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随风而去
这次究竟有多少人达到了目的？她自己是不是其中之一呢？
小丑奴忽然忧心起来，太后越来越明显地欺着皇上，若再这样下去，皇上早晚会一败涂地。这次太后动了皇后，也许下次就轮到皇上。
想到这里小丑奴暗暗心惊，幸亏这次有人先她对慧贵妃下手，若是此子顺利诞下，那……
小丑奴收了心思，抬头正看到书房的门，她站住了。
皇上已在书房内闷了三天，他下令别人不准进去，也就没人敢来。
小丑奴昨日就想来看看皇上，可是到了书房，没敢进去。第三天，她终究是不放心皇上，因此还是来了。
迟疑了几下，她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中如死一般静，木门被推开，“吱悠悠”的声音显得刺耳难听。
小丑奴在房内扫视一眼，见皇上静静坐于书桌之前，听到她进来并没有反应。
小丑奴轻轻走到皇上身边，皇上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一味低头望着桌面。
小丑奴往桌上看去，见桌上摆着一张陈旧的宣纸，上面依稀是婉仪的样子，在低头嗅花。
忽然想起三年前，选秀前一夜，皇上便是坐在桌前喜滋滋地看这幅画。如今，婉仪和被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
抬头看看皇上，英俊的面孔竟消瘦许多，头发有些凌乱。他的面色十分难看，胡子绕着嘴巴长了一圈。
小丑奴原以为君王都是多情的种，后宫佳丽三千，不会单记得哪一个，却不曾想皇上竟会对皇后痴情如此，她看在眼里，觉得皇上有情有义，不禁鼻头一酸。
小丑奴进来时忘了把门带上，此时一阵风吹进来，吹卷了婉仪的画像的一角。小丑奴伸手抚平了它，皇上仿佛这才发现小丑奴的存在，他的头动了动，复又看画。
忽然，皇上抬起手握住了小丑奴压在纸角的手，小丑奴抽了一抽，最后并没有抽走。
皇上紧紧握着，紧紧握着。突然间一滴水掉到画像上，水滴迅速地扩大，被水滴浸到的地方开始模糊。
“朕，是不是很无能，是不是不配做齐国的皇帝。”
小丑奴让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都不确定这是不是那个在城外土坡上意气风发的皇上的声音。
“皇上……”
“哈，皇上，你还叫我皇上？有谁怕朕这个皇上，有谁把朕真的放在心里了？说不定哪天，说不定哪天朕也被人废了。哈哈，废了又怎么样，朕本来就不配做这个皇上，慕容弘，一国之君，连自己的皇后都保护不了……”
小丑奴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本能地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了抚皇上额角的乱发，然后她擦了擦皇上在流泪的脸，温言道：“皇上，不要这样，这不关你的事，我们都知道皇后是被冤枉的，你要振作起来，皇后才有可能重新做回皇后之位。”
经小丑奴一劝，皇上心里的悲伤越加难以抑制，他放声哭起来，“朕，眼睁睁看着她脱去凤袍都不敢说话，朕没用啊！”
“皇上，皇上……”小丑奴也不知再说什么好，看他如此，两行眼泪也跟着默默地流下。小丑奴不由自主地将皇上的头搂在怀里，不再说话，只陪他默默掉眼泪。
皇上把头埋在小丑奴的怀里，放声痛哭了许久许久，直到他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泪。
小丑奴抱着皇上，轻轻抚着他的头和后背，陪他哭了许久许久。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哭成这样，更何况他是齐国的皇帝，是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齐国皇帝。此时小丑奴只觉得他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可怜，比才来到世上的小孩子还要无助。于是她忽然有一种本能的感情，紧紧把他搂到怀里，她想安慰他，想告诉他不会有事……
许久，皇上仿佛哭干了眼泪，他渐渐止住哭泣。因为哭得太久，所以感觉脑袋有些麻木，他在小丑奴的怀中又伏了一会。过一会儿，他慢慢拉开了小丑奴在他后背的手，又正襟朝书桌坐着。
皇上叹一口气，眼望着婉仪的画像问道：“素颜，你来这做什么，朕是不是很可怜？”
“我……皇上……”小丑奴极不自然，双手忽然不知道放在哪里，忙伸了手去拭自己脸上的泪。
“那日你在太后跟前帮朕说话，朕会感激你。”
小丑奴没听到皇上说些什么，脸上一道飞红，红到了耳朵根，她后悔刚才不该抱皇上……
“素颜，再过段日子……”
皇上一句话未说完，又一缕风吹进来。那风从门外吹进来，绕过皇上的书桌，就将婉仪的画像掀了起来。
皇上一伸手没抓住，那画像飘飘悠悠竟被风卷了出去。
“婉仪！”皇上轻呼一声，追着画像跑了出去。
小丑奴也收回神追到外面，到了外面，风忽然大起来，几下就吹到了远处的地面上，停住了。皇上跑上前去捡，尚未来得及弯腰，那画像竟又被卷走，忽地落到了院内小水池子里……
“啊，婉仪！”
那宣纸一沾水面即全被浸透，墨迹悠悠地溶入池水中，一丝丝四散分开，纸上的婉仪，烟消云散，一片模糊。
皇上站在池水边，空望着水中的画像翻转，心中莫名地一阵刺痛。
小丑奴站在门口，无声无息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复杂的似有一千一万种感触，却茫然理不出个头绪。
两人都沉默不语，一个静静地站在池塘边上，目光凝视着平静如镜的池水；而另一个则静静地伫立在门口处，眼神牢牢地锁定在那个人身上。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对峙着，仿佛时间和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一般。
在这段漫长的近一刻钟里，没有任何声音打破这份沉静。周围的世界似乎也因为他们的沉默而变得格外安静，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鸟鸣。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孤寂。
站在池边的那个人，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沉思。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微微颤抖着，仿佛想要抓住某种东西，却又始终无法触及。
而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则显得有些紧张。他的目光不时地闪烁一下，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开口说话。但每次当他准备迈出一步时，又会不自觉地退缩回来，继续保持沉默。
这种诡异的氛围让人感到压抑，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困在了这里。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虽然不远，但却又像是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僵局，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等待什么……
忽听一个紊乱的脚步响起，似是往这书房走来。
须臾，果见一人慌慌忙忙奔进了院中，不知是哪宫哪院的太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得院中就跪在地上先喘开了粗气。
皇上一听有人进来，转过身来雷霆大怒：“滚，都给朕滚出去！谁叫你进来的？！”
“皇，皇上息怒。奴才呃非来不可，还请皇上，还请皇上赦罪。不好了，皇后……”那小太监跑得心扑通扑通乱跳，一句话都说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