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晚上十点，歌手演唱结束，大部分观众也都退了场。
这个时间离开，先慢悠悠送苏佳忆回宿舍，刚好十点半；苏寒再从后门进到医学院，刚好十一点。
一切都刚刚好，是两个宿舍关门的时间。
这是他们恋爱以来发现的规律。
酒吧门口对着的路灯还在亮，他们的眼神不约而同落在这处重逢的地方。
晚春的风还是有些凉，苏寒脱下外套披在苏佳忆肩膀上，还郑重其事地把连帽的绳子系好。
苏佳忆看着他低头认真的表情，目光停留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手指翻飞，系了个别致的结。
“外科结。”他笑着抬头，正对上她也在笑。
有风吹过来，他忽然认命似的轻轻摇了下头，然后在她额头上烙下一个吻。
四周静谧，静得苏佳忆能听清自己的心跳。
他的脸再一次靠近时，她缓缓合上眼睛。
然而下一秒，安静就被一声极其不自然的咳嗽打破。
苏佳忆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那个红发女孩站在门口，她身前还站了个大眼睛的小女孩。
苏寒的手自然地搂住苏佳忆肩膀，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
“说话啊。”红发女孩用力捣了下身前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怯生生地抬起头：“哥哥姐姐好，我叫闪闪…”
苏佳忆和苏寒都不是多热络的性格，也许是并没有给她太明显的回应，闪闪没再说后面的话，而是转身扑到了红发女孩怀里。
那女孩嘴上埋怨她不够大方，却还是疼爱地抚着她的头。
“你是医生吧？”她问苏寒。
苏寒一怔，想起去年她也问过他这个问题，还是解释道：“我还不是，我…”
“我妹妹好像，身体出了点问题，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她直截了当打断他的话。
“你挂一下二院的号吧，我真的只是学生。”苏寒又看了眼闪闪。
“二院这几天的号早被抢没了，”女孩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黄牛还坑了我五百，结果给了我一张假号。”
“这种情况你可以去找保…”
“我揍了他一顿，把钱抢回来了。”她再一次打断苏寒的话，又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红钞。
这回苏寒不说话了，只静静看着她。
苏佳忆知道隐藏在苏寒那张无公害的脸下面的小脾气，悄悄笑了下。
最后还是女孩先开口，她把手心里的钱一股脑递过来：“总之，你帮我们看一下。闪闪过几天就要回老家了，我实在抢不到医院的票。”
苏寒用手背把她的手推回去，说：“主要是我无能为力，我总不能拿着教科书给你妹妹看病吧。”
她像听不到一样，自顾自地讲述闪闪的症状：“前段时间在老家，她突然吐个不停，还一直用手砸头，过了几天晕倒了一次。我…家里人太忙，没时间带她去医院，我就想着把她接过来看看。”
苏寒的眉头渐渐蹙起，他蹲下，扳过闪闪的身子。
“看我的手指。”他伸出食指，在她面前各个方位晃了一圈。
而后他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说：“我有个师哥，现在在二院实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他帮忙看一下。”
女孩看了他两秒，重重点了几下头，然后不由分说把钱塞到他手里：“那明天你一定要过来。”
不等苏寒拒绝，她就拉着闪闪回到店里，把门关得死死的。
她只说了一句：“我叫黎姀，妤姀的姀。”
苏寒转头看苏佳忆：“哪个姀？”
她无语：“妤姀，形容美丽聪明的女子。”
回学校路上，苏寒把黎姀给他的那些钱又悉数塞给苏佳忆。
他说：“你明天还给她吧。”
“你自己怎么不还？”她小声嘟囔，说完才反应过来：“明天我也来吗？”
“当然一起啊，”苏寒侧头，“你明天有事？“
“倒是没什么事…那个小女孩，闪闪，问题严重吗？”
听到这个问题，苏寒神色整肃，琢磨了一会才开口：“我感觉情况不太好。”
苏佳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脑袋里明显有东西压迫到她眼睛的神经。所以我打算问问神外的师哥。”他说。
苏佳忆回想着闪闪可爱的小脸，不自觉叹了口气。
苏寒看了看她失落的表情，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月月不会答应宋渊？”
她点了点头：“我们认识好歹也快十年了，这点了解还是有的。之前她们撮合我和…别的男生，月月也没参与。”
她特意把“张和歌”三个字抹去。
“别的男生？”苏寒瞬间抓到关键词。
“嗯。”她偷笑了下。
他想了想：“张和歌？”
苏佳忆一愣，没想到他会在这个问题上展开猜测。
见她不回答，苏寒冷哼一声，又问：“那月月为什么不参与？”
当然是因为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她没把答案说出来，而是避重就轻：“因为知道我不喜欢他。”
苏寒盯着她看了一会，又看了天空一会，最后憋不住，问：“那你喜欢谁？”
转眼已经到了苏佳忆宿舍楼下，在酒吧门口耽误了一会，这意味着他们站在楼下聊天的的时间被大大压缩。
她朝着宿管阿姨的方向张望，听见苏寒又问一遍：“你喜欢我吗？”
“不然我为什么和你谈恋爱？”她笑着反问。
他盯着她，久久也笑：“那万一，你只是觉得我帅呢。”
“说的也是哈。”她逗他。
苏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微微向前探身，褐色的眸子好像覆盖了一层薄雾，直白地看她。
他的手放在她肩上，声音低下来，不像以前那样清澈。
他问：“如果我不帅，你会喜欢我吗？”
气氛变得有些严肃。
苏佳忆真的答不出这个问题，当初惊鸿一瞥动心这么多年，她没法假设她爱的少年没有这张脸。
