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引人入彀
皇后拿过了戏单，看了会，低头问那班主道：“哪出是你们新排的？”
“回皇后娘娘，这出，喏，还有这出。”班主指了两出与皇后看。
皇后看了看这两出戏，一出叫作《念奴娇》，另一出叫作《红荷包》，皇后看了下戏文介绍，是出宫庭戏，遂点了后面那出。
过了一会儿，戏开场了。
“咦，雪儿，你看台上那个妃子，听听皇上刚才唤她什么？”皇上忽道。
“嗯？皇上刚刚唤她绮妃呀，怎么了？”
皇上看着她笑了，“你再听听，刚才戏里的皇上唤她名儿来。”
高雪祺听了一会，果然一会台上的“皇上”又唤绮妃名儿，竟然是唤作“雪绮”。
高雪祺笑笑，道：“原来和我同名儿。”
“不仅同名，也同为皇上宠爱的妃子呢。”皇上附在她耳边笑着低语道。
戏里有个雪绮，皇上看得更有趣了，不时与高雪祺低头交耳，这时戏里的“皇后”登场了。结果“皇后”只说得一句词，台下满座皆惊，脸色俱变。
只听那“皇后”指着戏里的雪绮开唱道：“奸妃终日只知惑君……”
突然来了这么句，高雪祺一听之下，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怒色翻滚。
皇上想也没想到竟会如此，当下雷霆震怒，站起喝住戏班子的演出。
唱戏的不明就里，一看皇上突然龙颜大怒，也来不及想，纷纷停了身段，一齐跪在台上，想求饶都吓得发不出声儿了。
皇上走上台来，扫了一眼众戏子，连伴奏的都一同跪了，不敢抬头看一眼。
“知道你们唱的什么吗！”皇上问道。
高雪祺怒火中烧，气冲冲过来，柳眉倒竖，伸手指着班主，厉声喝问道：“你说，这出戏讲的是什么？！”
班主吓得匍匐在地，唯唯答道：“皇上，娘娘，息怒啊，《红荷包》是讲奸妃雪绮迷惑皇上，阴谋陷害皇后的一出戏。”
高雪祺眼一瞪，后退了两步。随即又喝问道：“这出戏是新近排的？”
“呃，是……回娘娘，是新近才排的，我们是按宫里人传话才排的，其他一概不知，望娘娘饶过呀。”
皇上闻言大惊，众人皆震惊。皇上上前一步，压住声音说道：“这可是在皇宫里面，你说话应当知道要小心，朕问你，前去传话的说是奉是哪宫之命？你最好想清楚确定了再回答。”
“皇上，皇上饶命，小老儿保证句句属实，不敢对皇上说谎。这出戏确是奉宫里人之命才新排的，他们说是仪宁宫的。我们只是奉旨办事。”
皇上看这班主并不像说谎的样子，量他一个小戏班子的班主，也无此胆量，遂缓缓转头，望向皇后，一字一句说道：“皇后，朕一直以为皇后是贤淑之人，即母仪天下，便该有量容人。朕不过是近日往雪祺宫里偶去得多了几回，你便生出这事，你叫朕好生失望！”说完也不顾众人，便带怒离去。
自一出事，皇后就在座上傻了眼，一直未动。现下皇上离去，她才明白过来发生何事，当即刷得站起。
皇后就再善良也不会傻到想不明白这事，她转头看向筱汐郡主，情知此事是她着了郡主的道。
郡主见皇上带怒离去，她也算大功告成。对皇后眼一翻，大喇喇的一挥手，带人走了。
众嫔妃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高雪祺还气呼呼站在台上，她们也不敢动。
高雪祺眼神凌厉的像一把刀一般，抛下班主嗖嗖走下台，昂首怒视皇后，当众妃与众戏子，甚至还有妃子们的下人，说道：“真想不到！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而我们呢，不过是屈居你之下的妃子罢了，你竟还如此容不下我们，当真令人心寒！皇上以为你贤淑，大家也都这么看。原来，大家想必都看错了！”
她说罢也带怒而去。
“我觉得皇后不像是那样的阴险之人，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小丑奴和福儿坐在回廊的横栏上说着话，自那日皇后约她同赏了荷花之后，她对皇后生出好感来，即便没有这丝好感，她也觉得皇后不似背后下人刀子之人。
“对了，福儿，还记得那日在水榭淑妃与郡主做一处么？你还是淑妃那日向郡主讨了去的。”小丑奴说。
“记得。姐姐突然提这做么？”
“我听说是郡主跑去找皇后，让皇后请宫外戏班来唱戏的。”
“难道姐姐是怀疑……”
“郡主那日即与她一同来赏荷花，想必两人关系密切，郡主在戏班进宫前那段时间可有去过凌月宫？”
福儿想想，说：“有，郡主这期间来过好几回，娘娘偶也去她那儿。”
“这就是了，如我所料不差，定是她两人串通好陷害皇后。那淑妃娘娘从小就狡诈，多半是她想出来的奸计。”
“姐姐，你不会去管这闲事吧？咱们不说好过阵就出宫么？休再去理会这些事，我怕，怕惹出事端来到时又出不得宫去。”
小丑奴正欲回她，却见皇上领着小蝉儿与几个太监往这边匆匆走来，看他们那样儿就知道刚玩罢蹴鞠。皇上也已瞅见她，边往殿内走边冲她喝道：“你还死在那干么？还不知赶紧过来替朕更衣。”
福儿早起身低了头屏息立在一旁，小丑奴说：“你先回去，得空我去找你。”
自那晚皇上对她举止放浪后，小丑奴再未与皇上说过话，每日只默默做着自己份内该做的事儿，尽可能的躲着他，加之皇上在这宫里的时间也少，两人几乎照不上什么面，皇上每天日头一偏西即去了各宫娘娘处，她想只怕是皇上那晚看了那本《春色尽无边》后闹的。
可见书最能怡情这话不假，最初她冷眼看着皇上的变化，还只道他是故意装着不求上进贪图女色，以免太后猜忌。如今看来，皇上竟是真乐在其中了。
服侍皇上更好衣，她一言不发就往外走，皇上喝住她，扬眉道：“你又去哪？”
“能去哪？左右不在这宫里呆着么？”小丑奴这次开了口，心里犹豫不决，不知要不要将皇后着了淑妃和郡主道的事儿说出来。
“你好像近来总躲着朕，这是为何？难道朕是老虎会吃了你不成？”
“皇上不是龙么？怎么又成了老虎？”
皇上理着袖口，斜眼望着她，忽想起那本书，他面上现出笑意，说：“你该不会是思春了吧？怪道近来不声不响，朕知道你那点心事，不就是想着林怀安……”
“皇上！”小丑奴正色打断他道：“即便你是皇上，说话也该放尊重些儿。”
“怎么，心虚了？”
小丑奴白他一眼，转身再度欲走。
“站住！急巴巴的想跑去哪呀？随朕去太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