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时光流转
一进自己的练功房,暮语舟就倒了下去。他蜷缩在地板上,脑袋昏沉,意识开始模糊。
冷,很冷,冷得让人差点儿忘了这是夏天。
黑夜里,滂沱大雨里,暮语舟以怪异的姿势执拗向后望着。他浑身鲜血淋漓,银色长发纷乱不堪。
谢冷桥的眼泪打在他的脸上,刺得他的心生疼生疼的,比天璇刀从后背直插进心脏都疼。
暮语舟死了,其实应成雪刺向他胸口的那一剑并不致命,真正要他命的是谢冷桥从背后直插进他心脏的那一刀。
万籁俱寂的夜里,暮语舟冷热交替中煎熬着,他一会儿冷得发抖,一会儿热得汗水直流。他体内的蛊虫也在一夕之间发生着无人可知的变化。
天亮了,暮语舟被外面的鸟叫声吵醒。他缓缓坐起来,摇摇脑袋,动动身体,发现身体很正常,没什么不适。
噩梦已逝,还是着眼现实吧,先管好现在。想起昨天的事情,他连忙起身,往珙桐峰赶去。
经过大雨的洗礼,山上的树木都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空气中也有一丝清新的味道。
因为昨天的一场劫难,珙桐峰的弟子们都四散忙碌着。
暮语舟先去看了蔻姨,她还在睡觉。剑兰告诉他,蔻姨只是被木头砸中了脑袋,估计被砸晕了,所以没有及时跑出来,不过没有大碍。
接着,暮语舟又去其他地方看了看,发现珙桐峰在谢甲的指挥下井然有序。于是,他放下心来,直接去了谢冷桥的房间。
暮语舟不知道的是,从不生病的谢冷桥,昨天回来之后就病倒了,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暮语舟进房间的时候,谢辰彦正在照顾谢冷桥。看到暮语舟进屋,谢辰彦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他。
暮语舟走到床沿边,坐了下来:“请大夫看了么?”
谢辰彦有些疲惫,不甚高兴:“你看不见,我不是大夫?”
暮语舟念在他刚失去亲人的份儿上没有计较,放缓语气问:“那他现在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好?”
谢辰彦看着谢冷桥红红的脸颊说:“不确定,着凉而已,按说他的体质好,应该不至于这样。”
暮语舟想想也是,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他转头叮嘱谢辰彦:“你去睡一觉吧,我看着。”
谢辰彦着实也十分疲惫了,因此收拾收拾就离开了。
中途暮语舟给谢冷桥喂了药,隔一会儿又给他喂了几次水。
三月也跑来看了几次,每次来都是同一句话:“爹爹还没醒吗?”
一天过去了,谢冷桥没醒,只是他的嘴有时在动着,但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第二天,暮语舟沉不住气了,因为谢冷桥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强壮如牛的谢冷桥,不可能一场暴风雨就把他打击成这样。
谢辰彦也有些慌神,他把自己开的药方看了又看,确定没有任何差错。于是,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
山下如今是满目疮痍正待收拾重建,根本没有人手去外面找大夫。要不是因为先前应子儒要来晨阳门小住,带来了一大批物资,估计现在连自给自足都做不到。
多年行医的蔻姨虽然醒了,但还很虚弱,不到万不得已,暮语舟不想去打扰她。
因为情况特殊,谢甲去求了师尊,破例带着谢辰彦去藏书室翻看医书。
暮语舟把谢冷桥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感受着他的滚烫。搭脉一探,发现脉象极其紊乱,就像有几股力量在互相打架。
再这样下去不行,暮语舟不想等了。他把谢冷桥一把薅到背上,趁着无人注意,去了后山。
来到冷泉,暮语舟把谢冷桥放进去,在周围布置好结界。
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显得格外灿烂,映照着冷泉波光潋滟,时间一点儿一点儿地流逝。
暮语舟收拾好自己和谢冷桥,把谢冷桥带离了水中,带回了珙桐峰。
他刚把谢冷桥在床上安顿好,谢辰彦按照新药方熬好了药就进来了。
暮语舟说:“药熬好了,给我吧,我来喂。”
谢辰彦躲过了暮语舟伸过来的手,自己端着碗上前了。暮语舟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谢辰彦一勺一勺地喂。
过了一会儿,暮语舟说:“他高热退了不少,今晚还是我守着吧。”
谢辰彦不置可否,端着空碗离开了。
暮语舟关上房门,合衣躺上了床,在谢冷桥的身侧睡下了。
黎明时分,暮语舟醒了。严格来说,他是被一股大力推出去,跌到地上惊醒的。
谢冷桥醒了,一点病态也无,但他满脸怨恨,盯着暮语舟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他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劈在暮语舟头上。暮语舟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谢冷桥犹不能解气,继续说着:“别以为我心软,再让我看见你,我定会杀了你!滚,快滚哪!”
暮语舟苦笑了一下,爬起来走出了房间。
他们房间里的动静惊动了隔壁房间的谢辰彦。
谢辰彦匆匆而来,迎头就撞上了正要出门的暮语舟。不过他没管那么多,只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家哥哥:“太好了,你醒了。”
见到谢辰彦,谢冷桥的脸色缓和不少,他指着暮语舟远去的背影问:“他来干什么?”
谢辰彦一愣,而后一边观察他哥一边说:“看你生病,他照顾来着。”
谢冷桥:“不稀罕他的好心,下次不要让他进我的门。”
谢辰彦不明所以:“啊?”
难不成又闹什么别扭了?管他的,谢冷桥理不理暮语舟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冷桥好了。
“爹娘的后事办了吗?”谢冷桥过了一会儿问。
谢辰彦不想让他操那么多心,于是安抚他:“你先管好自己,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冷桥目光暗淡,低声说:“小彦,你是不是不想我插手爹娘的后事?”
谢辰彦点点头:“嗯,再说有办的必要吗,他们能活过来吗?”
谢辰彦的话听到谢冷桥耳朵里,就饱含了责备之意。
谢冷桥伤心了,难道自己连参加爹娘葬礼的资格都没有?罢了,也许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愿见到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