见她沉默，苏寒蓦地笑起来，他说：“那我就争取一直这么帅吧，毕竟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自恋地撩了下头发，嘴角咧开。
苏佳忆也笑着，她想说其实不管怎样，她就是很喜欢他。可她看着眼前的男孩，竟然不敢将爱意坦荡表达。
她小心翼翼，害怕一切会把他推开的可能。
“要关门啦！”宿管阿姨把头探出来冲他们喊着。
苏佳忆应了一声，朝苏寒摆摆手就迈开腿要往宿舍楼里跑。
苏寒却没松手，反倒胳膊一紧，把她拉回自己怀里。
他手臂紧紧锁住她的腰，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明天见。”他笑得像个小孩子。
苏佳忆捂着脸跑过阿姨的值班室后，才发觉自己笑容的弧度和他并不差几分。
她抬起手，偷偷摸了摸嘴唇。
刚回到宿舍，倪清月就蹦跶着，故作神秘地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她的情绪似乎并没有被宋渊打扰，要么就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足够转移她注意力的东西。
苏佳忆一边换衣服，一边问：“什么？”
“我知道你们那个老师他的衣服我从哪见过了！”她压低声音，“林京白的衣柜！”
苏佳忆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眼林京白空荡的床铺。
“她不在，”倪清月把她的脸掰回来，“你忘了吗？就掉出来的那件！”
“没忘，”苏佳忆换上毛茸茸的睡裤，“她还没回来？”
“对啊。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随后，苏佳忆在她不停的絮絮叨叨中洗漱、躺到床上。
直到熄灯，她才安静了些。
临睡前，苏佳忆听到她的结论：“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替她保守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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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寒和苏佳忆到酒吧门口时，看得出黎姀她们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闪闪性格安静，就乖乖坐在她身边，不乱跑玩耍。
自我介绍过之后，苏佳忆便把昨天黎姀塞过来的钱都还给闪闪。
苏佳忆没怎么和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相处过，她说不出嗲嗲可爱的语气，就只像和同龄人说话那样，对闪闪说：“这些钱你记得给你姐姐。”
谁料这小孩眨着眼睛，一本正经说：“这是给我治病的钱，你就收着吧。”
这回轮到苏佳忆语塞，她只好先把钱又揣回口袋。
苏寒的师哥刚值了个夜班，这会正在赶来的路上。于是几个人就坐在酒吧等着。
黎姀在吧台里忙了一会，最后端给苏佳忆一杯热红酒。
面对她诧异的目光，黎姀淡淡地解释：“刚刚开门时碰到你手很凉。”
是很凉。昨晚下了场雨，她出门时走得急，又没穿外套。
可是她从来没有早上喝过酒。
更何况自从坐下，身旁苏寒就一直帮她暖手。
苏佳忆迟疑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口腔中满是暖暖的果香，甚至尝不出一点酒精的味道。
看她的表情渐渐舒展，最后有些惊喜。
黎姀浅浅笑了下，又给苏寒也递了一杯。
于是苏寒的师哥进来时，就看到冷清的酒吧里，这几人贪杯地喝着。
“怎么白天就喝上了？”
“加了肉桂和丁香，中和了红酒的涩，”黎姀声音平淡，“少喝一点不会醉。”
“那给我也来一杯。”他自来熟地在苏寒肩上拍了拍。
苏佳忆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个子很高，单眼皮，右手小指带了个素淡的戒指。
除了蓬乱的发型，根本看不出他几乎整夜没睡。
苏寒给她介绍：“这就是我常提到的学长、师哥，陆呈熙。每次和你一起去图书馆，我就是借他的卡。”
“师哥好。”苏佳忆也这么叫。
那面苏寒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呈熙就抢先开口：“我知道——苏佳忆。”
他拿过苏寒的红酒一饮而尽，问：“相机怎么样？喜欢吗？”
苏佳忆一时没反应过来，把求助的眼神丢给苏寒。
“我送你那个相机，是他帮我选的。”苏寒解释。
“哦！”苏佳忆点点头，“很喜欢。”
陆呈熙还要说什么，被苏寒拦下。
他介绍黎姀和闪闪，及时把话题转入正轨。
陆呈熙问了些相关问题后，和昨天的苏寒一样，蹲在闪闪面前，做了一系列简单的检查。
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许久后，抬头看了看苏寒。
苏寒点了点头，悄声和苏佳忆说：“你和她姐姐聊会天。”
气氛冷静，苏佳忆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懂了他的意思，带着黎姀站远了些。
她漫不经心地说了点关于酒吧的话题，眼睛却一直看着那面小声讨论的两人。
“你在这个酒吧打工？”她问。
“嗯，”黎姀表情平静，“可以不用说话，我不会过去的。”
她倒是坦诚直接，苏佳忆索性也就不再找不痛不痒的话题，安安静静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人过来。
陆呈熙打了个哈欠，说：“先随便挂个号，拍个片子吧。有钱吗？”
“有。”苏佳忆连忙拿出那些钱。
去医院的路上，苏佳忆听到闪闪偷偷问黎姀：“姐姐，我有病吗？”
黎姀：“没病去医院干嘛。”
前面这三人无声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