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文昌旧事
“什么？”
“因为我是夏子敬。”说完又变得冷峻起来，“你不必如此紧张，我今天只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小丑奴不语，静静等着。
“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国家。”他转过身对着林内讲起来。“那个国家叫作‘文昌国’，文昌国有一个美丽的三公主，她活泼可爱。皇上皇后都喜爱她，她的皇兄们也无一不对她疼爱有加。
“那一年，她八岁，如早春枝上傲雪初放的新梅，明妍动人。当她提着裙裾跑过梅林，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在枝上流淌而过时，就连满树白梅都随风轻舞，竞相脱离枝头，追逐嬉戏着她小小的身影，宫里没有人不喜欢这个三公主。
“可就在她八岁那年冬天，下起第二场大雪的时候，邻国的铁蹄也踏雪而来。当时文昌国实力不及邻国，最后一战，皇上领着全体皇子全副武装亲自披挂出城迎敌。善良的三公主忧心父皇和哥哥们的安危，悄悄爬上宫中最高的楼阁引颈往城外看着。
“但她只看见迎风嘶叫的马儿，在雪中翻搅的旗帜。她看见苍老的枯林连接着天空，她听见杀声震天，却看不见她的父皇与哥哥。一颗颗人头在空中乱飞，一具具无头尸首咕噜咕噜往外冒着鲜血倒下。
“血光、火光，映红了文昌国的半边天！
“那惨景吓得三公主小脸失色，虽怕极，可她依然焦急地睁大眼，在杀红眼的千军万马中搜寻她父皇和哥哥们的身影。
“这时三公主的乳娘寻来，抱了她就往皇后宫中匆匆而去。
“小公主着急地说：‘乳娘，放我下来，我要找父皇和哥哥们……’
“乳娘泪流成河，一声不吭的加快了步子。她把小公主交给皇后，皇后嘱人将小公主绑在一根圆柱上。
“小公主看到皇后手背上盘踞的蝎子，吓得失声痛哭。原来文昌国的皇后是苗疆人，略懂蛊术。皇后知道国将不国，她担心可爱的小公主流落敌国被辱，因此她只得用蝎毒将小公主半边容颜遮去。
“皇后说：‘母后不想你死，亦不想你受辱，唯出此下策，方能保全于你。’”
子敬终于讲完，他回过头盯着小丑奴。
小丑奴只觉备感惋惜，看到子敬脸上痛惜的表情，悠悠开口道：“唉，虽然这个皇后也是确无他法，但这样毕竟不好，把一个好好的漂亮女孩儿变成如我一般的丑八……”
自己话未说完，她忽然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猛抬头瞪大眼睛望着子敬。
子敬定定的回望她，眼神仿佛要将她攫住。他自顾自说道：“我就是那三公主的哥哥！”
小丑奴更加惊恐，她颤声问道：“小公主叫什么名字？”
“夏——芷——颜。”
夏芷颜是谁？她不知道，但是她却惊得张大了嘴巴。
夏芷颜，一个陌生的名字，却有如一个霹雳，直击她的心脏。
的确如此，这个霹雳甚至使她昏倒在地……
一片黑暗的晕眩，小丑奴在混混沌沌中感到有人在掐她人中。她试图睁开眼睛，没有成功。她努力定了定，尽量收住神，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张模糊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盯着他，那张脸渐渐清晰，她却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人，以及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看了好一会儿，她手扶太阳穴说道：“不，我不信，你讲的只是个故事。”
子敬看看她，冷冷地说道：“我没有必要骗你，我还没闲到无故冒充别人哥哥的份上。再说，我文昌国的公主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的？”
说起文昌国，他的眼睛里现出傲然冷色。
“我怎么会是一个公主？怎么可能……”小丑奴喃喃低语道。
“你不必怀疑，当年母后虽然不得已遮住了你的容颜，可你这张脸不会变，但凡见过你的人都能看出，你就是文昌国的小公主。”
“你确定吗？你确定没弄错，我就是你的妹子，文昌国的小公主吗？”
“自然不会错。还记得那天给你送信的那老宫女么？她原来是母后宫里的，初见你时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尽管向你求证过你乳娘的容貌特征我依然不敢十分断定，直到从那宫女嘴里得知母后为保全你给你下了蛊我才敢断定。”
是这样吗？小丑奴脑子飞速旋转着，难怪那天闯进浣衣院那宫女看到她时，惊得盘儿都跌落在地。那么，她是公主，不会错了，对么？
“可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还有，我能恢复旧日容貌么？”
“蛊能下，自然也能解。只是我不知如何解法，但我想母后不可能永远让你这样，总有还你旧时容颜的那一天，或许等你恢复记忆容貌也就能一并恢复也未可知。”
小丑奴转转双眸，又道：“我还是不能相信自己就是小公主。”
子敬看看她，道：“你可记得三年前我与你在茶馆里说的话？”
“什么？”
“我问你八岁以前的事情，你说你全不记得八岁前之事，你还问我记不记得八岁前的事。”子敬的眼神开始不像之前的一汪死水，渐渐地有光华流动。
小丑奴皱着眉缓缓点头。
“文昌国亡国，正是在你八岁那年啊！”他极缓地说出这句话，眼神里的光华仿佛逐渐被冷凝，在这盛夏里，令小丑奴感到寒冷。
子敬又道：“你中了蛊，想是忘了八岁前的记忆，但即便这样，你也不能因此把整个文昌国的亡国之仇推的一干二净，你可知道父皇与母后疼爱你超过任何一位皇子与公主？所以……”
“所以什么？”小丑奴捂着胸口，下意识地低声道：“就算我是，可我一个女子，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子敬闻言面色稍缓，向怀中摸出一羊脂玉瓶儿，慎重地交到小丑奴手里。那瓶儿堪是精致，小小的，不盈一握。
“这个你贴身藏好，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
小丑奴接过来，面色大变，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这可是毒药？难道你，你要我把皇上毒死？”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不能够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