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意长白见,抗天救万军
弯弯的明月此时早已高高的挂在了天上,夜已经很深了。
大梁的军帐中,万是黑沉的一片里,一只点着一盏油灯的帐篷在此时格外的显眼。
“你怎么还没睡呀?”
“啊!谁?”
“啪嗒,嚓!”
陈薏苡望着被自己因惊吓而失手打翻,如今碎在地上的油灯,感到十分心疼:“杜若,你要是生了怎样的重病你就直说,我这里还不缺医生,肯定能给你治好!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啊!欸?等等……杜若?!啊啊啊鬼啊!额唔……”
陈薏苡拼命的划拉着杜若捂着自己嘴巴的手:你快放开我!捂嘴就捂嘴,不要连我的鼻子一起按!
这份嬉闹为沉闷的的夜晚画上了一笔亮丽的色彩,就连边上的长白山都跟着沾了光:长白山这里也当真是许久都没有这样的热闹过了,若是它能够开口说话,定是会和陈薏苡一样的感谢杜若的。
杜若好容易安抚好了陈薏苡的情绪,详细的讲述了自己死而复生的经过,算是暂时稳住了陈薏苡的心。
她又蹲下身,在陈薏苡打碎的那盏油灯旁看了看:“你是真的穷啊!看着这么骄纵跋扈,用的却是这种穷人家才会点的,如此劣质的油灯。”
“喏,我送你一盏新的吧,别用这个了。”
说着,杜若的手中出现了一盏巨结实还耐用的小灯:“长白山上好东西多的是,我随手薅了一点换回来的,别客气!”
陈薏苡接过了那盏小灯,没好气的用眼睛夹了杜若一眼:“小气鬼,也不知道送我个好看点的,你也是穷光蛋!”
“比你有钱就行!哎,话说,叶亦那个心眼儿贼小的主儿是怎么会让你和一个陌生男子单独出来啊?还是叶亦也跟着一起来了?这个情况不太可能啊!如果这次打胜了,这功劳可不小,叶亦不可能把这样好的机会拱手让与他人,让别人替他做主帅的。”
说到这儿,杜若又往陈薏苡身前凑了凑:“还是说,这次的战争,本就是有去无回?”
陈薏苡听完她的话,惊的瞪大了眼睛:“你也太神了吧,居然连这都猜到了!”
“嘻嘻,毕竟是我嘛!来,和你姑奶奶仔细说说!”
“占我便宜,走开啊你!”
……
嬉笑间,杜若将一捧灵瓜子递给了陈薏苡:“说说嘛,顺便来尝尝这个!长白山上的灵瓜确实难吃到连狗都摇头,但这灵瓜子却是香的不行,可好吃了!来!”
说着,她剥开了几个灵瓜子,将它们一股脑的塞进了陈薏苡的嘴里,又拿了几个过来留着自己磕,翘起了二郎腿津津有味的听着陈薏苡的讲述。
“你也知道,我经常会去救下叶亦带回来用来炼蛊的可怜女子。他那个小心眼儿,心里不知对我该有怎样的记恨。这次随我前来的那个主帅,叫陈洲,是以前曾在朝中弹劾过叶亦的武将。他说叶亦自私自利,在军中经常不顾及战士们,只顾着自己的功名利禄,贪欲享乐。就如那个前人所说的:“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那样。
叶亦因着自己双生子的身份,很快便熄屏了这次的弹劾,还顺手摆了陈洲一道,让他入了自己军中。哎,还记得在我救你那天,在醉香楼前,叶亦曾杖毙了一名将士吗?那人就是陈洲最信赖的手下。如今陈洲身边,可用之人被叶亦整的,死的死,贬的贬,如今的陈洲可称得上是孤立无援了。”
她说着,又从杜若手里抢了一颗灵瓜子:“好东西别独占啊!再给我点,这东西是真好吃!”
“我讲到哪儿了?噢噢,陈洲这不是变成孤零零的一人了嘛,这次他前来,手中真正能听他调动的只那么二三百人。且你也看到了,这次大梁派出的人马,大多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小孩子,和快握不住到的老人了。”
杜若听到这里眉头紧皱:“让小孩子和老人出来打仗,再让他们全都战死沙场,叶亦这是生怕大梁的百姓不起民愤啊!”
