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闪电
基洛夫号在妙妙尼要塞上方，打光了炮弹之后，又悬停了近五个小时，终于接到了离开阵地的命令。但是第二天，战斗又重新开始，从早晨一直延续到下午。
到了下午，妙妙尼的炮火逐渐减弱了，甚至到了傍晚，竟然湮没无声了。
白玛陆军方面也有了突破，他们在要塞的另一面，把长城般的护墙轰开了一个口子，大小将将够一个普通身材的士兵穿过去，但凡胖一些还不成，当然了，前提还要那些士兵够胆子够大，不怕被瓮中捉鳖。
就是这么一道缝隙让让白玛陆军方面的指挥官，如获至宝！
取封侯爵赏，正在今日。当晚他们果然发动了进攻，还真派遣了一队士兵前去执行突破任务。
也是冥冥之中定数吧。战争从来不光拼的是勇气，智慧，更是经济实力。虽说要塞当下只需稍稍留下几人便一定能够守住，甚至在最好情况下，他们可以守到天荒地老、继往开来。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塔尔丁方面显然是子弹不足了，他们放弃了妙妙尼要塞
天一亮，正当白玛方面的陆军丝毫没有遇到抵抗，洋洋得意在妙妙要塞上升起旗帜时，海军方面，打野的舰船也击毁了不少港口周围的炮兵阵地，并且击毁对方三艘、捕获对方一艘战舰。
如今白玛方面已然控制住了外港，而且还将塔尔丁主要依仗的防御工事给拿下了。
塔尔丁简直门户大开。
胜利来的太过意外突然，白玛各个军队都振奋极了。这时，有一部分意见是趁着塔尔丁兵荒马乱，惊魂未定之时，立刻海陆空三位一体，立即协调出动，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如此，未来将不必再做牺牲，可以稳稳当当结束这场战争。
但是反派死于话多，话多因为逞能。白玛的将领们似乎更加注重周礼，他们不屑于如此赢得战斗，认为乘胜追击等同于趁人之危，太过野蛮，毫无风度可言！
其结果，塔尔丁人获得了喘息，重整旗鼓的机会。
也就在这胜利，风平浪静，欢呼雀跃之际，郑慕权舔着脸，前倨后恭，搓着双手，找到艇长巴根，向上司认错求情。
艇长心情不错，大大方方接受了医生的解释，再次对他宠信如初。至于绿毛吉连，他在战时假传军令，艇长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不再提起。
人人沉浸在难得的轻松安宁之中，同时也享受着胜利带来的美味食物。当中最受士兵欢迎的莫过于淡水。
自从离开龟岛，淡水就成了战略物资。加之朝着塔尔丁一路开来，海拔不断升高，天气又闷又热，士兵一天又不知道要出多少汗，每人每天至多能够分到七百毫升淡水，所以不言自明，各个士兵都是昏昏沉沉，无精打采。
另外，士兵在各种载具上所吃的，无非都是些接近腐坏的牛肉、羊肉、鸡肉，倒是有种猪肉很是特别，吃起来完全没有嚼劲，很像鱼肉，还像老豆腐，简直不伦不类。
至于面糊一类的东西，不论做成糌粑、馕饼，因为湿度的关系，它们吃起来都会有着软糯夹心，仔细一瞧，原来里头长满了成千上万条蛆虫。
至于烈酒，这事儿就很奇怪，乃西普提跟人闲聊得知，无论飞艇还是舰船，烈酒总是够够的，它干净纯净，又是甜甜的。但是因为口渴，大家对之弃如敝履。
甚至在有些运送陆军的军舰上，好些酒鬼一开始无比高兴，觉得淡水换酒简直是发财的生意。但是他们喝着喝着，吐过几回后，受不了天气还有口渴折磨，居然奇迹般的将酒戒了。
水在基洛夫号上倒不是一件非常稀缺的东西，它的大肚子里装了好些水，毕竟每次升降，都要借助水来的调节。
但是巴根艇长似乎非常尊重传统，严格遵照海军纪律，每人每天照样七百毫升，绝对不能再多。
