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心肠,不愿信乾坤
柳如烟说完这些后,冲着杜若和墨然眨了眨眼:“我的故事说完啦!你们倒是给我一点反应呀,干嘛都愣愣的看着我?”
墨然毕竟是从民国那里过来的,也是接受过唯物主义的教育。她着实是不能马上的接受眼前的柳如烟同她所讲的这一切,至少目前为止还不能。
杜若倒是反应的比她要快一些。
“噢,我懂了!所以说,从根源来讲,柳如烟你同我是相像的,对吗?只不过你无本体,或者说,你的本体是一缕清风!而我的本体是杜若,大体是这样的吧?然后呢,你希望我能和你一样来这里待着,而不是拼命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作的连尸体都没有。是这样吗?”
柳如烟望着她,点了点头:“对,是这样。你还不算傻。”
墨然这时也缓过来了,她紧跟着杜若开口道:“我有一个疑问。依你所言,你本就是一缕有了魂魄的清风,按理来说是无名无姓的。那你这柳如烟的名字又是从何而来的?”
柳如烟听完险些冲着她翻了个白眼:“这还不简单?我自己取得呗!柳这个字多好听啊,温文尔雅、大气端庄简直就是在形容这个字!如烟也很好听不是吗?水边杨柳曲尘丝,多美啊!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一缕清风,如烟如烟,这不是正正好好的来形容我的吗?”
看着一脸得意自豪骄傲的柳如烟,墨然暗自叹了口气:这个名字简直就和杜若一样的随意啊……不过我好像也没资格说人家,我的名字也不是我的本名本姓。罢了,她开心就好。
理完了自己的思绪,墨然重新看向了柳如烟:“那既然这样,我以后叫你柳柳,好吗?你既然把我当做朋友,为我取了一个昵称,礼尚往来,我也自然要为你选一个的。听你方才所言,你很喜欢“柳”这个字。那我便称你为柳柳,你可愿意吗?”
柳如烟大抵是对这个昵称满意的。
“柳柳?这个好听,我喜欢!看不出来啊,你也不傻呢!”
柳如烟笑眯眯的望着墨然,墨然也以浅笑回应。
柳如烟所在的命相司,时光虽不像天道之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过得那样的快,可终究是要急于人世间。
杜若,墨然,柳如烟这三人虽只在命相司呆了这一小会儿,但在凡尘,此刻日头已经偏西了。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杜若,你是要同我一起留在这命相司吗。还是继续和墨儿去凡尘间看看?”
柳如烟双手抱胸,微微歪着头,看着杜若。
杜若则是满不在乎的向她吐了个舌头:“你方才自己也说了,你是在人间游历千载才来这里的。而我才到人间多久啊?那么多的景和事你看过了,我可还没看呢!所以,我当然继续是跟着墨墨,好好的逛一逛呀!”
柳如烟听完,忍不住“哈”了一声:“行吧,就知道会这样。那你们就先下去吧!一切多保重。在我没有将天道彻底搞清楚之前,千万别死了!”
这句话的话音才落,墨然就接起了话头:“那,就承你吉言,我们一定向柳柳说的那样: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可千万不能死了!”
柳如烟站在一旁,叉着腰点了点头后,就伸手挥出一片水雾,迷住了她们的双眼。
等墨然和杜若再睁眼时,已然是身在那栋小屋里了。
今夜是十五之夜。墨然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明月半墙,风移影动。小院中的树枝轻轻摇动,珊珊可爱。
夜里清朗,抬头可见满天星斗。墨然继续坐在晨起,能听得外头雨声极大的地方,依旧托着腮。
“我能否,凭借一己之力,改写天下人的命相呢?对了,我身边,还有杜若,并不是孤军奋战呢……”
清晨一早,墨然便已经从小床上爬起来了。她望了望邻屋那关的稳当当的房门,没有去打扰正在睡梦中的杜若。
墨然的臂膀上挽着一个小竹篮:“无论我的志向如何,眼下的日子还是要过好的。昨日在柳柳那里一耽误,用来糊窗户的纸就没买成了。今天不管怎样,还是要先把这件事办了要紧……”
她急匆匆的上了路。走到了较为热闹的市坊时,一则叫卖声引起了墨然的注意。
人声鼎沸的大酒楼前,跪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的发辫上插着一根草表,十分狼狈的跪在地上。她的身后,翘着二郎腿,嘴里骂骂咧咧的是她的父亲。
那女孩的父亲明显是不满这个女孩的。也不知是不是越看越不顺眼,到最后竟是“啪”的一掌打了上去:“养你有什么用?卖都卖不出去!不是以前有个傻女人把你买回去了吗?你怎么偏说她净与你讲些不着调的,会掉脑袋的东西,又自顾自的跑回来了?幸好那个傻女人没追过来找老子要钱!”
他好似越说越气,接着又向那个女孩踹上一脚:“跑回来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待在家里白吃干饭?现在好了,卖都卖不出去了!还不如跟着那个女的一起掉脑袋呢!没准把你们交给官府,官爷还能给你老子一笔银钱呢!”
正骂着,有一醉酒老汉挤到了人堆前面,伸手摔出几锭碎银子:“这个妞儿不错,我要了!这些钱够不够?”
一看有钱,那女孩的父亲也不顾着女孩了,扑上去如饿虎扑食般的护住碎银子,生怕有旁人和他抢夺:“够够够!太够了!我家闺女就是你的了!”
说罢,那女孩的父亲美滋滋的盯着手里的碎银子,自往赌场那边去了。
站在一旁看了整场的墨然,在此刻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那个女孩,曾经被她赎回来过。交了她几日的知识,她却偷偷的跑走了!
墨然曾在命相司里的命相簿上看到过那个女孩的结局:她被卖与那个醉酒老汉后,没多久就因遭受不住折磨,在饥寒交迫、伤痛缠身中离去了。
墨然见到那醉酒老汉在街边拖着拽着就要将那女孩拉走,她再也站不住了。
“你住手!你不能,不能就这么把她带了去!姑娘,姑娘!姑娘你还记得我吗?你跟我走,跟我走!姑娘你随他去了可是会有性命之忧的!姑娘……”
墨然接下来的话还未说完,便已在那个女孩冰冷麻木的眼神中顿住了。那个女孩见了她,没有什么过多的情感,只是冷冷的指着墨然,大声的喊:“是她!就是她!不守妇德,妄谈国事!女子向来不应识字读书,她却想要教我!把她抓了,送去官府!抓了她……”
接下来的话,墨然听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痛,很痛……
在听到此番言语后,墨然身旁有不少人向她投来目光,有两三个已是向她扑来,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接着,墨然眼前便什么也看不清了。一阵天旋地转后,墨然回到了她的小屋中。
“墨墨,你怎么回事呀?如果今天没有我,你知道你会遭遇些什么吗?今天太可怕了,墨墨你以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
墨然恍恍惚睁开了眼,望着眼前对她一脸真诚的杜若,她忍不住,抓着杜若的肩膀哭了。
“我,我又没有与她们多说些什么,只不过是教她们识识字、读读诗。那些新思想、新文化哪里敢与她们妄言啊?什么妄谈国事,不守妇德?只不过说了两句如今的现实与心中不满,竟就成了这般的说辞……”
“杜若,你说怎么会这样啊?难道真的如柳如烟般所说,这命相簿上的事情是无法更改的吗?我前面收过的那些女孩,都和今日的那位是一样的。杜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