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柔情一刻
当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峰回路转时，置之死地反而能有意想不到的发展。
这是暮语舟自己的人生经验，所以他从不怕死，当然，虽说他不怕死，但他也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
言臻说要送他礼物，他没放在心上，据他对言臻的了解，言臻的礼物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
他救言臻一次，只是想今生不欠言臻的救命之恩。
如若别人后面找上门来，他绝不掺和，只会袖手旁观。
银杏叶片上的晨露晶莹剔透，初升的太阳光透过细密的枝叶斑斑驳驳洒下来，偶有一两道刺目的光反射过来。
三月醒过来，爬到暮语舟身上，摇晃着他:“舟舟，起床啦！”
暮语舟揉揉眼睛，天光已然大亮。他微微抬头，凑近三月，亲了亲三月的小脸，而后一跃而起。
三月仰头看他，露出甜甜的笑，美好的一天就从这个纯净的笑容开始啦。
已是夏末，太阳依旧火辣，只是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形成浓密的树荫，削减了一些暑气。
三月爬到了一棵小树上，抖落着枝叶玩。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三月高兴得差点儿忘了自己是在树上，起身一跃又伏身下来，紧紧抓住树丫。
谢冷桥快步走过去，伸手把他从树上抱下来:“你越来越皮了，下次不准爬这么高了。”
三月自动屏蔽了他的训话，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爹爹，爹爹，你出来了。”
谢冷桥摸摸他的头，顺着他的语气问:“嗯，舟舟呢？”
三月牵着谢冷桥的手，急急地拉着他往里走:“在里面呢，在里面呢。”
暮语舟正在案几上捣碎珙桐花瓣儿，因为三月说想吃鲜花饼，趁着花儿还没有完全凋谢，摘一些来做一些。
以前他从来没亲自动手做过这些，自从有了三月在身边，他发现自己做这些也很有天分，凭想象，凭感觉，做出来也还像模像样。
暮语舟挽着袖子，露出白皙但肌肉分明的小臂，双手在装满鲜花的盆里忙活。
他其实早就听到了门外两人的动静。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暮语舟偏头看向了门口。
谢冷桥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投射进屋里一片暗影。逆着光，暮语舟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三月不用看也知道很开心，因为他在门口蹦蹦跳跳着喊:“舟舟，舟舟，我爹爹来啦。”
暮语舟随手从盆里抓起一小把花瓣儿，撒向三月。
花瓣飘飘荡荡落下，三月伸出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整个屋子里都是他的笑声。
谢冷桥走过来，也挽起袖子，对暮语舟说:“接下来做什么，你指挥，我来。”
暮语舟抬眼看了他一眼，还好，表情还算正常，于是问:“不是要闭关一个月，怎么提前出来了？”
谢冷桥似是有些幽怨地看着他:“你还说，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闭关，你也不阻止一下。”
这就有点儿不讲理了。暮语舟当即回一句:“我干嘛要阻挡你？”
谢冷桥微微叹口气，说:“你就是心大，我不在，你们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暮语舟停下手里的动作，这又是哪一出，是想通了呢，还是记忆又回到了现在？
暮语舟去另一张桌子上，端过来早就揉好的面团。
他一边做着鲜花饼，一边说:“我们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谢冷桥看着他手指翻飞，动作颇熟练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柔软来。
谢冷桥向盆里伸出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抓起一个面团，学着暮语舟的样子，笨手笨脚地做起来。
三月也不甘寂寞，吵吵着也加入了。
谢冷桥看一眼暮语舟，说:“一出密室，听说了言臻的事，我就跑过来了。”
暮语舟淡淡地回:“嗯，久走夜路必撞鬼，他自作自受，有这一天是必然的。”
谢冷桥:“听说他受伤跑掉了，皓月门的师兄师弟们正在到处搜寻呢。”
谢冷桥说完就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暮语舟，同时又因为自己的这种表现不自在。
暮语舟看他踌躇不决的样子，为他如今语言上的迂回感到有点儿好笑。
暮语舟故意把面团啪地甩在案几上，装作生气的样子说:“你想问什么能不能直接点儿，装什么装。”
三月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谢冷桥果然上当了，他微微皱眉，忙着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你要不想说……那就不说呗。”
这一刻，暮语舟确信了，不知道谢冷桥的哪一根筋开窍了，他的记忆又回来了。
暮语舟见好就收，拍拍三月的小脸:“没事儿，我刚才不小心放重了。”
谢冷桥想，这话确实也只能骗骗小孩儿了，那是放重了？
不过他不想去戳穿暮语舟，也不能戳穿，只能跟着一起和稀泥:“确实放重了一点儿。”
窗外大树上的蝉鸣又开始了，屋子里渐渐不那么凉爽。
暮语舟的额头上有了一些细细的薄汗，好在面饼已做完，只等上灶台蒸了。
三人转移阵地，来到外面的凉亭里。
三月又开始在那些小树上窜上窜下，异常活跃。
谢冷桥唤他:“小心摔着！”
暮语舟安抚道:“没事，男孩子就要经得起摔打，你我不就是一路摔打过来的么？”
谢冷桥沉吟一会儿，说:“我知道，只是你说过，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秘密，还是别受伤好。”
说实话，今时今日的谢冷桥，比起之前那个随时冷脸的谢冷桥，更讨暮语舟喜欢。
暮语舟主动伸手过去，抓住谢冷桥的手:“这里也没其他人，咱俩还在这儿呢，让他开心地玩儿吧。”
他的举动让谢冷桥心里一下放松不少，看来是没有生气了。不过，担心还是存在的。
暮语舟似是看透了他心里所想，轻柔地拍拍他的手背，说:“放心，你师兄我心里有数，如今的我们只有更好地保存自己，才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树林间蝉鸣依旧，但林中人并不觉得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