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许蓦几乎一夜没睡,天亮时下楼逛了圈,在路边小摊买了几份早餐回来。
他还开着车去昨天她俩露营的地方瞧了一眼,经过一晚的风雨,那些帐篷用具都已经算是报废。
吃过早饭,倪清月就看见苏寒在前台付钱,她怒冲冲地追着他又打又踹,直到苏寒亲手把她的拖鞋还给她,这事才算了了。
过了一会她反应过来:“昨晚不是都付过房钱了?”
苏寒:“…”
回旭城是苏寒开车,苏佳忆坐在副驾驶,歪着头昏昏欲睡。
经过一晚雨打雷鸣,她觉得身上都酸痛无力,只想睡觉。
许蓦坐在后排,也抱着手臂睡着,可就算是睡觉,他也坐得端正,神色整肃。
倪清月无聊,一直拉着苏佳忆聊天,一开始苏佳忆还配合,后来实在疲惫,她求饶:“姑奶奶,你自己玩一会吧。”
“你昨天睡那么早,怎么还困啊。”她不乐意地撅嘴,转而去折磨苏寒:“你们昨天干嘛啦?为什么你不困?我敲门你们都不理我。”
苏寒看了眼副驾驶闭眼养神的人,笑了下,回答:“有正事。”
苏佳忆缓缓转头,面向窗外,面容羞赧。
倪清月傻乐:“你们终于和好了,之前那段时间佳忆每天都可忧愁了。”
苏佳忆猛地回头,试图用眼神堵住她的嘴,倪清月却一脸无辜。
“以后不会了。”苏寒看着前方的路,含着笑,自信满满。
进了市区,苏寒和苏佳忆先下车,许蓦睡够醒来,想接过方向盘,倪清月却说什么也不肯。
“拿了证还没开过呢。”她双手合十恳求。
许蓦轻叹了口气,坐上副驾驶,稳稳拽着把手。
倪清月瞅见,装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他胳膊拍落。
许蓦没想到,她车技还真不错,稳当顺畅,就是脾气不太好,被加塞会摇下窗户骂过去,被按喇叭也会恶狠狠地滴回去。
他看了一会,觉得有意思。
倪清月的宿舍在中心城区的边缘,又开了足有四十分钟才到。
她蹦下车和许蓦告别,没叫他上去坐坐。
“加油!”她给他鼓劲,没明说,但他知道她指什么。
他会意颔首,想要摸摸她的头顶,却又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立场。
于是许蓦站在车前,沉默着注视她轻松的背影。
而那面苏寒的的手却刚从苏佳忆头顶撤下,他笑嘻嘻解释:“你老是摸我头,我试试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苏佳忆问。
“就像…”苏寒仰着脸想,“像摸一只小狗。”
从车上下来,苏寒没急着回学校,反而拉着苏佳忆不放。
他早知道她租了房子,却不知在哪,这回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要求:“带我认认门。”
楼下聚在一起打牌聊天的老人们记得她,乐呵呵地打招呼,见到苏寒后也笑着问:“男朋友?”
苏寒没说话,专注去看苏佳忆的反应。
她也是笑吟吟,挽过他的手臂,向他们点头:“对,我男朋友。”
那些老人七嘴八舌地夸奖说般配,苏寒在这声音里笑得开心。
苏佳忆鄙夷:“我不就说了实话,你还那么高兴。”
房子虽老,但这段时间苏佳忆也算费心思装点了一番。
她喜欢淡色,墙纸沙发桌椅和床上四件套都素淡,像她的人。
因为这段时间都没开火,屋里没什么油烟味,只有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苏寒倒是自来熟地,一进屋就四处转悠。
“是不是缺点东西,比如…花瓶、盆栽之类的?”他问。
苏佳忆摇头:“我养不活那些东西。”
“我养得活。”
她从苏寒那张忍笑的脸看出他的意图,也笑着:“不行。”
“怎么了?”苏寒争取,“我又不天天来,就偶尔来浇浇水。”
说着他走到厨房,一眼就看出使用状态:“你都不做饭?”