陈薏苡点头附和着:“你说对了,那黑心肝儿的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陈洲身后的陈家,也就是我父亲,向来与叶亦不对付。这次高丽那边是有备而来,只要陈洲败了,叶亦这边再煽动一下民心,群情激愤,正好把陈家连根儿的拔了,以此来除他的心头大患。
陈洲从辈分上来讲,能算得上是我舅舅了。叶亦这次把我拉上,让我跟着一起去,估计为的就是在我死在敌军手里时,都省的让他自己再给我设定罪名。
夜长梦多的道理叶亦是清楚的,我身为静王妃,一日不死,陈家就还能有再折腾折腾的可能。叶亦在外面装的可好了,这种手刃发妻的事情,他在明面上是干不出的。”
说完,陈薏苡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再给我点灵瓜子吧,这样我在黄泉路上至少不会做个饿死鬼。”
杜若听她这么一说,笑眯眯的看着她,把所有的灵瓜子都收了起来:“这么早就定了结局了吗?陈薏苡,你这个脑子不太好的,你不是还有我吗?所以呀,这些灵瓜子,我一个都不给你!我可要把它们留着在你舅舅的庆功宴上好好享用呀!”
听完杜若的话,陈薏苡的眼睛有光了:“对呀,杜若,我还有你!你好像是会一些法术,等着明天开战了,你弄个漫天箭雨,都省的我和我舅舅出力了!”
“啪!”
陈薏苡的脑袋被杜若响亮拍了一下:“哈哈,抱歉哈,我没这么大的本事。当初为了能在这世间多走走多看看,我所有的功力都被我换成寿命了。所以嘛,我现在是要啥啥没有,要命就一条!和普通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薏苡你先别急,我还有别的办法帮你,你信我就是了。我从不骗人哦!”
说着,她又拍了陈薏苡一下:“明天,你就让你舅舅发挥出他自己原有的实力就好了。不要因为敌军和大梁的内讧就自乱阵脚。稳住自家军心,和对面的高丽人撑上半个时辰,我自有法子让你们平安无虞。”
说罢,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天云夹袄,不顾身后被她拍到痛的呲牙咧嘴的陈薏苡,渐渐的消失在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悬在空中的明月落下,山间的云雾又起:天要明了。
时间过得极快,伴着长白山上传出了些石块晃动的响声,天边破晓,一缕阳光透过云边射了下来。
战鼓声起,一下下挥舞的鼓槌,敲动了结霜的鼓面,敲响了两军的军心。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猛烈的冲撞似是要唤醒沉睡了多年的长白山。
可在这些声响中,却出现了一丝异样的响动。
“糟了,这边的山体怎的塌陷了?”
“救命啊,啊!”
……
等前方领军征战的高丽首领回首望向身后惨叫的高丽军马时,眼前的景象不由惊的他呆住了:长白山上的一处山体滑落,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军中。山上磨盘大小的石块“咕噜噜”的滚落,只在刹那间,后方的路便被尽数截断,石块下压死压伤士兵无数。
而就在他愣神之际,他的耳旁有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在陈洲那柄磨的闪亮的剑身中,映出了那高丽首领所被斩下的头颅。
“归降大梁者不杀!”
这一声喊出,不知有多少高丽军跪倒在长白山的山脚下。
长白山上的雾依然笼罩着山上所有的生灵,而在这雾气之中,一个水绿色的身影显在了杜若的石洞前。
杜若也察觉到了这个身影。
她没有回头,随手打开了一个新鲜的灵瓜:“柳柳,新鲜的灵瓜子水嫩嫩的,可好吃啦,你尝尝?”
石洞前的身影叹了口气,上前接过了杜若手中的灵瓜,在杜若的身旁坐了下来:“杜若,你的寿命被你这样消耗,如今你剩的可不多了。”
杜若没有接她的话,反倒是问了柳如烟一个问题:“柳柳,你看薏苡,她如今的身上可没半点的淤伤,我还是成功了。”
她转过身,拨弄着柳如烟的衣带:“柳柳,我还以为你再不掌管命相司,不会来管我了,没想到你还是在的。”
柳如烟拍了拍杜若的手:“我自是在的。毕竟我若是放了手不去管命相司了,杜若你再像今天这样,一次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相,换一个命相司的女使来,可就不单单是以寿命做抵押这么简单了。”
她心不在焉的拨弄着手中杜若刚剥好的灵瓜子:“杜若,你不是说过要让大梁赎清罪孽吗?为何还要以自身为消耗,救下大梁这样多的性命?”
听闻此言,杜若嗑灵瓜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柳柳,百姓无罪,大梁的过错不应由他们承担。若是我放任了他们不管,任由这里血流成河,那才是真正的罪孽。”
“哗啦”的一声,柳如烟手中的灵瓜子撒了一地,她焦急的站起了身:“可是杜若,你如今做的事是与天道相悖!他们的命相本该如此,你为何还要……”
柳如烟的话还未说完,她就被杜若轻轻的抱住了:“柳柳,你忘了,如今我也是有命相的。或许,在我的命相之中,我所做的这一切都应该发生呢?”
“柳柳,莫要因为我,让你自己也上了命相簿。”
望着眼前的杜若,柳如烟长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本就是和墨儿一样的。我是劝不住,你们,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