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重回灰暗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投入到帮助山下乡民重建的诸多事情中，各司其职，忙得无暇他顾，倒也相安无事。
谢辰彦最后还是决定在他们家的原址上给父母砌了一座坟，立了一个碑。
按当地人的说法，来有来处，归有归途，总不能让他们的灵魂最后归无所处。
父母去了，谢辰彦一下子好像就长大了，成熟了不少。
最初两天，大家都忙，谢辰彦没发现谢冷桥有什么问题，直到这天暮语舟带着三月来看他。
虽然暮语舟能理解谢冷桥那天的心情，但完全不介意他的态度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那一句“怎么死的不是你”，久久在暮语舟耳边回响。因为说这话的时候，暮语舟真真切切在谢冷桥的眼里看见了恨意。
当时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暮语舟心里在叫嚣:“你怎么知道我没死？我都差不多死两回了。”
所以暮语舟好几天都没来看他，不想上赶着讨人嫌。但三月一直念叨:“我爹爹好了吗？我想他了，我想去看他……”
暮语舟不忍心拒绝孩子，何况孩子确实也有好几天没见到他爹爹了，想看看也是人之常情。
暮语舟把三月带到桥居，自己没有进去，在外面的凉亭里等。
剑兰熬了绿豆汤，给他盛了一碗，他就在凉亭的竹椅上坐着有一搭无一搭地喝着。
不一会儿，三月抹着眼泪出来了，屋里的人也都跟着出来了。
谢辰彦在哄着三月:“别哭了，别哭了，你爹爹心情不好，乱说话呢。”
发生了那么些事，虽然别人都知道三月不是谢冷桥的亲生孩子。但谢辰彦的善良，以及他对自家哥哥的了解，他都觉得谢冷桥今天不对劲。
三月欢天喜地地跑进房间，看见谢冷桥，像以往一样扑上去，嘴里喊着:“爹爹，我可想你了。”
谢冷桥瞪大双眼，轻轻推开三月，转头问谢辰彦:“哪来的孩子，怎么到处认爹啊？”
被推开的三月开始还以为爹爹和自己闹着玩，于是继续向前想靠近:“爹爹你生病还没好吗，是不是还不舒服？”
谢冷桥拉着孩子的小胳膊把他扯开，说:“小孩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找不着家了吧？”
这下三月也不干了，他本身就比较敏感，加之前一段时间的事情，让他觉得爹爹是不要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小孩伤心极了，哭着出来了。
暮语舟看了看对面的情形，走过去把孩子抱起，轻轻为他擦拭眼泪。
三月哭得一抽一抽的，暮语舟正待询问。谢冷桥厉声质问:“那孩子怎么回事，你现在连小孩都想诱拐？”
暮语舟没有回答，只静静地仔细盯着他看。
谢辰彦急了，连忙拉着谢冷桥，把他按坐在椅子上，为他把脉。
谢冷桥不明白，但又配合着:“我身体好着了，偏这时候要当你的病人。”
谢辰彦问他:“你……真不记得三月了？”
“什么？”
谢辰彦指了指还在哭的三月:“那孩子叫三月。”
谢冷桥疑惑:“哪里来的？”
谢辰彦想了想，总不能当着孩子面再说一次人家是捡来的吧。他斟酌了一下，说:“你带回来的，说是你儿子。”
谢冷桥甩开谢辰彦的手:“胡说，你们是不是都被他蛊惑了？”
暮语舟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也许谢冷桥不知什么机缘巧合，记忆卡在了最灰暗的那一段时光里。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其他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暮语舟没有理会他的指责，抱着孩子转身离去。
谢冷桥看着他的背影:“他怎么还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谢辰彦扯扯他的衣袖，恳求着:“咱先别管他了，我们先去找找秦久前辈好不好？”
谢冷桥轻轻甩开他，温和地说:“别闹了，小彦，你学你的，但我不能老是配合你当病人。”
谢冷桥不去，所以他们没有去找秦久，但住在山上的蔻姨听说了，特地过来给他看了看。
除了脉象稍显紊乱之外，暂时看不出谢冷桥有什么毛病，于是谢辰彦猜想，会不会是发高热烧伤了大脑，影响了记忆。
不出一天，晨阳门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谢冷桥脑子烧出问题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三月回了银杏峰一直闷闷不乐，暮语舟看在眼里。
也是，从三月有记忆开始，谢冷桥就是他最亲近的人，如今这个人疏远他了，在小孩子的世界里，犹如天塌了一般。
暮语舟给他说了，爹爹只是生病了，并不是不要他，但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谢冷桥的疏远，三月更黏暮语舟了，他害怕所有的人都不要他。
他不再撒娇，暮语舟给什么他吃什么，不管喜不喜欢。也不缠着暮语舟让讲故事了，暮语舟说该睡了，他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暮语舟心思也不够细腻，只是觉得他更乖了。
谢冷桥不来银杏峰了，应成雪反而来得勤了，只不过他没再提带暮语舟去皓月门。
暮语舟想，他也许只是顺嘴一说也说不定。不过考虑到他来的目的，暮语舟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的。尤其是看到他的曜魄剑，在阳光下刺眼得很。
有一次，暮语舟心情不好就故意找茬说了:“师兄，你人想来就来，能不能别带着你那把剑来？”
应成雪笑笑:“我的剑还惹你了不成？就算它曾经刺过你，你要怪也只能怪我，怪不到它的头上。”
暮语舟心里冷嗤，你还知道啊？那还见天地在我面前晃悠？
但从那一次以后，应成雪来银杏峰真的不佩剑了。他来了会在暮语舟面前转一圈，示意暮语舟自己看。
暮语舟瞥了他腰侧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看来，修炼一事对他来说真的是唯一重要的事了。
当然，暮语舟并不觉得他有多么好心，总觉得他是不是又在想新的套路来对付自己，莫不是改走温情路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