定案！”
“是！”
青棠是皇太女，又是钦差，皇帝以下她最大，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周白是大理寺的，证据收集得很扎实。所以办案过程很是利索。
青棠还让人专门通知了百姓们来旁听，审案过程公开透明光明正大。第一天审谭奚，第二天审钱缙，接下来是其他人。整个审案过程如流水一般顺畅。
谭奚、钱缙等主犯因为贪污官粮和赈灾款，数额巨大，害死数万百姓，都被判了死刑，定在三日后统一行刑。
章含玉第一次见当众公开审判朝廷大臣，有些不解，于是就问青棠：“公主，公开审判朝臣，会有人攻击您不顾朝廷体面的吧？”
青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那是小事。你觉得，谭奚他们在此地经营多年，钱缙手里还有兵权，他们会这么容易认命吗？”
“他们已被下狱，府宅也已被抄，家人也都在看守中，难道还能翻起风浪来吗？”
“据史书记载，前朝中桢年间，祁王李询受命去崖州赈灾，不幸染上疫症身亡。太子李玏与李询乃是一母同胞，兄弟情深，对他的死因一直没有放下。后来继位数年之后，又让人重查此事，才知祁王之死另有原因。
原来李询发现当地官员勾结严重、贪污赈灾钱粮鱼肉百姓，开堂审案准备处理他们，结果那些人狗急跳墙，在被定罪当晚派人刺杀了李询和他的贴身人员，谎称他们得了疫症不治而亡，掩盖罪证瞒天过海。
李玏当时心存疑虑，但是贼臣势大，即便是他也不能改变现状。只好等彻底坐稳了帝位后，他才给自己的亲弟弟申了冤。”
周白说到这里，突然变了脸色。
“公主，您该不会是故意在等他们来杀人灭口吧？”
章含玉和宁羿听到此话齐齐吓了一跳。
“公主，万万不可以身涉险！”宁羿紧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