“我才搬过来没多久,”她靠在桌前,“而且我不太喜欢做饭。”
苏寒正要说什么,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他一边接起一边打开冰箱,看见空空荡荡之后嫌弃地撇开头。
电话那头的话似乎严肃,他的脚步顿住,几秒后只答了句:“好。”
他收起手机,快步走到门口换鞋。
“董主任有个高难度的手术,我得回趟医院去观摩。”他说。
她接了杯水给他:“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苏寒喝得极快:“你这离二院很近啊。”他勾着嘴角笑,意味不明。
“少自恋。”她推他一把。
出门前,他稍稍低下头,把脸颊凑到她面前,她会意,仰着头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
苏寒心满意足地点头,说:“今晚我来给你做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故意不等苏佳忆回答就跑下楼,“哒哒”的脚步声里传来他的声音:“一定要等我!”
苏佳忆无奈地关上门,去厨房看了眼,连最基本的葱姜都没有。
还要去买,她不想动,瘫在沙发上,手却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拿着便签记录该买的东西。
手机铃响,收到一条信息:【给你做我最拿手的清炒口蘑和糖醋排骨,你肯定喜欢】。
显示的发件人是“最爱的苏寒大帅哥”。
大概是昨晚他趁她睡着,偷偷把自己的号码重新存上。
苏佳忆对着屏幕愣了几秒,然后嗤笑出声,无语地摇了摇头。
休息一会,她便拎着帆布袋去最近的大型超市采购。
按着苏寒的要求,她认真挑选口蘑,要个大饱满,没有裂痕。
她拿着几盒口蘑正比较着,忽然有些恍惚,这场景竟像妻子买菜回家,等丈夫回来做晚饭。
一切自然而然。
结账前,她纠结许久,想着苏寒委屈把脚塞进倪清月的粉红色拖鞋里的样子,还是选了一双男式拖鞋,和她一样的款式,米白色。
自这天之后,苏寒每周都会过来一两次,有时是早上,有时是傍晚。
他来时除了带着新学的菜单,还有一束花,真的像他说过那样,放在透明的花瓶里,摆在窗台上,苏佳忆甚至没见过它们干枯的样子。
他也热衷于买各式各样的家具和生活用品,这个不大的小屋渐渐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落地灯、香薰、毛茸茸的抱枕、情侣睡衣和水杯…
从前苏佳忆觉得这些都无聊,可是现在,当一个人的夜里她从噩梦中惊醒,看到桌面上放着的他们的合照,她的心就能安稳下来。
更令她惊喜的是,苏寒比她想象之中更会做家务,就连从没做过的菜,看一遍菜谱也能做的好吃。
苏佳忆能做的就是在他值完夜班回来时,给他下一碗有煎蛋的清汤面。
偶尔他们下班时间赶到一起,苏寒就会去接她,顺便去买些菜,当然还有花。
然后就像任何一对相爱的情侣那样,手紧紧牵着,说着天南地北的话题,走在回家的路上。
苏佳忆毫不犹豫地发誓,这是她活过的二十多年里,最快乐的日子,就连抬眼望去的未来都是一片光明。
倪清月也差不多,本来专业水平就过硬,渐渐适应了新公司的环境之后,她就如鱼得水,再加上她活泼爱笑性格好,上司玛丽亚也格外喜欢她,常常带她出席一些活动。
许蓦真的听倪清月的话,背水一战。
结果也没让人失望,他们争取到了与那家俄罗斯公司合作的机会,在业界的名声打开,就连倪清月也听玛丽亚提到过冰火科技。
闲暇时,他们四人像从前那样一起聚餐。
只是许蓦和倪清月的关系不似从前,他没有任何新的感情,对倪清月处处周到,却丝毫不提复合;倪清月似乎早就习惯许蓦的照顾,甚至习惯他的唠叨,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至于感情,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想,还是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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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苏寒本科毕业,获得保研资格,成了董主任的研究生,和师哥陆呈熙一样,专注于临床实践。
他报道这天,苏佳忆叫倪清月一起去小花卷吃饭,说是为了庆祝。
倪清月收到这个消息是在一个酒会上,她看了眼人群中的许蓦,和苏佳忆说明情况。
这是冰火科技合作的那家俄罗斯公司的答谢酒会,所有与这家公司有过合作的都被邀请。
倪清月所在的公司常年与俄罗斯合作,多年前也曾是他们的合作伙伴,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中。
许蓦作为业内新星正炙手可热,自打酒会开始,来来往往几波人与他递名片交谈。
倪清月跟在玛丽亚身边,时不时越过人墙看他一眼。
他穿黑色的衬衫,手里举着香槟,觥筹交错,神态自若。语言不通时,他就侧头倾耳,认真听身旁的翻译。
看起来还真像个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
待他身边稍稍空下来,玛丽亚也走过去。
“许总,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一表人才。”玛丽亚礼貌地笑着。
倪清月没有注意听他们千篇一律的寒暄,这一晚上同一套话术听多了,难免会麻木。
放空中,她直白地看着许蓦。
直到玛丽亚递出自己的名片,说:“据我了解,许总很适合我们公司。”
许蓦与倪清月纷纷一愣,他反应快,礼貌地收下名片。
玛丽亚:“重点大学,拿过许多奖,有创业经验,准确的说是——成功经验。以许总的资历,在我们公司可以大展宏图。”
许蓦笑了下:“玛丽亚这是要挖我过去?”