至于其中道理，飞艇最初隶属海军，虽然后来划出了空天军这一细分，但是空天军在好些将领眼里，不过是暴发户，没有历史名人背书。所以指挥官们，热爱沿袭海军方面传统，借以彰显自己身份。
当然了，另一种更为世俗，站在士兵角度的解读，艇长巴根限制手下喝水，旨在鞭策他们，磨练他们；只有对“生”这个概念，抱起鄙视、厌恶的态度，他们才能不畏艰险，在战斗中不怕丧命，坚决赴死。
当然了，对于光怪陆离的规矩，喜好琢磨的人，总有千奇百怪的解释，譬如，渴死一些人可以节约粮食啊、可以早死早超生啊等等等等，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毕竟在战斗将领看来，水不够不够喝，从来不是问题，只要活着的人足够，而且他们能够像听话的狗那样勇猛的前进，能够打下炮台、拿下要塞、插上旗帜，获得胜利这就够了。
最后至于士兵死的像猪像狗，像骡像马，脑浆迸裂也好、死无全尸也好，这都无所谓，根本不用计较，穷人命该如此，不值计较！
闲话少叙，战争和死亡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不在今天就在明天，人们要有信心！
白玛军队方面悠悠闲闲，又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才将妙妙尼要塞安插进士兵，部署改造成本方阵地。另一方面，还将登陆时的火炮重新拉回战舰，然后战舰才慢慢向塔尔丁内港挺进。
虽然没必要，但是基洛夫号也一直与舰队随动，低空开进港湾。港湾里还有一座大炮台，另一边有一座碉堡，现在都已经被摧毁了。
港湾入口的航道上，还沉没了几条塔尔丁的战舰，挡住了去路，基洛夫号想办法进行了打捞，开辟出了水路。舰队顺利通过后，基洛夫号和海军沿着航道，在一个叫做禾贝勒的地方降落靠岸。
这地方已经离塔尔丁最繁华的城市巴仁娜不远了，塔尔丁人进行了一番抵抗，想阻挠征服者登陆。但是抵抗是草率的，白玛军队很快在此扎下了营寨。
战争继续推进，下一步，白玛方面的作战意图是包围前方一座用于辐射城市的炮台堡垒。这座炮垒很高，建在山上，有个威武的名字，叫做冈阳，听起来和昆仑是一个意思。
于是，军事会议再次召开。会议十分激烈，最后将领们用了猜硬币的方式——确实是猜硬币！这是一种古老且使人信服的化解纷争的方式。
会议当场决定了，依照陆军要求，只用步枪去攻克冈阳炮垒。
这一消息传开，士兵们当即傻眼，声称为何不用将领们的威名去攻克堡垒呢，甚至用威名去叫敌人投降岂不美哉！
但是上头既然这样决定了，将领和将领之间，还有统帅的意图并非士兵可以猜测、妄谈。士兵的职责是听命，送命，其他没有了。
当然，这次进攻相当顺利，没有意外，大部分参与的部队都在堡垒的炮火之下找到了命运最终的归宿。他们在此与肮脏的世界，肮脏的自己道了别，他们解脱了，不必千里迢迢回去白玛了。
塔尔丁人这种古道热肠的态度显然不合白玛统帅的脾胃，但统帅还算识数，不等有生力量耗尽，便下令陆军立即收拾残部，返回舰船。
必须在此说明，在攻克妙妙尼要塞时，白玛方面共有近六千名健康士兵，当下只剩一千出头能够作战的了。
那些进攻失利被运回来的士兵，都装在少数几条舰船当中，乃西普提也奉命参协助了抢救治疗。
他发现这些舰船美其名曰度假号、疗养号。但舰艇上根本就是缺这少那，根本找不出几个负责任的医生护士，更别提厨师、杂役了。
而且这些舰船的甲板之间又脏又臭，逼仄不堪。
那些可怜的伤员被扔在一个个吊篮里，吃喝拉撒，根本直不起腰来，待遇甚至比不过哈雷的大蒜。更别提根本没人照管他们的一碰就掉的残肢断臂，和不断腐败、溃烂，已经滋生成千上万蛆虫的伤口。如此度假疗养，只能感叹说，人心安泰，果然到哪都是天堂。
