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再扎一刀
蔻姨去配药了。
暮语舟看着床上小小一个，于心不忍，上前把三月抱了起来，裹在自己怀中。一大一小就这样蜷在藤椅上睡着了。
蔻姨端着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轻轻唤醒暮语舟，告诉他抱好孩子，她要喂药了。在蔻姨和暮语舟的通力合作下，半碗药顺利入肚。
蔻姨说:“要不，你们俩都去隔壁的房间睡一觉，放心，一觉醒来，他的高热就会退了。”
暮语舟看看外面，天光大亮，待会儿肯定会有别的人来看病。
他摇摇头，打算等三月烧退了，再让蔻姨多开几副药拿上，顺道把三月送回珙桐峰。
不过，这里人多嘴杂的，暮语舟还是听话地去了隔壁小房间。他把三月放在床上，自己盘腿坐在床的另一边，开始调息。
正午时分，蔻姨来查看，三月高热已退，只是人还恹恹的，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暮语舟和蔻姨攀谈:“今天没什么看病的人，挺清净。”
蔻姨回:“嗯，你身体怎么样了？”
暮语舟笑笑:“挺好的，多谢你挂念。对了，你说之前给这孩子看过，想必他父亲应该也是知道他的情况的，怎么没在你这里治疗？”
蔻姨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父亲，你指的是……”
暮语舟快速接过:“谢冷桥啊，如今晨阳门真正理事之人。你就在临近的山下，他没来找你看过？”
蔻姨好久都没言语，暮语舟正疑惑不解，突然就觉得脖颈像被人紧紧掐住了。
他在地上翻滚，试图挣脱束缚。
蔻姨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呆愣了片刻，迅速跑到床边，把三月紧紧搂在怀中。
暮语舟越窗而出，沿着梅林往外奔。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脖子出了什么问题，但他明白来者不善。
蔻姨医者仁心，料想三月在她那儿应该是安全的，所以目前自己逃命最重要。
一把小刀倏地斜刺进暮语舟的大腿，他趔趄了一下跪了下来。十米开外，一棵枝干遒劲的大树上，站着面色冰冷的谢冷桥。
暮语舟索性就地坐下，他知道对方是为什么，所以也不废话:“你儿子在后面的医馆，快点儿抱回去吧。”
谁知谢冷桥像没听见一样，一步一步逼近。
暮语舟想，看来这次自己可能真的走不出去了，只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着实有些冤。
对面的谢冷桥胡子拉碴，看起来很是沧桑。他不言不语走到暮语舟身边，没有正面看暮语舟一眼。
谢冷桥蹲下来，把小刀从暮语舟大腿处抽出来，贴近了暮语舟的脖颈，擦拭了几下又脱力式地放下了。
晨阳门的人找到暮语舟都想一杀了之，但谢冷桥知道自己不能，至少在三月背后那个东西消失之前是不能的。
恰在此时，暮语舟背后传来蔻姨稍显颤抖的声音:“不管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这里是我行医之地，还请别让这里沾上血。”
三月也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的爹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爹爹，爹爹……”
谢冷桥扔下暮语舟，几大步跨过去，从蔻姨手里迫不及待地抱过三月。
他把三月上上下下地摸了摸，捏了捏，眼眶不自觉红了。
暮语舟全看在眼里，一时不免感叹，像谢冷桥那么冷漠的人，如今也有了软肋，真不知是好还是坏。
他现在稍一想就明白了，谢冷桥放任他在晨阳门自由活动，并不是多信他，而是早在他身上下了某种禁制。
想明白了，暮语舟心里冷笑，亏自己还想着把他的孩子治好呢，真是圣母！知道自己走不了了，索性在地上躺尸。
谢冷桥抱好三月，又过来冷声对暮语舟说:“是要我把你打趴下拖着走，还是你自己走？”
暮语舟看着他左手大拇指上若隐若现的红色小环，感受着自己脖子处的时紧时松，默默地起身跟在他后面。
两人都没注意到，后面的蔻姨，用极其复杂又疑惑不解的眼神，一直目送他们远离。
两人都没使用灵力，和常人一样徒步前行。三月窝在久别重逢的爹爹怀里，安全感十足，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暮语舟从自己衣摆边撕了一长条布，简单包扎了一下大腿。
他们走的都是没什么人的小道，路过一条小溪，暮语舟想躺在溪边草地上歇歇，于是二人停了下来。
溪水淙淙，草香花香清幽，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暮语舟躺了一会儿，更不想动了。
谢冷桥叫醒了三月，找了一片大大的树叶掬了一捧水喂他。喝够了水，他有了一点儿精神，开始在溪边走动。
谢冷桥偏头看看暮语舟，此刻他毫无形象地仰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束小野花。
这几年，虽然事实摆在谢冷桥面前，但他始终觉得师兄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
虽然师兄平时逮谁撩谁，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但实际上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
尤其看到三月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谢冷桥为自己刚才下手颇重有些许不安。
他打破沉默:“你和刚才那个女人很熟？”
“你不记得她了？我带你去过一次。”
“不记得了。”
谢冷桥快速回答:“和你有关的我都快忘了。不像你，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记得。”
暮语舟心想，哼 ，这是急着和我撇清关系呢。行吧，本想提醒他今后多带三月去蔻姨那里看看，瞧那架势还是少操闲心吧！
转念一想，换个话题:“四年前，你进阶的时候没出什么岔子吧？”
谢冷桥脸色不太好，语气也不好:“好得很，顺顺利利，不劳你惦记。”
暮语舟闭上了眼睛，果然还是问不出口。罢了，不过是一次意外，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小三月走过来，趴在他旁边，用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伤处，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你疼不疼？”
暮语舟看着这么一双眼睛，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最终没忍住:“那个蔻姨，医术挺好的，你还是带他去试试吧，反正又不远。”
说完，暮语舟就坐起来，摸摸三月的小脑袋:“不疼，走吧！”