“我不能保证一开始就给你很高的职位,但我能确定,未来三年你的薪水会比一开始翻五倍。”
倪清月看了看他有些为难的表情,没忍住嘴快:“不行玛丽亚,许…许总他的梦想就是创业,有自己的公司。”
气氛微微有些怪异,玛丽亚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问:“你们认识?”
倪清月抿了抿嘴唇,说:“我之前去冰火科技面试过。”
许蓦把酒杯放在圆桌上,解围说:“对,倪小姐面试的时候我公司合伙人给她开了很高的薪水和岗位,但她不为所动。她说她只想从翻译做起,未来以自己的能力慢慢往高处走。现在看见她真的像自己说的一样,我还是很敬佩的。”
倪清月在心里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够圆滑,滴水不漏。
即说了她值钱,又说了她务实。
玛丽亚也没再多说,她本就是看到人才试着接触一下,并不是非他不可,既然他婉拒,那她也会识趣。
更何况她看得出,许蓦在维护倪清月。只是她对下属的私人生活并没兴趣,随便他们是什么关系,对她来说,没所谓。
玛丽亚拍了拍倪清月的手:“那你们聊一会,我去和张总打个招呼。”
离开后她悄悄回了个头,这两人还是挺配的。
倪清月一晚上没怎么敢喝东西,就怕上厕所,这回玛丽亚离开,她发觉口渴,拿过许蓦的杯子大口灌下。
酵母的香气溢满口腔,“还挺好喝。”她贪心地转身又拿了一杯。
许蓦并没劝,就安静地站在她对面。
倪清月跟着玛丽亚说了许久,现在也疲惫,就专注地品酒,没说话。其他那些或想与他攀谈的人见他身边有人,就都识趣地不过来打扰。
他享受这种氛围,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了一些,沉默地,看她的脸。
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倪清月去拿第五杯酒,许蓦敲敲桌子,说:“别忘了,你现在正在工作。”
倪清月仰着脸看了他一会,试图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一些别的情绪,未果后,她不服气地伸出手指:“你怎么不管你自己的人?”
许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们公司外聘的翻译正喝着酒与人相谈甚欢。
他无奈地笑了,举起酒杯与她碰杯,只辩了一句:“她不是我的人。”
倪清月有些不敢相信,放在以前他一定说出一些大道理,不让她再喝。
许蓦的合伙人小刘凑过来,笑嘻嘻地打招呼。
倪清月早就注意到他,一直举着酒杯,却一口不喝,终于逮着机会,她把疑问问出口。
“我酒精过敏,”他一边说一边从鼓鼓囊囊的西服口袋里抻出个药盒,“还带着药呢。”
话音刚落,旁边从一开始就想与冰火科技搭话的几人忍不住,主动加入他们。
倪清月有眼力见,给许蓦示意了一下就准备离开。
谁知刚走出去没几步,他就从后面追上来。
“等下你把玛丽亚送上车,就回来找我,送你回去。”
他们刚好站在侧面打来的光束里,许蓦抬手弄了下衣领,手腕上银色机械手表折射出冷冷的光点,晃得倪清月一愣神。
见她没应,许蓦补充:“小刘没喝酒,坐我的车总比你打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