自从在冈阳炮垒吃到败绩之后，不到三日，白玛的海军将领也提出了作战要求，他将俘获来的那艘塔尔丁军舰，修饰一新，安装上了二十四门大炮，又抽调了一支部队，准备沿着航道，前去攻打城市。
当夜这艘化妆过的舰船便鬼鬼祟祟开发了，它在离巴仁娜城墙不到一里的地方抛了锚、系了缆。次日天才蒙蒙亮，便发动了攻击。塔尔丁方面立即给予了反击，至少有六十门大炮对着这条舰船足足炮轰了两个小时。
最后船被打的稀巴烂，士兵们不得不乘着小舢板各自逃命。
这两次进攻失利根本没有动摇白玛最高统帅获得胜利的信心。虽然他在作战指挥部里甩着头发，拍桌子跺脚，暴跳如雷，辱骂下属。
但是，他也只骂下属，没空搭理士兵们对于他智力的猜测、怀疑、非议。究竟，怀疑的人一旦多了，他便无法将他们统统杀了，这和别人说你衣服丑，你不总不能一气之下，便将衣服撕了扯了，索性赤身裸体不穿。两者是一个道理，至于统帅，他可不能没有士兵！
总之，战场上闲话很多，猜测更多，而出真正能够出主意并且贯彻执行的根本没有几个。最后，一天傍晚，海军和陆军方面的将领悄悄登上了基洛夫号。
他们似乎有意避开最高统帅，悄咪咪来到艇长巴根的金銮殿里，他们严肃的，不受责骂的，认真的，使用起沙盘推演起当前战局。
这次会晤是秘密而漫长的，外头偷听进而到处宣讲分享的士兵也多极了。
更重要的，这次会晤是卓有成效的。三名将领畅所欲言，总结分析失败所得情报还有经验；他们决定以分散敌人火力为首要目的，进而制定了一套完整有效的作战计划。
计划完成后，三人更盟定誓约，假如此战失利由谁背锅，以及，将巴仁娜城攻克下来之后，荣誉功绩的分配归属问题。
一切没有了后顾之忧，海军方面第二天就调动了那四艘尚且完整的粉色军舰，来到前线。
舰艇满载炮火，调集了当下最精锐的水手，另外还加载了一个营的陆军部队。
基洛夫号这天同样满载炮火，艇上也装进了近百号全副武装的陆军以及两门加农炮，二十门迫击炮。下午，飞艇趁着日落余晖，缓缓升空，且攀升的很高。
艇长巴根在观察过塔尔丁方面是把更多兵力集中在冈阳炮垒处后，他命令下降飞艇，将陆军士兵搁在了炮垒后方十里外的丛林当中。
第三天天亮之后，征伐开始了，基洛夫号率先发难，居高临下，在对着冈阳炮垒整整丢下五百发炮弹之后，陆军迅速在敌人后方进行了穿插，形成了火力覆盖，并切断了炮垒与城市的联系。
与此同时，海军方面也对巴仁娜开启了疯狂的炮轰，四艘舰艇，总共三百门火炮，不断发射，巴仁娜的守兵显然发现了自己已经四面受敌，他们陷入了慌张混乱，最后，他们没有抵抗至太阳落山。
塔尔丁人惨败。他们最富饶的城市就此被拿下了。
胜利之后，白玛各方面的士兵畅通无阻的开进了巴仁娜城，他们整整花了两天时间来认真打扫清理城市卫生，占领城防工事。
接着，又花了三天时间将塔尔丁士兵的尸体统统拉出城去，抛进海里。这些被抛进海里的尸体上也不压石头，更不包裹什么草席布料。其结果，航道港口，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漂浮着尸体，尸体们耐心等待着大鱼、海鸥，总之各种畜生来食用清理。
胜利者看见这种情景心里未必是难受的。只不过，正巧这时塔尔丁的雨季开始了，从日出到日落，大雨倾盆，洗刷着大地上的血污。当雨稍稍一停，又是闪电雷鸣，借着电光人们还可以阅读书籍，看清路上陌生人的表情。
整个巴仁娜死气沉沉。
就处理完这些战后琐事，军官们各个住进了巴仁娜的高档酒店，士兵们被命令回到自己的岗位载具，或待命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